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情殇

第85章


他将飞羽宫改名为勾戈宫,赐为钩戈夫人寝宫,又特意命人用上等的羊脂白玉按照钩戈夫人掌中的小玉勾打造了一枚半尺来长、通体细腻晶莹的玉勾,作为定情信物赐给钩戈夫人。连日来,武帝带着勾戈夫人及宫中各久未相见的夫人美人游玩赏宴,乐不可极,竟没注意到他心爱的李夫人不在场!
  武帝想不起来,自然无人会在他面前提起李夫人病重的消息以免扫兴,因此,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武帝这才猛然间想起李夫人来,一问,得知她重病在床,心头急且大怒,气急败坏,将身边侍从骂了一顿,心急火燎的,又愧疚又怜爱,忙命摆驾桂宫。
  此时的李夫人,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了,闻听清荷满面笑容禀报陛下驾到,她的心中一酸,恍如隔世,泪水夺眶而出。
  “陛下终于记得起我了!他终于来了!只可惜,太迟,太迟了!我这副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的模样,怎么能见他!”李夫人喃喃哭泣,永别已在回忆中了,思及如何不肝肠寸断!
  武帝急匆匆从外而出,叫道:“夫人,夫人你怎样?快让朕看看你!”来至床前,只见清荷立在一旁垂泪,床榻之上的李夫人却整个人都捂在那副红绫锦被之中,青丝也未露出一缕。
  “夫人,你这是……这是怪朕吗?唉!”武帝先是一愣,随即长长叹了口气,满脸歉意怜意又道:“朕实在不该忘了你,也难怪你生气!可是,你真这么狠心不见朕吗?朕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啊!”
  “陛下,”李夫人隔着被子呜咽着,哀哀道:“妾身从未怪过陛下,妾身对陛下只有爱、只有敬。妾身也日日夜夜思念着陛下,只可惜贱体久病,面目无光,仪容未修,唯恐有污圣目,故而避不相见,还请陛下见谅。”
  武帝听罢泪如雨下,心中又怜又爱又痛,坐在床头,伸手去拉锦被,一面柔声道:“朕不怪你,都怪朕不好,唉!”
  谁知李夫人死命拉着锦帕,忍着呜咽道:“不,不,陛下就算不怪妾身,妾身仪容不整,自知无颜见陛下!如果陛下疼爱妾身,不要为难妾身了,等妾身好了再相见吧!若是……若是妾身好不了,咱们的髆儿,还有妾身的兄弟,求陛下替妾身多照顾照顾吧!”话未说完,早已声噎气堵,泪流满面了。
  武帝听罢她说,明白她来日无多,是不能再好的了,不觉心如刀割,眼眶也湿润了,想见李夫人的念头更加强烈。他心中一热,当即慨然道:“夫人,朕答应你,朕一定会好好照顾髆儿和李氏一族,只要你肯见朕一面,朕立即封你兄长延年、广利为侯,如何?”说着又拉了拉锦被,不想李夫人依旧不肯松手,泣道:“照不照顾妾身兄长在于陛下,不在见不见妾身,陛下您还是请回吧,不要再为难妾身了!”说着放声痛哭不已。
  武帝料不到她如此固执,扯着锦被的手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当着众多宫女太监的面,自重身份,又不好太过用强,心头尴尬不已。待要再说什么,满耳只有李夫人放声悲泣之音,根本无从开口。他呆呆的坐了半响,长叹一声道:“夫人啊,你这又是何苦呢!唉!”终于恋恋不舍起身而去。
  武帝走了之后,李夫人这才慢慢拉开锦被,渐渐止住了哭声。清荷忙上前服侍,见她憋得满脸通红,脸上全是泪水,丝丝缕缕凌乱的发丝扑在脸上,亦被泪水浸透,可怜之极,不由心疼道:“夫人您何苦顶撞陛下呢!您当着面托付小皇子和舅爷不是更好?陛下这一走,只怕再也不会来了。”
  李夫人望了望清荷,凄然笑道:“我正是要陛下从此再也不来!凡是以容貌取悦于人,色衰则爱弛。我这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你以为陛下见了我还会当我是从前那个倾国倾城的李夫人吗?若他不当我是从前的李夫人了,又怎会宠我、爱我?又怎会再照顾我的孩儿和兄长?与其见了失望,倒不如不见,来得干净!如此,还留得个完美的回忆!”想到命不久矣,到底心中不甘,泪水又滴落下来。
  清荷怔了怔,叹服道:“夫人病中还能有此安排,真是聪明绝顶!可是夫人,您少用些心思岂不是更有利病体吗?何必还这么操心呢!对了,霍光霍大人如今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夫人从前不少提拔他,要不要给他递个信,让他今后……”
  “这倒不必,”李夫人冷静道:“霍光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我待他怎样他心中有数,将来到了必要的时候,我相信他会报答我的!倒是你,清荷,将来我不在了,过二三年,你记得,一定要带着髆儿离开长安,不管封地在哪,都比在这强,知道吗?”
  清荷心中凄然,点头答应着,心底空荡荡、茫茫然的。主子一走,奴才便仿佛成了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罢了。
  过了几日,李夫人无声无息的去了。武帝念及李夫人的花容月貌,从前花前月下、管歌声弦的美好日子,想到从此天人两隔,相见无期,伤心欲绝,痛哭了一场。命人取出李夫人生前画像,悬挂在宣室殿,日夜痴痴思念,恨不能相见。爱屋及乌,思屋及乌,又封刘髆为昌邑王,对他格外宠爱,李延年、李广利等人也获大肆封赏,风光无限。
  
第一百七十四章 化险为夷
更新时间2011-4-6 8:50:29  字数:1898
 武帝带着苏文及随侍太监、宫娥浩浩荡荡往椒房殿去,一进殿发现皇后不在,更觉不悦。他扫视殿内一遍,冷着脸一动不动道:“皇后呢?”
  只见文琴从内殿寝宫慌忙出来跪下道:“奴婢文琴参见陛下,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卧病在床,不知陛下驾到,待奴婢这就服侍娘娘前来接驾,请陛下恕罪!”
  “怎么,皇后也病了!”武帝不禁一呆,胸中怒气去了一半,随即道:“罢了,叫皇后躺着吧,朕进去瞧瞧她!”
  武帝入内,只见皇后正要起身,果然容颜憔悴,秀发凌乱,来不及穿好衣裳,只批了件鹅黄绣玉兰的锦绣华彩披风,正要下榻。
  武帝见了,将问罪之心早忘了一干二净,满心疼怜,忙上前扶着她,叹道:“罢了,躺着吧,别起来了!怎么好好的又病了呢?”
  皇后眼眶一红,忍不住用手绢捂着脸,伏在武帝肩头失声痛哭,声噎气堵、肝肠寸断、悲戚难止。哭声中有委屈、有愧疚、有伤心、有悔恨,叫人说不清道不明。
  武帝大惊,他深知子夫是个内敛、温婉、沉静的女子,他实在不知何事能叫她哭得如此外露伤心,不顾一切。他不由紧张起来,抚着她的背急道:“皇后,别哭,别哭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朕替你做主!快别哭了!你身为皇后,这样失态成何体统啊!”
  皇后听了这最后一句,这才强忍着坐起身子,拭了拭泪,向武帝哽咽道:“陛下,李妹妹去了!是臣妾对不起你,臣妾没有好好照顾她!是臣妾不好!”说着眼泪一涌,不觉滴到手背上,她忙拭去,低头不语。
  武帝本就为此事而来,他听了赵夫人一番无心之话,只怀疑李夫人的死与皇后有关,如今听她先提起来,反而不知说什么好。半响方叹道:“你也是的,朕刚回宫的时候你也该告诉朕啊!为何只字不提呢!”
  皇后拭泪道:“陛下刚回来时,那么开心,心情那么好,臣妾实在是不忍心让陛下听到这个消息,影响了陛下的心情。臣妾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样说,没想到李妹妹就——”
  武帝听罢,暗自惭愧。他当然明白皇后的意思,那意思是你有了新的年轻貌美的新夫人,忘记了旧人,旁人又怎好提及呢!他不觉有点讪讪,随口问道:“李妍,她到底是什么病?”
  皇后叹了口气,悠悠道:“李妹妹身子向来弱不禁风,生了孩子之后更是大不如前,陛下也是知道的。她又生性好强,有病不肯医治,一直隐瞒着病情。陛下刚刚离宫出巡,她便病倒了,原以为是风寒,谁知几天下来就瘦了一大圈,连床也下不了!我当时急得不得了,命太医院所有太医入宫诊治,这才发现她隐瞒病情已久。我更急了,心想若是她在陛下离宫之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有多少个理由也难以说清,便命令太医们全力诊治,不管什么药材,只管去药膳司拿。可是谁知,却——”说着垂着头,黯然伤神。
  武帝半响不言,叹道:“皇后也别难过了!朕知道你向来心地善良、胸怀宽广,事已至此,你也尽了心,朕也不会怪罪于你!”
  皇后感激道:“陛下如此体谅,臣妾感激不尽!可是,此事不论怎样臣妾也不能完全没有责任,臣妾恳请陛下,答应臣妾一个请求!”
  “你我夫妻几十载,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武帝缓缓道。
  皇后心中一暖,心道:在他心里……总是,总是记得我,这就够了吧!
  她舒了口气,微垂着头,向武帝一字一字缓缓道:“臣妾请求陛下以皇后之礼安葬李妹妹!”
  “什么!”武帝不由大震,不可置信的望着皇后,讶然道:“以皇后之礼安葬?这——”
  皇后目光坦然,迎着他,稳稳道:“李妹妹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臣妾很清楚!臣妾未能救得了她的命,好生愧疚,请陛下答应臣妾,也算了了臣妾一桩心事吧!”
  武帝至此对皇后再无半点猜忌之心,反而为她的大度所折服,他动容叹道:“难得你这么不计较,朕就依了你,这件交给你来办吧!”
  皇后泪光点点答应着,心头却阵阵剧痛,有点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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