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刚刚吃过了?”厉仲谋以为她记错了,提醒着她。端着药的楚连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刚刚那副药是止咳的,待会要喝的药是治疗你肩膀上的外伤的。”
“我肩膀上的外伤没有什么大碍,不需要再吃药了。”
“大夫让你吃完这个疗程的药!”
“我自己懂医术,而且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厉仲谋的态度十分的坚决,就是不愿意喝药。最近喝的药太多,他的舌头都是苦的。
“爸爸不喝,小猴子也不喝。”小猴子腻在父亲的怀中,十分抗拒。
楚连翘看了看两父子,端着药放在了小猴子的面前,“你要喝药,爸爸待会也会喝药!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跑!”
“爸爸,小猴子不想喝……”小猴子最会装可怜,水汪汪的眼睛,那么无辜澄澈,又可怜兮兮的望着你,如果不熟悉他的秉性的人,一定会被他骗到。
可惜,他弄错了对象!
“小猴子,你喝不喝?你不喝,我今天晚上就把你养的鱼,全部吃了。”
“不准吃我的鱼!鱼是小猴子的!”他尖着嗓子,冲着母亲喊道。
“仲谋,我们今天晚上,吃红烧鱼,清蒸鱼,还是干炸鱼?《无〈错《m.”楚连翘看着小猴子,对厉仲谋说道。
小猴子看了看父亲,见他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又看了看母亲,他知道母亲绝对干的出来这种事情。他端过黑乎乎的药汁,苦着一张脸,说道,“我喝,我喝就是了,你不准吃我的鱼。红烧鱼,清蒸鱼,干炸鱼统统都不可以。”
“好,你乖乖喝药,我就不吃你的鱼。”
药非常的苦,小猴子仰头灌着,结果被呛到,猛咳嗽了起来。
“慢一点喝。”楚连翘给儿子顺着气,心疼的叮嘱着他。
“好苦。”
“乖,把剩下的喝了,妈妈给你糖吃。”还剩下半碗,楚连翘坚持让儿子喝下去。
小猴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妈妈,剩下的可不可以不要喝了?真的很苦。”
“要全部喝下去,否则药效就差了。”
楚连翘抱过儿子,将剩下的半碗药放在了他的唇边,“这一次,慢一点喝。”小猴子听话的把剩下的药喝了下去。喝完了药,小猴子的眼眶就红了。
“来,吃个糖莲子。”楚连翘给他的嘴里塞了一块糖。
她没有放下儿子,而是抱着他,带着孩子去了池塘边。小猴子眼眶红红的,一副想要哭的样子。厉仲谋和楚连翘都不喜欢小猴子哭。认为他是个男孩子,总是像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不像话。
而,小猴子不是一般的男孩子的,楚连翘有的时候再想,她是不是对儿子太严格了。
“小猴子,来给你的宝贝鱼喂点吃的。”
小猴子将饵料撒了进去,鱼群立刻聚集了起来。为鱼子他。
他在楚连翘的怀中呆了一会儿,情绪很快就恢复了。他喜欢鱼,特别是五颜六色的金鱼。厉仲谋从各个地方,给他买了很多色彩艳丽又珍贵的鱼种。其中,还有几只雄性的金钱龟。
楚连翘让儿子在池塘边玩耍,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厉仲谋的身边。
厉仲谋正出神的望着一个盆栽发呆,她走过去,轻轻地问道,“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见她走了过来,厉仲谋招呼她坐下,“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情?”
“我想把小猴子送走!”
“送走,是什么意思?”楚连翘奇怪的看着他。
厉仲谋看了一眼池塘边和鱼儿玩耍的儿子,缓缓地解释道,“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师傅疯癫和尚的事情……”
“我知道。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楚连翘当年还很想会会这个世外高人。不过,疯癫和尚行踪不定,居无定所,想见上疯癫和尚一面,还真的很特别的缘分才行。
“我师傅前段时间给我捎信说,他现在在朔北。我打算带小猴子回朔北的时候,让我师傅带小猴子走。”
“为什么?”
“我想让他活得久一些,至少要比我活得久!”
“疯癫和尚可以治好小猴子的病吗?”
“他的病和我一样,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如果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楚连翘越听越糊涂了,“既然治不好,为什么要让小猴子跟你师傅走?”
“其实,小猴子的病想要长寿也不难,就是断情舍爱,无欲无求!”厉仲谋看着池塘边的儿子,他正伸手去抓鱼,鱼没有抓到,却弄湿了袖子,“……我害怕有一天,小猴子也会爱上一个人,这会要了他的命!”
“你是说,你爱上我了,所以会死?”
厉仲谋没有回答楚连翘的问题,只是目光悲伤的望着孩子。
“回答我,是不是?”
“是!”
厉仲谋的话,让楚连翘一下子哭了出来。她不想让儿子看到,扭着身子,默默垂泪。一双微凉的手包裹住了她,楚连翘哽咽着说道,“既然如此,就不要爱我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他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继续说道,“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你几次差点害的我丢了性命。我父亲也不止一次的想要接我回朔北,都被我拒绝了。
你真的以为,我留在楚家只是为了我的身体?”
“难道不是吗?”朔北酷寒,楚家在四季如春的江南,那种气候很适合厉仲谋的身体。
“我是为了你!”他将目光收回来放在了楚连翘的脸上,她有些懵懂的看着他。“你应该知道我的病最忌讳的是什么,就是情绪大起大幅,你可知道,你气了我多少次?”
“我那个时候太小,不懂事。”
“楚楚,我爱过人,我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有些人是注定不能拥有爱情的。这对自己,对被爱着的人都是一种伤害。趁着小猴子还小,让我师傅把他带走吧。”
“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我希望他活得久一些。”他不希望楚连翘送走了自己,又要送走自己的儿子。那种痛楚,不应该由她来承受。
楚连翘看着在池塘边,玩的不亦乐乎的儿子,目光沉痛。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都没用说话。
沉思良久,楚连翘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不!”她紧抿了唇,继续说道,“我不会让一个老和尚带走我的儿子!我”
“楚楚……”
“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但是,他才三岁,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离开父母,不应该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我知道他的身体不好,但是,我希望他能够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会哭会笑。
他是个人,人注定会有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如果为了活命,就舍弃亲情,舍弃爱情,像一个行尸走肉似的活着,那活一百岁,两百岁,有什么意思?”
“……”
“我不会让任何人带我儿子!”
楚连翘态度从未有过的坚决。她起身,拒绝在和厉仲谋讨论这个无聊又荒唐的话题。她走向了儿子,拉起了正在池塘边玩耍的儿子,离开了。
小猴子被楚连翘拽着胳膊,看了看坐在那里的父亲,撅着一张小嘴,不情愿的离开。
……
知道厉仲谋父子不会乖乖吃药,楚连翘总是熬好了药,亲自送过来,然后看着他们服下。给他们熬药,喂他们吃药,这几乎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
即便是这样子平淡的生活,她都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也许,某一天,当她端着药走进厉仲谋的房间的时候,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实在是太糟糕了。
……
白天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讨论,楚连翘还是按时来给他送药了。
厉仲谋正在书房里写信,看到楚连翘端着药,走了进来,皱紧了眉头。
“我会乖乖吃药的,以后熬药这种工作交给下人来做。你如果信不过我,可以亲自看我吃药。”他心疼她,不让她做这些下人的工作。
“你写什么呢?”
“写信。”
“给您父亲的信?”
“有给父亲的,这是写给我师傅的。”
提到疯癫和尚,楚连翘的脸色暗淡了下来,“你难道真的要把儿子送走?”
“你不是不同意吗?”
“是,我是不同意!儿子是我的命根子,你如果把他带走了,就是要了我的命!”她一屁股坐在他的斜对面,绷着一张脸,微红了眸子里****汇聚,很快泪水就落了下来。
厉仲谋放下毛笔,看着那个女人,轻笑道,“你在哭什么?我这不是写信告诉我师傅,不让他带儿子走吗。”
“真的?”
厉仲谋拿起未写完的信,递给了楚连翘,“不信,你自己看。”
楚连翘真的接过来信,认真的看着……很快她的脸上有了喜色。她看完了信,将墨迹还没有干的信平摊在了桌子上。
“高兴了?”
她冲着他灿然一笑,说道,“你该吃药了。”
话音一落,厉仲谋的脸色惨淡了起来。
“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这辈子最怕的东西就是药,黑稠的,苦涩的药汁。qr26。
可偏偏,他这辈子吃过的药,比他吃的饭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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