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嫣华

第九十八章 失子之殇


紫苑内。
    只见好几位太医正垂首分立两旁,粉红色的帷幔之内,淑妃娘娘正仰面躺倒在床上,只伸出一只玉臂在外面,此时,朱太医面色沉着冷静,正端坐于太师椅上细心的为淑妃诊着脉象。
    皇上在屋里焦急的踱着步子,过了许久,那朱太医这才缓缓站起身来。皇上立刻走上前去。
    “朱太医,淑妃娘娘的心绞痛究竟严不严重?我命令你一定要将淑妃医治好,淑妃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拿你试问!”
    “启禀皇上,刚才老臣仔细为淑妃娘娘把脉,娘娘脉象平稳,并不像有疾之躯,只不过……”
    “什么?快说!”
    朱老太医停顿了一下,这才抱拳作揖道:“老臣应该先恭喜皇上才是,淑妃娘娘是喜脉。”
    “什么?此话当真?”此时的慕容垂异常兴奋,没想到已经年过不惑,竟会有如此惊喜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如今江山已定,他现在最胆心的,即是子嗣问题。
    “只是……”那朱太医神色略微踌躇,似有话要说。
    “朱太医,别这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直接说好了,朕今天高兴,即使你说错了话,朕也会恕你无罪的。”
    慕容垂满脸兴奋的表情,没想到淑妃肚子这么争气,自己戎马半生,太子还小的时候,自己整日在外打打杀杀,几乎没怎么尽过当父亲的责任,更没有尝过初为人父的喜悦,如今即将再为人父,这叫他如何能不欣喜万分。
    “皇上,老臣说出来请皇上不要怪罪,以老臣的诊断,娘娘腹中胎儿恐怕不保。”
    毫无征兆的,犹如晴天里的一声霹雳,刚刚还高坐在云端的慕容垂,此番却又重重的从云端狠狠摔了下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慕容垂闻言先是一惊,他拼命抓住朱太医的衣领处,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变得狰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朱太医此时胆战心惊,身体发抖如筛糠般,不停的打着哆嗦。
    “老臣,老臣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据老臣推测,可能,可能娘娘是受了什么外界刺激才会至此。”
    “淑妃,淑妃,我们的孩子死了,他死了……”皇上痛苦的掀开帷帐,朱太医的一番话庄玉儿都一一听在耳里,原本只是感觉似乎有些不太舒服,于是便想借此机会吸引皇上对自己的注意,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伤心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下来。
    “皇上,——我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我对不起你……”淑妃见皇上进来,也欲起身坐起来。慕容垂急忙上前扶住她,让她重新躺下。
    慕容垂强作镇定,“朱太医!”
    “老臣在。”
    “朕命令你无论想尽任何办法都一定要保住娘娘肚里的孩子!倘若做不到,朕就撤了你的职!”慕容垂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皇上,请恕老臣无能为力,娘娘腹中胎儿,已经是个,已经是个没有脉象的死胎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静默了。慕容垂伤心的一记拳头捶在自己的头上。
    “皇上、皇上”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的孩子在肚子里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掉呢?对了,昨天,昨天我还恶心呕吐过,当时我还以为只是自己心里难过才会至此,如此说来,那时候胎儿不是应该还好好的吗,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你骗人,你是个骗子,滚,你们这些庸医都给我滚出去!”
    庄玉儿此时后悔万分,她后悔自己怎么就如此粗心大意,居然连怀了龙种都不知道,如今胎死腹中,叫她如何能不心疼。
    而慕容垂此刻更加自责,都怪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对淑妃太过于冷淡,不仅对她漠不关心,还屡屡让她伤心难过。
    慕容垂无比怜惜的将淑妃搂在怀中,任凭泪水肆意的流了满脸,为今之计,只有将那个尚未成形的孩子堕掉了,也许是骨肉至亲的缘故,每每想到此,想到那个尚未成形的孩子,他的心便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的疼痛。
    “姐姐,刚才紫苑那边传来消息,说淑妃娘娘堕胎了,皇上此番正在那里安慰淑妃娘娘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翠薇宫内,段云薇正在帮皇后梳理发髻,皇后那黒缎一般闪着亮光的长发在段云薇的手里只三下两下便梳成了一个斜斜的美人髻,从侧面再斜斜插上一根鎏金凤凰簪,瞬间功夫,铜镜中便现出一个美女清晰的头像来。
    皇后用手在两侧托了托发髻,直到自己也感觉甚是满意,这才慢慢起身,来到鸟笼前,仔细逗那鸟儿吃食。过来许久,她才缓缓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淑妃她只怕从今往后都要断了子嗣的念头。”
    “姐姐的意思是说,淑妃以后也不会再怀上了吗?怎么会这样?”段云薇听了皇后一番话,隐隐感觉姐姐仿佛话里有话,于是不解的问道。
    “妹妹,有些事知道的太清楚反倒不好,记住,在这后宫里,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皇后此刻的心情似乎好的出奇,那一日她在皇上寝宫门口曾威胁张文远,命他想办法将那粉红色药粉撒在淑妃日日更换的花朵里,这样的话,淑妃便只能闻到那花的香气,却恰好能掩盖了药粉的气味,而她一旦闻了这精心调制过的药粉,她便很难会怀上子嗣。只是没想到,那张文远果然按照自己吩咐的话去做了,做的干净漂亮,这就足以说明他对自己是忠心的,更没想到的是,那淑妃居然已经怀胎一月有余,幸亏这件事做的及时,否则就不好下手了,而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恐怕连淑妃自己都不会认为这事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否则的话,皇上一旦仔细追究起来,自己是一定难逃干系的。
    听了皇后的话,段云薇的心中反倒不安起来,只要想到一个女人,从此后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便会在心中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自入宫以来,自己事事都听皇后的安排,可是如今,她却有些怕了,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情或多或少都与皇后有关,姐姐已经在仇恨的深渊里越滑越远,她怕自己是在助纣为虐。自古以来,不论何朝何代,后宫争斗从来都是暗无宁日的,如今自己更是因为与皇上的一夜情而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单看那些后宫妃嫔们各个幽怨的眼神,便可知她们对自己究竟怀着多大的敌意。所以,尽管她并不赞成皇后的做法,可是又无论如何不能离开皇后的庇护。
    许是对淑妃娘娘的愧疚,许是心中依然顾念着岚祯的情义,总之,在庄玉儿小产之后,皇上便对淑妃寸步不离了,较之以前的疼惜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后及众妃嫔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却也无计可施。日子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而在这宁静的掩盖下,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
    这一日的午后,皇后小憩之后依旧来到亭榭里隔岸赏花,只是花期已过,花瓣飘零满地,落入眼中,竟让人毫无来由的一阵伤感。
    望着这些随风飘零满地的花瓣,皇后不由得联想到自己,如今,自己最美的年华已经逝去,自己能够把握的,除了权利,究竟还有什么?皇上的心里,始终是没有自己的,浮华一世,就如这眼前花,即使开的再艳,假如无人欣赏,无人怜惜,又有什么意思,到最后也还是难逃辗转成泥的宿命。
    想到这里,她更加觉得伤感和彷徨。那些凋零的花瓣令她不忍睹瞩,于是信步向前朝段云薇的清风殿而去。
    自那日被皇上宠幸后,皇上便将段云薇安排进了清风殿,这里与皇后的翠薇宫仅仅隔了一道亭榭的走廊,对面即是御花园,环境优雅至极。当初,还是皇后亲自请求皇上将这间殿宇安排给段云薇的,因为皇后有自己的打算,她觉得,皇上既能宠幸妹妹一次,必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知道云薇的心性总是最善良的,她不会忍心独自占有皇上,一定会向皇上推荐自己这个姐姐。
    恼人的是,皇上这段日子以来每每都是径直去淑妃那里,似乎已经彻彻底底将云薇给忘记了,今天,她去找云薇,为的就是这件事情。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段云薇的两个小丫鬟此刻正在门口瞌睡,突然惊见皇后娘娘从远处走了过来,连忙规规矩矩的请安。
    “平身,你家主子最近还好吗?这两日怎么不见她去我那里?”
    “回皇后娘娘的话,我家小主最近一段时间老是精神不济,心神不宁的样子,口感似乎也不太好,只简单吃些清淡的食物,稍有荤腥,便会呕吐不止,奴婢要去请太医过来瞧瞧,可小主总是制止我们,说自己没事。奴婢觉得我家小主其实是思念皇上心切,可是,皇上一次都不曾来过这里。”丫鬟碧桃伶牙俐齿,一口气说了好多。
    “外面是姐姐来了吗?快扶我起来。”
    段云薇在屋内听到外面的谈话声,于是连忙起来欲行见面礼。
    皇后进屋忙扶住她:“免了免了,听说妹妹这两日来身子不爽,怎么不叫太医过来看看?”
    “姐姐不要听碧桃那蹄子浑说,说不定只是因季节交替,偶感风寒罢了,哪里用得着去请太医来。”
    “不行,你这样怎么能让姐姐放心的下,珠儿,你去将章太医叫过来吧。”皇后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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