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冬樱

第115章


    我轻轻点点头:“这是白芷花,与我同名。真巧!”
    他也微笑着点点头:“嗯——真巧!怪不得我一见这花就有亲切感!”
    “可是——”我好奇地偏偏脑袋,仔细观察了一下那花的新鲜程度:“这里又不产白芷,这些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也偏着头一乐:“那你一会儿问问这里的工作人员吧!”
    火车慢慢启动,坐在随着火车运动的节拍而不断摇晃的座椅上,我把鼻子凑到花瓶口,仔细嗅嗅那淡淡的清香,心里一喜:“要是他们真这么喜欢白芷花,以后我也种,接着就做他们的批发花商,一定蛮赚钱!”
    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男人把头“咣”的一声砸在桌面上,然后便埋着脸咬牙低叫:“白芷——你还可以更没有情趣一点!”
    收回被他握在掌下的手,将手背抵在下巴上,凝视着窗外被阳光染成金色的山林和湖泊,瞧着拖着长长尾羽的金黄色琴鸟在林间一闪即过,我坦白道:“丁书琪,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太过幸福,幸福得让我无法相信它会长久。以前的白芷每晚把十指泡在冷水中刷铁板,现在的白芷却似乎每分每秒都踩在云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跌下去跌得粉身碎骨——”
    扭回头,看向那个表情严肃的男人,我吸了口气:“这种感觉你明白么?我知道自己很消极,甚至有些不可理喻,但我不能一天到晚都活在梦境里!现在的你成了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一切,可这与我一直以来的人生理念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我做梦都想过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可我希望那是靠自己的力量来完成。我现在、我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找不到未来的方向!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难道以后我要过你母亲现在的生活?没有自己的工作,没有自己的事业,在家里相夫教子过一辈子,每晚等待丈夫下班回家,连句话都说不上,丈夫就钻进书房工作到半夜。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什么话都不跟自己说,婆婆却跟孩子打成了一片,无形中自己与与整个家都疏离得格格不入!”
    丁书琪蓦地一个苦笑:“听你这意思,倒好像是在骂我不孝!”
    我忙摆手否认:“并不是整个意思!但我的确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很茫然!要我过这种外表光鲜的全职家庭主妇生活,我做不到!”
    他低垂下眼睫,神色凝重地抿了抿唇。
    车窗外的咔嚓声还在不断传来,只是这里的气氛变了样。
    不安地看着他,我忽然想用手去砸自己的头——好好的一次浪漫短途旅行全被我给搞砸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天生反骨吗?他在家里辛辛苦苦地照料我,出来又全心全意地哄我高兴,可是我呢,偏没事儿找事儿的谈起这个话题......
    小火车又驶过了一片绿幽幽的山林,外面的景致变成了波光粼粼的湖面,蓦然想起两次为我跳下湖的他,鼻子便是一酸。
    抬起眼惴惴不安地瞄了眼他低垂着的黑睫,眼眶里汪着泪,我在桌布下面拼命地绞着手指,喉咙像喝了滚油一样痛,我忍不住低下头哑声开口:“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
    他却突然直起身站了起来——
 
    我大惊,他居然气得要立刻下车?
    泪眼模糊中,我看见他慢慢走向我,然后坐到了我的身侧。
    鼻中又充斥着我熟悉的体香,我颤抖着手指紧紧地握住他的大掌:“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破坏气氛。”
    过了几秒,他终于回握住我:“芷儿——”
    原以为他再不会这么叫我了,此时听到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偏过脸来凝视着我,那双狭长的眼眸变得越发深邃:“我以为自己了解你,却一直都没能明白你心里渴求的到底是什么。我们从小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环境,所以我们对一些事物的看法肯定会有些差异。充裕的金钱对我来说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对金钱那么执着。我一直以为,你之所以想赚钱,是为了过上现在的日子,那么,既然我已经给了你这样的日子,你又何必再去赚钱?现在我明白了,其实你一直找寻的,不是金钱,而是安全感!没能理解你,没能给你你真正需要的东西,是我做得不够好!”
    隔着一层不停打晃的薄雾看着他,我突然羞愧不已。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最先考虑的,永远都是自己的感受,又碍于自尊从来不跟人倾吐心里话,只爱借题发挥使小性儿,小时候对孔达是这样,现在对丁书琪又是这样,我却忘了——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欠我的,谁也没有义务非让我感到幸福。
    幸与不幸其实不过一念之差、一线之隔,全在我。
    “丁书琪——”我轻唤着他的名字将头靠上他肩膀。
    他却用手臂推开我的身体——
    我一愣,他站起了身。
    环顾车厢里的其他旅客,他朗声用英文道:“打扰各位一下,但是我现在不得不向我身边这位爱胡思乱想的女士求婚!火车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停,我必须趁这段时间用戒指锁住她!请大家祝福我们吧!”
    众乘客初时呆愣了一下,随即车厢里便爆发出一阵充满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人们笑吟吟地看着我不住地点头鼓掌,我  得低下头不知到底该如何自处:“丁书琪,你干什么啊?”
    单膝跪在地上,他从裤袋里掏出一枚闪亮的钻石戒指——
    镶在白金指环上的五颗钻石不大,却闪耀得像他的眼睛:“芷儿,我还欠你一个正式的求婚!上次我没有鞋子,没有体面的衣服,你都会答应我,今天我看起来还不错,你应该没有理由拒绝我才对!可我还是担心,所以才会从中国空运过来这些白芷花,请它们来见证我对你的承诺!”
    猛地抬起头,我惊讶地看着他:“这些白芷花是你安排的?”
    他笑着点点头:“如果不是我,他们恐怕还要等你成了著名的批发花商以后才能进货!”
    想起方才的大言不惭,我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把这些白芷花全都给塞进去。
    “芷儿,你的名字是你母亲给取的,我想她一定有她的深意。现在这些白芷花在这里,就好像你母亲也在这里,亲眼见到她的宝贝女儿出嫁......”
    “丁书琪......”
    除了这个名字,我再找不到任何一个字眼来表达我心里强烈的震撼和浓浓的感动。
    “还有件事,既然已经要嫁给我了,你觉不觉得丁书琪这三个字太长,叫起来太绕口?”
    “那我叫你——”眨眨眼睛,我续道:“丁丁吧!”
    他浑身一震,哆嗦着嘴角道:“这叫什么名字?”
    我立刻翻脸:“那叫你‘叔叔’,还是琪琪?如果叫你书琪,我觉得你身材没曲线到那个份儿上,你担不起!想让我叫你Nivky,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他一副要昏倒的表情:“拜托!你跟着玛丽叫我阿琪就好了,干什么列出这么多天雷滚滚的名字来?”
    呃!
    我怎么没想到?
    看到我一脸茫然的表情,他迅捷无比地将戒指套上我空无一物的无名指,朗声道:“不管,给你先戴上再说!一辈子都不许摘下来,你听见没有?如果你敢偷偷摘下来,我再也不会给你戴上!”
    瞅着他愤愤然的小脸,我噗嗤一下伏在了桌面:“书琪,舒淇!你这什么鬼名字啊!”
    在不明真相围观群众的热烈掌声和口哨声中,我家阿琪轰然倒地!
    当然,群众们想当然地认为他是没能抗住——
    幸福的威力!
风之冬樱    Spring 87 “幸福号”贼船(初_夜日志)
    晚上回了家,站在城堡门口迎接我们的带肉兄一脸严肃地通知我和丁书琪——克劳德先生找我们有事。
    瞧瞧壁炉旁边的墙上挂着的金色古董钟,时针都指到罗马数字II了。想起午餐时伯爵大人让我们早些回家的叮嘱,我不禁脸上一烫,暗怪自己没记性,居然玩着玩着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到脑后了,伯爵大人的时间那么宝贵,他心里会怎么想我这个打从进门以后就风波不断的儿媳妇?
    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丁书琪,他却满脸是笑地拉起我的手,大踏步带着我向长长的铺着红毯的阶梯行去——
    仿佛是带我走向婚礼的圣坛。
    紧紧地回握住他,我忍不住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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