红尘暗生香

第100章


她果然喝得不少,丁宁道:“上次你们还骗我说心书姐不能喝!”
心书笑道:“怎么不能喝了?今天咱们比比酒量吧,来!”
她痛丁宁碰杯,然后一口喝下。众人都不说话,易芳时皱眉,说:“好呆你也是半个主人,怎么抢着酒喝?”
心书道:“就是半个主人,所以要陪好你们啊!”
陆风南拿过她的酒杯道:“咱还是不喝了,他们喝醉了都有人伺候着,只有咱俩个是孤家寡人,自己得心疼自己对吧?”
心书道:“你说得对。可是我还没有醉。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能喝多少,每次不是我自己不想喝,就是有人不让我喝,今天都别拦着我,我要跟丁宁痛快喝几杯。”
丁宁道:“就是!你们吃你们的,别管我们了。”
众人无奈,觥筹交错中,酒劲上来,心书只是呵呵笑。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然后就开始吐,胃里翻江倒海似的,她吐得直不起腰,依稀觉得有人拉住她,给她洗脸,让她坐下,然后她实在笑不出,就开始流眼泪。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她把眼泪都抹在扶她的人身上,哭得抽气都换不过气来。
哭够了,哭累了,她靠在那人的怀里,开始说话。似乎说的是周佑之不认她,说他是大混蛋,说她高兴说她痛苦……
她一向爱做梦,她觉得那是在梦中,所以就任由自己一边哭一边说。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她捂住头坐起来,看到桌子上的水,拿过来咕咚咕咚猛灌。
摇摇晃晃起来,一边回想着梦中的事,支离破碎的,实在想不起来更多,只好作罢。
推开门,强烈的光线刺得她闭了眼,好久看不清,等到能看清的时候,她吃了一惊,羞愧至极:“你们,都在等我?”
大家都坐在院子里,听到她问,一齐点了点头。
心书勉强笑:“不好意思,怎么不喊我?你们可以先吃的。”
大家并没有说什么,易芳时道:“赶快来喝点粥吧,吐了一夜的人还有精神说废话。”
心书讪讪地,不敢问昨天的事,埋头吃了早饭,拎了东西随大家一起回去。老何给他们准备了几袋子的瓜果,盛情难却,三辆车后备箱都装满了。
心书再次表示感谢,坐进易芳时的车,挥手。
“谢老师!”
忽然暖暖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她跑过来,累得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谢老师,我爸爸……”
心书就是一惊:“怎么了?”
暖暖终于换了一口气:“老师,你快跟我来吧……”
心书推开门,又回头对易芳时说:“你们先回,我有事等会再回。”
心书牵着暖暖的手走得很急,一边问:“是不是又发作了?李医生不在吗?”
暖暖愣了一下,说:“不是啊,是我爸爸要我来找你,说要见你……”
心书停住了脚步:“什么?”
暖暖看她的脸色,有些怯怯的:“爸爸说要见你。”
他不是永远不想见她的吗?心书有些愣愣的,直到暖暖又喊了她一声,她才说:“走吧。”
不知怎么,心书忽然有些紧张,听见暖暖说“爸爸在后院”的时候竟然顿了一下,才往前走去。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虽然不是很烈,可是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朵朵雏菊沐浴在这样的阳光中,仿佛披了一层银光,无端的有一种璀璨流光的味道。
他就站在尽头,背对着心书。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背影,笔直笔直的。
心书忽然心跳停了两秒钟,她觉得自己手心都是汗,连脚步也是僵直的,她停在那里。
他忽然感应到什么,慢慢转过身来,带动着阳光,一齐转过来。
远远地,他站在阳光里,就像一棵挺拔的树。他漆黑的眼睛也有了阳光的暖意,他似乎是笑了下,可是表情有些奇怪,他说:“心书。”
第八章 心字难书‖(18)
熟悉的目光,熟悉的声音。
眼泪一下就涌出来,模糊了眼睛。模糊里,他一步一步走来,阳光蔓延过来,明晃晃的。
他停在她面前,声音低沉:“心书,这片花本就是为你而种,你看,你来了,它们开得多好。”
心书伸手抓住他,更多的眼泪流下来。她吸了一口气,扭过头去,想要控制一下,可是没有成功。
他伸出手,揽过她的肩,用手擦她脸上的眼泪,心书忽然冲上去,抱住他的腰,更大声哭起来:“原来真的是你,是你……”
他用手抱紧她,更紧一些。
心书忽然抬起头,后退了一步,说:“你,你不要命了,又这样!”
他似乎有些不大明白,她拉住他往回走:“快坐下。”
他也不挣扎,任她拉着坐到轮椅上,才说:“我没事。”
心书蹲在他面前,顺着他的话:“嗯,你没事。”
他的眼光变得更浓了一些,伸手握紧她的手,说:“我没事。”
他没事了。他真的回来了。
心书提起嘴角:“你没事,真好,佑之。”
他笑了一下,说:“我不敢有事。”
就像那个白衣蓝裤的人,认真地低头洗手作羹汤,然后偶然抬头对她一笑:“拿盘子来!”
心书终于笑得灿烂:“这就对了!”又转而变脸道:“最可恨是你不让我知道!”
他沉默了一下,欲要张口,心书却忽然说:“我知道,我知道有多苦,不止身体上的,还有心,你不想我看到你受苦,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有多坚强,在不能负荷的情况下,还学会了站起来,行走……你刚才站在花海里,真的很帅……”
他只是紧紧盯着她,眼里有笑意。
太多话,不知从何说起。
心书把脸伏在他腿上,坚硬的,冰冷的腿。
要适应这样的腿,要练习站起来,要能够行走,需要多久?需要怎样的痛?
她定是又哭了,可是他感觉不到,就算*了双腿,也没有知觉。她的头发披下来,千丝万线一样,乌黑乌黑的,垂在他没有知觉的腿旁,却像无数根针一样,针针扎在心上。
他闭了闭眼。
很久,他才说:“蹲在那里腿会发麻的。”
心书没有动,只是很轻地叫了声:“佑之。”
“叫我志南吧。”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已经没有周佑之了。”
心书微微动了一下,仰起头:“你不想再让人知道你还……连时雷吗?他是你……”
他抬手制止她:“我是何志南。”
“我知道了,你是何志南。志南,好了吧?”心书说。
他笑了一下,很浅。心书是从眼睛里的温度确定他是在笑的,他的脸上,或许是以为做了手术的问题,扯起的弧度很别扭。
但是,说实话,这样的他,很酷。
需要多少的手术,才能像彻底整容一样,让一个人面目全非呢?
到底需要受多少痛苦和折磨……
心书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让他有一丝不自在,他略转了头,说:“院子里太阳大,还是进屋吧。”
心书这才觉得太阳真的很烈,正肆无忌惮地照在他脸上,让他苍白的脸有些淡淡的红晕。心书忙站起身,推着他进屋,到了客厅,心书停下来了:“要喝茶吗?”
“好。”
心书把水递给他,看他慢慢喝着,突然觉得很不真实的感觉。这个场景那样熟悉!他坐在轮椅上,面目陌生,接过她的茶,静静地一口一口喝,目光不曾在她脸上停留一秒。她心里却有满满的暖意和惶恐。这个场景,明明是曾经发生过的,或者,是在梦中出现过的。
心书有些恍惚,现在是不是其实才是梦中呢?
直到听到他微微的咳嗽声,心书才醒过来,有点惊:“怎么了?”
“没事。你在想什么?”
心书扬起笑脸:“我在想,你天天都在干什么?”
他顺手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语气淡淡的:“大多数是休息,静静躺着,给自己按摩。后来练习走路,现在也会看下电脑,有一些工作要处理。”
他说得那么简单,可是心书能想象得出来,每一件事背后都意味着什么。笑意便渐渐隐去,说:“这么久了,还是去休息吧。”
他看着心书,目光里有一种心书读不懂的东西,也只是一瞬间,他便点头:“好。”
看着他慢慢转动轮椅,即将进屋,心书才道:“要我……”终于没有把帮忙二字说出口。
他也只是略略顿一下,说:“暖暖在楼上等你。”
门轻轻合上了。
一道那么小的门,可是隔开的,却是两个世界。虽然心书完全能想象门的里面是什么艰难不堪的情景。可是,只得装作不知道。
上了楼梯,暖暖听到脚步声,早就跑过来,一脸的兴奋,听心书讲解的时候也总是跑神,大概是看到花丛里,心书的哭泣吧。心书有些不好意思,听到曲瑞在下面做饭的声音,就下楼去帮忙。
吃饭的时候,心书去敲门:“吃饭了……”
志南两个字终于还是没有叫出口。
饭桌上,暖暖尤为的活跃,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何志南虽沉默,只是静静听大家说话,不过总觉得也乐于听的样子,所以暖暖说得越发高兴了。
心书微笑倾听,顺手给志南夹菜,
看到他低头认真地吃,心书忽然想起曾经他做过的菜,自己认真吃的情形,这样,算不算是幸运呢?即使我们的过往都已经斑驳,只能风干于记忆里,可是,如果那个人还在,就算已经不是往昔,就算没有往日情景,可是,毕竟还有那个人在,所以,一切都是鲜亮的。
第八章 心字难书‖(19)
心书帮着曲瑞做善后工作,说:“我要多向你学习做菜。”
曲瑞说:“这有何难,随便看看,然后动手试试就会了。”
心书也不反驳,说:“总要慢慢学的。志南他,平常都需要哪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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