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品的世界

有个队员想要靠近观察一下，如果那还是个人，是需要救下的，也许还能提供点信息。但他尚未行动，那个生物就向前方的一个嵌着饮用水桶的肥胖生物挪动了过去。一番嘶叫后，饮用水桶落在了地上，那坨肥肉被吸收了进去。那个获胜的人形生物转过身来，队员们看到了它焦黑的皮肤和浑身镶嵌的发光二极管，密密麻麻的，看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人形生物的头部竟是一个断裂的平板电脑，那屏幕还在闪烁着。
  一些怪兽在厮杀，一些怪物在抢掠战利品，其他生物在清扫战场。它们从地上成堆的尸体残骸和一些无法用尸体残骸来描述的杂物中搜寻着有用的东西，吸收进体内。察觉到了队员们的到来，这些怪物似乎突然间有了共同的对手，或者说是共同的食物。它们都把身体正面转向了队员们――如果那真是它们正面的话。一些怪物向这里移动过来了，挥舞的触手，膨胀的巨口，锋利的金属残片，正威胁着队员们。
  “楼梯在对面，可通行。”监控中心刚接收到了楼外探测器获取的楼体结构信息。
  “向对面楼梯方向突击！”
  一队长带领队员们，一面射击，一面向怪物较少的方向推进。大口径防暴枪将这些怪物打得浑身开花，碎肉横飞。枪榴弹射入怪物的体内，发生剧烈的爆炸，把这些外强中干的怪物炸成碎片。各种零碎的有机质和无机质散落在地上，一些小型的怪物趁机过来抢食这些碎尸块。有些倒霉的小怪物因为挡了道，被后面路过的巨型怪兽踩成肉酱或粉末，成为了地面肉皮的一部分。
  和监控中心提供的信息一致，这一侧的楼梯能通向下一层。队员们且战且退，最后在门上安置了一个定时炸弹。一个愚蠢的水螅状怪物从没见过炸弹，以为是个什么稀罕物，把它吞了下去。还没等到它开始同化，一声巨响，楼梯口的怪物们粉身碎骨。
  队员们正在匆忙下楼，感到了一阵震动，知道是炸弹引爆了。可这震动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剧烈，震得大家都快站不住了。
  “不好了！爆炸损坏了大楼！”有人猜测。
  “不可能，这种炸弹远达不到这种效果。”一队长加以否定。
  正说着，楼梯道中的墙壁上出现了多条裂纹，向四周扩展蔓延开了。墙面像被什么吸住，向外凹了一下，又反弹了回来，只是中间一个裂纹交织处的碎块掉落了出去，从那里看不太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当墙壁第二次向外凹时，残破的墙体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力量了。从中间向周围，像剥鸡蛋壳一样，墙壁逐步解体成碎块，向天井方向飞散开了。直到这时，队员们才知道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只是，到最后也没人注意到，这时的RP已经变成负值了。
  那些碎块并不是以简单的抛体运动落了下去。在天井中的无数管线下方，也就是现在队员们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蓝色云团。此刻，它更像是龙卷风，正在扫荡着这座教学楼，将中间这些楼层中的一切都席卷一空。刚才那些气焰嚣张的怪物们，此刻都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拉向了这个云团，许多怪物还未靠近就被撕裂和粉碎，化成无数粉末汇入了云团中。
  强大的吸力让队员们体会到了太空飞船发生漏气时的感受。呼吸很困难，人更是难以移动，只能抓住楼梯栏杆来稳住自己。很快，楼梯也被侵蚀得千疮百孔，连脚下那一点悬在空中的台阶也碎裂了。一队长试图拉住一个战士，但强烈的气流最后还是带走了他。一队长紧抱着外墙边缘的粗大管道，艰难地支撑着，全队只剩下他自己了。他回头看到，那个狰狞的云团正在无情地吞噬着战士们的身躯，炫耀着自己无敌的力量。最后，连他自己也坚持不下去了，坠向了那个深渊……
  快反一队的最后时刻被快反二队的摄像机全程记录了下来，传回了监控中心。RP快速反应部队一至六分队的队员们平时都在一起训练和生活，彼此都很熟悉。对于战友的牺牲，二队队员们却没有时间悲痛和恐惧。二队长也在快速地检查视频，分析解释这段过程，他注意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细节。
  “指挥部，你们是否注意到，云团扫荡楼层的过程曾中断了很短的时间，一些碎块残骸在此间隙中坠落了下去，而没有被吞噬。而且这段时间前，有一块RP盾牌正好从云团下方划过。”
  监控中心稍等了一下才回应，因为此刻他们正忙于处理一段更重要的视频信息。这段极短的视频模糊不清，正在进行优化。在他们忙碌的同时，计算机根据视频上的图像绘制出了盾牌下落过程的三维演示，证实了二队长对盾牌运动的描述。
  “是的，我们正在分析原因，另外我们还找到了……稍等。”监控中心主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侧的一段视频。经过计算机的一连串图像增强，视频的清晰度提高到了人可以接受的水平。
  所有人现在都看到了这段影像。画面在剧烈旋转晃动，一条条的管线被撞断，有的冒出白色雾气，有的喷出红色液体。画面中间闪过了那个云团的图像，还有几个一闪而过的白衣人。最后，摄像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画面随即中断。最后的几帧图像被重复播放，从那几张图像中，可以看到，在前面那株大树上，趴着一个人，她的面部被放大、插值和特征匹配后，一张身份资料卡浮现在了旁边的屏幕上，那正是田笑彤。而她旁边模糊不清的那个人，可以推测就是林伤了。
  “这是一队长最后的记录，我们根据卫星定位和图像上的分划线等信息已经较为精确地算出了两人的空间位置。”主任说。两人的位置信息也迅速发到了所有行动部队的设备上，在教学楼的圆管形网格中，那两个光点在闪烁着。
  “明白，我们会尽快赶到。一队长没有被吸进云团，而是坠落了下去，这是否可以推测也是由于这次中断所导致的？”二队长继续进行刚才的推测。
  “目前我们的信息很少，但时间紧迫，只能进行猜想。刚才的过程出现中断，盾牌当时恰划过下方，而下方正是这两个RP源。在此之前的大变动时间也正是RP正负逆转的时刻。这两点已经足以让我们推测该云团的活动受到下方RP的影响。”
  “是的，”二队长说，“我有个计划。”
  教学楼外，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有了充足的警力部署在教学楼周围，警戒线也布好了，局面得到了有效控制。一辆特警补给车在现场展开，特警们从车上搬下来了各种设备和应急物资。RP监控中心空勤组的人员正在和学校保安、警方及医院急救进行协商，部署下一步的工作。
  “水先搬到这里吧，都空着呢。”几个特警正准备把平板推车上的饮用水卸到人墙后的一大片空地上。
  “不行，这片场地是预留的。”一个快反队员制止了他们。
  “预留的？这么大？给谁？”
  “给下面的――他们来了。”队员指着他们的身后。
  十多辆白色战车交替闪烁车灯，排成一列开进了校园，停在了这片预留好的位置上。两辆装备运输车打开了货舱，里面的装备整齐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RP屏蔽装备，全套都要；核生化消洗装备，全套都要；榴弹发射器，取两枝；弹链霰弹枪，取三枝；激光切割枪，取两套；流光照明，取三套……”在队长的指挥下，几个身着灰白色轻便工作装的队员从车上卸下了行动所需的装备。和一队二队携带的制式武器不同，这些可都是分量不轻的大块头。
  两辆步兵战车开到了教学楼脚下。现在这座碉堡一样全封闭的的教学楼正是战车喜欢的目标。两辆步兵战车转动顶部的炮塔，对准了墙壁上的同一位置。
  “开炮！”
  两辆步兵战车从两个方向对教学楼的墙壁进行了斜角炮击，之所以不直射，是为了防止炮弹击穿墙壁后伤到楼内的人员。30毫米的小口径速射炮虽然威力不足，但高射速保证了效果，墙壁碎片纷飞，很快就被打穿了一个宽阔平整的方形缺口，足够两个大个儿并排进入。
  战车刚停火，尘土飞扬的缺口中，探出了一个脑袋。接着，两个丑陋的四足怪物敏捷地窜了出来，它们锋利的爪牙发着金属特有的寒光，凶神恶煞地怒视着前方的盾牌阵。
  “开火！”
  现场所有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巡逻的特警们闻声抄起手中的微型冲锋枪和狙击枪跑过来，一阵猛烈的弹雨劈头盖脸地打向先出头的那只怪物，将它打成了马蜂窝。后面的怪物则被步兵战车的速射炮打成三段，污血溅满了白色的车身。
  光天化日之下，两头怪物横尸教学楼前，这样很不好。但靠近大楼太危险，所以在警用防化机器人检查后，尸体就暂时留在那里，盖上了和地面颜色相近的罩布。
  几辆装甲人员输送车的后舱门打开了，这次下来的不是人们常见的那种身着作战服的步兵，而是一群披坚执锐的钢铁战士。强化装甲外壳在软质覆层和伪装涂料的遮掩下，没有丝毫晃眼的金属光泽，他们的体型也不像科幻作品中的重装机甲那样巨大。但就是这些貌不惊人的外表下，集中了当时人类最尖端的科技成果。遍布全身的传感器时刻监视着机甲内外的各种情况，通信装置保证了与指挥部之间安全畅通的信息交换，安装在每个关节处的动力装置能够感知人的微小动作，提供远超出人类极限的力量，让人举重若轻，健步如飞。背后的一体式动力箱中，微型核电池为机甲内所有的设备提供充足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