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胤天抬手一接,剑即在手,毫不停顿地挥剑如影,将全身护得水泄不通。只见又是两支小刀射来,迅猛如电,一前一后,射向冷胤天。冷胤天的周身剑气如一道无形的屏障,小刀被猛烈剑气纷纷震飞。
“莫炫!刀剑无眼,休怪我无情!”冷胤天出声提醒,下一瞬颀长身躯飞腾而起,凌空倒折,剑光飞爆,如长虹贯日般直冲向莫炫。
“不用你假惺惺!”莫炫眼中戾气大增,手中数支小刀齐发!与此同时,左掌一旋,袭向冷胤天的前胸!
他已不顾自己的性命,宁可同归于尽,亦不肯退缩分毫。即使洞门大开,他也要拖冷胤天一起入鬼门关!
但是他这一掌却袭空,不由地感到背后一凉,冷胤天竟已飞身避开并侧身反攻!
“唔!”一声闷哼,他无法置信地看着穿胸而过的利剑,那上面,还汨汨流动着殷红的鲜血。
可是,剑刺穿的,并不是他的身体。而是及时扑身前来的暗容……
“啊——”他悲愤地怒喝一声,拼死运出最后掌力,向犹在空中飞舞的四支小刀猛地挥去,薄刀像是有生命似的,如火光般冲天而起,凛冽地向冷胤天飞去。
乍现呼腾之声,利剑仍插在暗容胸口,收剑不及,一提丹田之气,冷胤天身形倏地拨高,饶是如此,仍是慢了一步,躲开了其中三支,躲不开最后一支。
只听“嘶”地一声,小小刀片没入冷胤天的肩头,黑色的血迅速在衣衫上晕染开来。
冷胤天疾点住自己的穴道止血,脚下轻飘落地,胸口微微起伏。
偌大的逐鹿坡,一时间如死寂般安静下来,只剩倒地的暗容发出细微的痛苦呻吟。
“暗容?”莫炫不再攻击冷胤天,急忙蹲下,将暗容抱在胸前。
“莫炫……”暗容费力地睁眼,冷艳的脸上露出轻浅的笑容,“第一次……第一次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嘘,别说话。你歇一会儿,不会有事的。”莫炫放柔了声音,黑眸中闪过一丝痛惜。
深深侵入暗容体内的剑,只余剑柄在外,猩红的鲜血不断冒出,成串地滴落,渗入土中,形成一滩暗红之色。
“不说就来不及了……”暗容的面色极为惨白,额上豆大的冷汗滚落,发白的嘴唇颤抖,虚弱地低声吐出一句话,“莫炫……我的命可足够抵王爷的命?”
莫炫不响,眼神极度矛盾挣扎。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子总在暗中偷偷地帮着他。她的情,他回应不了,所以他只当不知。可是没想到她竟会为了他挡死……
“莫炫……”暗容急促地喘气,说话已显得困难,但有些话她不说完,她死不瞑目,“我求你……我不是为了王爷……是为了你……”
“暗容,你先别说话,我替你运气疗伤。”莫炫轻声说,心中悲戚不忍。她显然已无救了……
“不,让我说完……”暗容坚持地圆睁美眸,气虚地断续道,“莫炫,一个人心中如果怀揣着恨意……不会过得幸福的……我只希望你幸福快乐,平静安稳……”
“暗容……”莫炫的眼眶一酸,一层雾气蒙上黑眸。原来他的生命里,也有这样一个女子如此深情地爱着他……
“答应我,不要再报仇了……”暗容急喘一口气,强撑着再道,“答应我,不要让我死不瞑目……”
“好,好……我答应你!”莫炫凝视着她已犹如死灰的脸,不禁哽咽。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她的眼睛缓缓地闭上,唇角余留着一抹淡淡的欣慰笑容。
她的一生都自控情绪,冷若冰霜,极少绽颜露笑。只有临死前,才放任自己笑得毫无拘束,笑得美丽嫣然。
莫炫抱着她冰凉的身躯,手微微颤抖。深深地闭上眼,一滴泪水从眼角渗出。
几丈之外,上官茗搀扶住冷胤天,两人亦都是神情哀伤。一切发生得太快,暗容出现得令人猝不及防……
莫炫突然抬头,手中掷出一物,然后单手抱起已气绝的暗容,大步而行。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一只小玉瓶滚落在上官茗的脚下,她弯身拾起,开瓶一嗅,而后轻轻地开口:“胤,这是薄刀上毒粉的解药。”
冷胤天点头,没有接话,深邃的目光望着莫炫抱着暗容远去的身影。
恩怨纠葛,似乎永远都难以算清……是否,爱的力量可以泯灭人心中仇恨的种子?
天空中陡然一道雷电闪过,毫无预警地,下起倾盆大雨。
逐鹿破的尽头,暴雨之下,莫炫的背影孤寂而苍凉。他怀着的女子,已无一丝气息,只留给他最后的温暖笑容。
雨势磅礴,上官茗扶着冷胤天到逐鹿坡的一处石亭避雨。
“胤,先把解药吃了吧?”她边说边将玉瓶里的药丸倒出。正要抬手送到冷胤天的嘴边,她的手臂突然一僵,手心的药丸掉落地面。
“茗儿?你怎么了?”冷胤天急问,想伸手揽住她,奈何体内毒素发作,身体痛麻,竟使唤不了双手。
“胤,我……”话未说话,上官茗已经软绵绵地倾斜倒地,骤然昏迷了过去。
“茗儿!”冷胤天大惊,忙竭力运气调息。
“冷兄,不必忧急,小茗儿没有大碍。”一道优雅慵懒的嗓音徐徐传来。
冷胤天不予理会,径自闭目调息,片刻后才缓慢睁眼:“紫萧然,是你捣鬼?”在运息之后,身体的麻痹感稍褪,冷胤天立刻捡起地上的解药服下,然后将昏迷在旁的上官茗抱起。
紫萧然冷眼旁观,并没有出手为难,只是慢条斯理地道:“别这么说,我只是下了一点点无伤大雅的药,封住小茗儿的内力而已。她很快就会醒了。”
“你何时下的药?”冷胤天狭眸微微眯起。他才刚服食下解药,体内的毒素不会消褪得这么快,而茗儿又昏厥,要在这种情况下对付紫萧然,只怕胜算极小。
“认真算起来也不是我下的药。”紫萧然的唇角微勾,笑意盎然,似是好心地为他解惑,“你不是叫浮云楼的芸娘把小猫还给小茗儿吗?我就顺便请芸娘在猫身上的毛上撒点药粉。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这么做是为了谨慎起见,上官茗的内力深厚,如果她和冷胤天联手,恐怕他也未必讨得了好。
“如此看来,今天我又要开始一场决斗了。”冷胤天扬唇轻笑,神态镇定。事以至此,慌张无用。他会尽他的全力,保茗儿周全。
“冷兄误会了。”紫萧然客气地笑着道,“我又怎么会想要和冷兄决斗呢。”
“哦?既然如此,我和茗儿就先行一步了,待紫兄有闲暇时,再请到我府中一叙。”冷胤天也十分客气,俊脸带笑,边言边往石亭外走去。
“冷兄请留步。”紫萧然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后道,“不是我不让冷兄走,我是怕你和小茗儿走远了之后,小茗儿要受苦。”
冷胤天转身,语气淡淡:“有话不如一次说完?”
“事情是这样的。”紫萧然饶有兴致地慢悠悠道,“刚才小茗儿拿药瓶的手发抖,是因为我在那瞬间给她下了迷魂蛊毒。冷兄你也知道的,蛊虫入体,无声无息,防不胜防。”
冷胤天心中一窒!迷魂蛊毒……茗儿如果离开下蛊之人百丈外,就会心痛如绞,生不如死!
“我想请小茗儿去我邪堂小住,不知冷兄意下如何?”紫萧然非常礼貌地问。
冷胤天不语,脑中念头急转。眼下情势逼人,他必须以茗儿的安危为第一考量。紫萧然一直欲抢茗儿,但似乎并无伤害茗儿之心。
沉默半晌,冷胤天缓缓开口:“那么就有劳紫兄代为照顾我家茗儿了。”
“冷兄请放心。我一定会。”紫萧然勾唇一笑,难掩天生的几许邪气。
冷胤天淡笑,不显丝毫情绪,稳稳地将怀中的上官茗抱至紫萧然手上。
“那就不妨碍冷兄回府疗伤了,告辞。”紫萧然抱着上官茗,闲适地点头致意,继而脚下一点,腾身飞掠密雨中,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伫立在原地的冷胤天狠眯狭眸,眼中尽是邪肆狂烈的光芒。
紫萧然,你似乎忘记了一点,纵使你再诡计多端,你也是有克星的!
紫萧然一路抱着昏迷中的上官茗疾行,直到紫山脚下。
此时大雨已停,黑云散去,天色略微变亮,一道彩虹在空中弯弯挂起。
山脚下,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娇俏女子站立在一块大石旁,看其姿态好像已经等待了颇久。
“你还没回疆域?”紫萧然停下脚步,语气轻淡地问道。
“紫萧然,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乌琪黛的俏脸沉凝,神色肃穆。
“什么问题?你问。”紫萧然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顾自低头调整手中抱上官茗的姿势。
“你爱的人是不是上官茗?”乌琪黛的嗓音沉稳,与从前的刁蛮任性不同,这次她很严肃。
“是或不是,与你何干?”紫萧然答得绝情,毫不在乎伤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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