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璧归师

  晓彤没想到辛齐齐这么爽快，报了地址时间。
  晓彤看到辛齐齐的时候，差点认不出她来，辛齐齐瘦了很多，人也憔悴得很，她穿着一件灰色短外套，淡蓝色牛仔裤，看到晓彤，嘴角勾了勾，算是打招呼。
  “你是为了碎璧的事情？”辛齐齐开门见山道。
  “你知道？”
  “嗯，璧体分离，完璧归狮，完成大业，是吗？”
  “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刺伤阿辰的？”
  辛齐齐捧了捧杯子，眼睛看着窗外，不说话。
  
第五十二章 生命的结尾
更新时间2012-6-26 13:39:30  字数：3105
 “说实话，”晓彤随意用吸管搅着放满冰块的柠檬水，眼神无意飘过辛齐齐，“我不喜欢你。”
  “看得出来。”辛齐齐笑了，她用手撸撸头发，状似无意将垂到额前的头发别过去，自嘲地自顾笑起来。
  “你骄傲，目中无人，寡情，残忍。”晓彤例数罪状。
  “谢谢。”
  “可是，他偏偏要呵护你，稀罕你。”晓彤冷笑了一声，“我真不知该说是他太笨，还是你太有心计。”
  “谢谢。”
  “我要告诉你，他现在命不长了。”晓彤直勾勾看着辛齐齐。
  辛齐齐不说话，表情未变化，似乎在听一件很平常的琐碎事，但手却紧紧抓着衣角，他命不长了，她一直知道的，阿康求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已经是空架子了，她还狠心给了他一刀，简直就是致命的。他不还手，他任由她撒泼，她倒是希望他杀了她，最好一怒之下了结她的命，她就是想激怒他，可是，可是她还是不懂他。
  “现在只有你救他，用你的血液救他。”晓彤继续说道，她不知道辛齐齐的想法，如果辛齐齐不愿意，她只好杀了她来换命。
  “如果三日之内不能醒来，他存活的几率基本为零。”晓彤叹了口气，“但是，就算你救他，他也未必能活下来，而你，性命也会不保。”
  辛齐齐低下头，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她不说话，只是听着。
  “一命救一命。”好久，辛齐齐似乎如释重负一般，总结道，“是吗？”
  晓彤打量辛齐齐一番，才点点头：“基本上可以这么说。”
  晓彤又补充道：“但我们会想办法尽全力救你。”
  辛齐齐捧着杯子，不知道盯着什么，缓缓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神通广大，希望他不要记得我。不管以后，我们是不是都活着。”
  “为什么？”
  “太累了，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师北辰他会一辈子都不好过。他救过我很多次，拼了性命，我本就是一介凡人，没什么包袱，他不同，他有他的使命，碎璧在我身上，我死是必然的，这是我的命，也算是我的悲哀。这些天，我想得很明白，与其让两个人都痛苦，不如就让一个人痛苦。”
  “你放弃自己了？”
  “不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我死了，不要告诉我妈和我弟弟，希望你帮我时常去看看他们。”
  “你放心，我会照顾他们的。”
  “还有，如果我命大，活下来了，希望以后不再见面。”
  “我答应你。”
  “谢谢你。”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觉得，两个人的生命其实从没交集过。
  就当做是一场美梦，既然是梦，总会要醒的，不是么？
  她最后一眼看师北辰，她记住他的脸，从眼，到鼻，再到眉。
  晓彤和阿康出房间，留下她自己和躺在床上一声不响一动不动的他。
  “其实，我真想杀了你。我真恨你，什么狗屁完璧，什么混账族长位置，你就是为了那些东西，你居然骗我，我刺你的一刀就应该直中心脏，你害死了我的小姨，还让我跟着你一起陪葬，你说我该不该恨你。我应该找一个好老公，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生一个小孩，平平淡淡过一辈的，你毁了我生活，是你欠我的。所以你不准死，你死了，谁赔我？你这个胆小鬼，我真傻，明知道你有意接近我，我还屁颠屁颠跟在你身后，我早应该发现的，你是个混蛋！”
  辛齐齐蹲坐下来，细细看着师北辰，才发现师北辰的枕头下方有一份信，她伸手抽出来，信封上写着“辛齐齐”三个字，是师北辰的笔记，他习惯左手写字，并且字序习惯从右到左。
  “齐齐：
  如果你看到这份信，有三个情况：第一，我已经死了，你是在我死后看到的，如果是这个情况，请你不要伤心，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当做我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我活得实在太久了，死是我早预料到的，我本就不喜欢争斗，可是，我的地位要求我必须这样做，不然会伤害更多的同胞，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从来都是为别人活的，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
  第二，我还没有死，但是已经半死不活的了，晓彤可能会说服你一命换一命，这个概率很大，她性子很直，这么多年，她一直跟着我，以我为她生活的重心，我知道她的心意，但是，她一定不知道阿康很爱她，一千多年以来，他们总是围绕着我，以我的思想为中心，不为自己活着，你不要做傻事，不要救我，我累了，他们也累了，我死了，他们才能好好自己生活。你也要好好活着，我知道你聪明，一定会好好生活的，找个爱你的男人，生个可爱的孩子，等你老了，你也会渐渐忘记这段荒唐的过去。
  第三，我活着，你也活着，我们一辈子也见不到了，我会尽快夺取族长位子，保护你不受伤害，决不让你的生命祭奠碎璧，碎璧固然是狮族宝物，但你的命更重要。你放宽心，好好生活，我不会打扰你，就当做，这是一场梦。
  齐齐，我还希望你知道，从一开始，我就不是有意要接近你，你是个可爱自强的女孩，和你的小姨有几分相像，那时候，我便大概知道，卢念和你有些关系了。其实，从卢念自杀开始，我便开始厌恶自己，我告诉自己，找到下一个碎璧，我不能再伤害她，要尽全力保护她。
  可是，族长大概知道了我的想法，他对西永和阿渭的夺权不管不问，听之任之，只要他们还没有威胁到他，他便看着我被打击。
  永燊被害，是我最自责的事情，永燊是因为我，才被害，我却无能为力，就算失去我这条命，我也要救他。
  我知道，你杀我并不是本意，我想，在你手上结束我的生命，也未尝不可，所以我不想躲开，你终究不忍心，刀尖转向我的腹部。
  我逃过一命，这信，是在阿康送你回去的时候写下的，我又给自己伤了几掌，我本不想活，救我无意。不要答应晓彤，这算是我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
  我爱你。
  师北辰”
  辛齐齐的眼泪滴在信上，她看着师北辰似乎用最后的力气写下的“我爱你”，再也无力一般跌坐在地板上，她不知道太多事，以为一切都看在眼里，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
  “你明明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就想让我怀着愧疚过一辈子！”辛齐齐掩面哭泣，泪流满面，“我恨你！我在你面前，就是个傻子！就是个笑话！”
  辛齐齐站起来，直着腰板，指着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师北辰，说道：“我不会让你死，我要你愧疚一辈子。”
  辛齐齐的眼中似要喷出火一般来，她红着眼眶，煞是吓人。
  “师北辰，是你欠我的，我就不准你死，你要把该还的都给我怀了。”
  他们在辛齐齐的每一根血管都插了针，从辛齐齐的血液就能流通道师北辰身体中，她还需要不断地补血，她不知道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但她常常喝了便吐了，胃难受得很，她的血液需要不断输给师北辰，一旦中断，前面的努力就会无效，辛齐齐的身体显得枯瘦，大量的血液流出，而自身的造血功能和补血根本不能成正比，别人的血液也产生了本能的抗体，抵抗外体。
  辛齐齐的脸开始枯黄干瘦，常常昏迷不醒，总是在半梦半醒中，梦里是师北辰，是妈妈，是弟弟，她常常回忆自己的一生，人说，在临死前，人的一生会放电影一般在自己眼前，她常常听到师北辰的声音，妈妈的声音，弟弟的声音，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捉摸不定又飘忽不定的来来去去。
  醒着的时候，晓彤会给她喝血，睡着的时候，她的手上会打血液，晓彤会打一些杜冷丁给她，减轻她的痛苦，她常常不能说话了，就算想说话，也没有力气说了，只能半蒙着眼，看身旁的师北辰，然后微笑，想过去，想未来。
  再到后来，她睡着的时候比醒的时候更多，常常24小时之中，只能醒过来两三个小时，然后又沉沉睡着，睡着的时候，也十分痛苦，身上的几十个针管已经不是痛楚的源头了，心累了，感觉周身都变得不真实，一切模糊了。
  师北辰的脸色渐渐好转，虽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但如同春天的万物复苏一般，师北辰的情况在好转。
  辛齐齐身上被厚厚的毯子裹着，醒着的时候，她喜欢看着窗外的变得青幽幽的一切，小草发芽了，柳条抽枝了，无名的小花，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到了。
  这个时候，暖暖的阳光打在身上，辛齐齐还能感受到万物生机的感觉，只是，她眼睛已经渐渐失明了，她喜欢在醒着的时候，听阿康为她读几段《傲慢与偏见》，活着的时候，她看《傲慢与偏见》不下10次，对每一个情节都如数家珍，现在，听着最喜欢的故事，欢喜的不得了，原来，人要死的时候，一些小事便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