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冬樱

第9章


    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面颊两侧,他恼怒地一甩头,把头发全都甩到脑后,露出一张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会自惭形秽的脸:“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看见他这副震怒的神情,我的叛逆心油然而生。把脸向相反方向一扭,我口气粗鲁地嚷:“要你管!”
    回声尚在湖面上荡来荡去,我已经一个深呼吸准备再次潜入水下。
    头还没完全没入,右臂猛地被人攥住。
    “你是个傻瓜吗?那包里到底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值得你这么鲁莽?天这么黑,你什么装备都没有,万一被水草缠死在湖底,你的尸体过几天都未必有人发现!你说要不要我管?”他的手越来越用力,勒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伸出左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我对他咧嘴一乐,他呆愣了一秒。趁他分心,我猛地拉起自己的胳膊,对着他圈在我小臂上的手就是一口!他吃痛地低哼一声,手下不禁松了开来,就在这一刹,我吸气、分水、潜入,一套动作完成得如行云流水。
    阿芷我还真有跳水上芭蕾的天分啊!
    一边洋洋自得,我一边沉没在黑暗中慢慢寻找那缕蓝光。
    这次我换了个方向。潜行十几米,蓦地,一个小小的光亮在湖底忽明忽暗地闪了起来。心里不由得惊喜万分,我的手脚立即加快了划水的动作……
    那个光亮就在眼前!
    泰迪小熊的蓝裙子漂浮在水中,照亮了小熊和书包四周蔓延着的长水草。屏住呼吸,血液好像全都冲向了耳膜,我把自己颤抖的手指伸了过去……
    把小熊牢牢地握在手里,再拎起小熊连着的书包背带,我一个利落的转身向湖面游去。
    还没上行一米,摆动的小腿那里突然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将我越缠越紧。
    想起方才见到的水草,我不由得一惊,慌乱中居然一时忘情地张开了口,冰冷的湖水毫不容情地冲进我的咽喉。一口冷水下肚,我在心里大骂……
    丁书琪,你个乌鸦嘴!
    风之冬樱   流萤飞舞
    希望到了龙宫,海鲜们不会嫌我丑,要是敢嫌,我就把它们切成生鱼片帮它们投胎转世!
    还没等我许完人生遗愿,脚下突然毫无预兆地一松。
    顾不上回头看个仔细,就快因为缺氧而死的我拼命地向上踩水。
    头再冒出湖面的一刻,某人咳嗽连连、呼吸震天。匈牙利诗人裴多菲哪,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氧气更可爱?要我说,你的那首《自由与爱情》其实应该改成“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氧气故,二者皆可抛!”
    心怦怦乱跳着,劫后余生的我诗兴大发地向岸边游去。等本姑娘抱着书包爬上岸,我这才发现——那个外国佬不见了!
    水草只会越缠越紧,哪有自己松开的道理?除非有人……
    一想到这个显而易见的可能性,我害怕得浑身都抖起来。
    把刚才还看得比生命都重的书包抛在草地上,我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喊起来:
    “丁书琪,你在哪里?”
    “丁书琪,你听到我了吗?”
    “丁书琪,你说话啊!”
    喊到最后一句,湖面上的回音里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我的名字很好听,可是也不用嚷得街闻巷知吧!”
    “哗啦”一声,一个人突然从水里钻了出来。
    站在湖边,看着越游越近的黑影,我一惊又一喜、一怒又一乐:“是‘街知巷闻’好不好?以后不会讲成语就不要讲,否则别人会以为枫音的学生都是不学无术的家伙!”
    游到浅水处,丁书琪直起了身体慢慢向我走来。
    如烟似雾的月光浮在湖面,又跳跃到他身上,映得那双黑眸就如天边的星辰,只是这星辰散发出来的怒意,让我有些承受不了。
    在我身边找了块表面平整的大方石,他老神在在地坐了上去,接着就沉默地低下头开始拧吸饱了水的裤腿。湿哒哒的头发垂了下来,他伸出手去将头发又全都抹到了后面。
    看着某男气闷的样子,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果然开口问我:“都成落汤鸡了,有什么可乐的?”
    “深更半夜,两个人浑身湿淋淋地在湖边徘徊,你说别人见了会不会以为我们是水鬼上岸?”我卖乖讨好地冲他傻笑着。
    丁书琪斜睨我一眼,哼了一声,可他明显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了,“如果不是它,今晚你可真就变成水鬼了!”说话时,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把红色的瑞士军刀来。
    “那……我应该感谢的是它而不是你喽!”我也坐到大方石上,偏过头,慢条斯理地拧干长发里残留的湖水。
    没有看我,丁书琪姿势漂亮地把军刀在掌心旋转了两圈,一挥手又把军刀塞回裤兜,“白小姐,你真应该改名叫‘白眼狼’!”
    我听了也不恼:“看在你今天连救我两次的份上,就随便你冷嘲热讽了,订书器!”
    听了我的怪腔怪调,丁书琪不满地抬起头来扫我一眼,结果这一眼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不是吧?本姑娘一头湿发的模样真那么婀娜多姿、让人意乱情迷?他居然看得连眼睛都不眨。
    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晃晃,他如梦方醒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线条漂亮的下巴向我身后一扬:“回头!”
    不、不会是正牌水鬼上了岸,正站在我背后吧?
    我紧张地一扭脸,然后嘴就张成了个大O型再也合不上!
    我们所坐的位置离矗立在公路边的路灯有一定距离,周围的一切几乎全是靠朦胧的弯月和繁星照出隐约的轮廓。可是,此时此刻,就在这幽黑的湖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众多的萤火虫穿行在花枝草缦之中,将那一角湖边夜色点缀得绚丽灵动、夺人心魄。
    轻柔的绿光渐渐向我们靠近,我连大声呼吸都不敢,生怕惊扰了这些美丽的生灵。
    几点流萤调皮地在丁书琪还滴着水的发梢上飞舞,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任凭它们摆布,那样子真像个好脾气的父亲在宠溺地看着孩子撒娇。定定地瞧着他被萤火虫照得越来越亮的表情祥和的脸,我不禁呆怔。
    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夜风吹过,岸边的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我浑身一抖,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喷嚏就直直地冲了出去。
    坐在我对面,丁书琪和他头上的萤火虫首当其冲地感受到了本姑娘那个绝世大喷嚏的风采。丁书琪还好,他只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可是萤火虫们却被我极其不淑女的举动惊到。
    “哎!”我低叫着向它们伸出手去想要挽留,它们却毫不留恋地向湖面上空飞去,再没回头。我讪讪地想要向丁书琪道歉,他的身体却恰在此时也打了个哆嗦,然后……
    我就理解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真谛。
    没说一句话,我们颇有默契地一齐站起身向公路走去,这时我才发现他居然还抓着我的手腕。不过,今天被他抓了四次,我已经被抓习惯了,一想及此,我就没了挣扎的欲望。
    寂静的夜空下,有两个人一唱一和地打着喷嚏走向一辆寂寞了许久的摩托车。
    风之冬樱   决战玄武门(1)
    “呀,都十一点多了!”我一眼瞄到丁书琪腕上所佩的夜光潜水表的指针。。
    他不解地看着我:“有什么问题?”
    我哭丧着脸解释给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听:“学校每天半夜十一点锁大门,禁止一切人员出入,这下我们回不去宿舍了!假如宿舍管理员发现我们夜不归宿,按照规定,我们会被记大过!哎呀,我以后所有学期的奖学金就全泡汤了!”
    天啊,一想起五千块钱的一等奖学金要打水漂,我就心神恍惚了起来——五千块,我要不吃不喝打工整整两个月才能攒出来!
    “切!”丁书琪的一声冷笑惊醒了还在晕眩的我,“我当多大的事儿呢!你先别慌,我问你,管理员天天查房吗?”
    “田八卦大概一个月查一次吧,哦,田八卦就是我们的楼管,你今天在一楼见过的那个五十多岁的大婶。”我帮助丁书琪回忆着。
    “那不就得了!三十分之一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上车!”他向摩托车后座一歪头。
    “要去哪里?”我迟疑着问。您可别对我说要去本姑娘家!如果让白枫女士看见我们这副稀奇古怪的模样……呃,她的想象力可是强大到凡人无法想象!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妈……
    “去酒店睡觉!要不然还能去哪?”如此惊世骇俗的话倒是被丁某人回答得干脆简洁。
    我下意识地将双手抱在胸前又向草坪那里后退了两步:“禽~~兽!”
    见我摆出一副要被恶霸逼得跳湖的模样,他斜睨我的眼神里升起越来越浓的鄙视,“白眼狼,营养不良得让人发指的你还是省省吧,你家少爷我还没有恋童的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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