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勿靠近

    “落儿，跟我回去！”生硬霸道的命令从远处传来，她仿佛又听见了那来自地狱的恶魔之音。
    抬头看着他凌乱的头发，纷飞的战袍，沾满鲜血的双手，欧阳落步步后退，尽管他没有向她逼近。
    纵使爱着又如何，他已是另外一个人了。或者，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不！”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整个大殿都回荡着她痛苦的喊声。阵阵回响，充斥着欧阳昶曦的耳膜，一下下刺痛。
    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她怎么能再接近他？
    欧阳落其实也知道，除了她，他对人一向是残酷无情，暴戾冷血的。明子卿、明蝶飘、君韶翊、赵子琛、赵子陵、赵子嫣，再加上如今的太子皇上，无一不是被他残忍折磨后而死的。
    他的心中有恨，她理解他，却无法原谅他！
    “那你就在宫里好好呆着，三日后登基，封你为后！”欧阳昶曦甩开这句话后就果断地转身离开了。
    他承诺过，要娶她为妻，就必会兑现！纵使在如此疯狂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这一桩心头大事。
    然，好像没必要了。那些美好的日子已悄悄走过，她错过了，他也错过了。
 第169章 二十五年梦一场（5）
    三日后，如期登基封后，其中纵有千万人怒斥反对也无济于事。但，大典依旧未能成功举行。不是因为欧阳落的反对，而是，昊国大军突然来袭，尧国兵败如山倒。
    弑父杀兄，娶妹为妻，天理不容，人神共愤！
    昊仁宗苏誉打着替天行道的大旗，誓要将欧阳昶曦这罔顾常伦，天理不容的荒淫之徒手刃。
    民心所向，致使大军来袭之时百姓纷纷开城迎接，不费一兵一卒，昊军长驱直入。再看尧军，赵家军被引进皇城，逼宫一战，伤亡惨重；本驻守在北边的军队，又因全是太子旧部，只认兵符不认皇命，宁愿看着国破家亡也不出兵。
    如此看来，天下之大却是无一人不盼着欧阳昶曦死的。
    欧阳昶曦本想就这样看着大尧被昊军践踏而亡，可欧阳落誓死不从，欧阳昶曦只得拼死护国。
    当即，欧阳昶曦将庭飞靖抓来，避他交出兵符，却只是得了个“除了太子，无人知道兵符下落”的结果。无奈，欧阳昶曦命人将庭飞靖在大军中斩首示众，以此威胁大军出征，却是就这样连着处死了数千军中大小将领后，仍无一人出征。他们笃定：宁愿看着尧国亡，也不帮欧阳昶曦这畜生护国！
    欧阳昶曦死，尧国亡，他们才会得以重生！
    如此情况下去，不消三日，昊军就会攻到皇城，城破就在旦夕。
    就在这危机时刻，景国千里传书，捎来了一丝希望。信中说，他们愿意出兵直接攻打昊国王城，以解尧国之围。要求却是，要将欧阳昶曦至亲之人送往景国，嫁与此次出征的大将军式霄，要么欧阳落，要么欧阳箫筱。
    毫无疑问，欧阳昶曦会选择欧阳箫筱，当即派送亲之人将欧阳箫筱送往景国。去景国路途遥远，他必须立即行动。
    欧阳落为救欧阳箫筱匆忙赶来，却只是引起了两人的争吵。
    “不选她，就是选你，你认为我要怎么做？”欧阳昶曦无力反斥，极尽无奈。
    “既然还有选择得，那就选我好了。你明明知道箫筱和易霄两情相悦，却还要把她嫁到景国去，你于心何忍。”此时的欧阳落，是多么希望看着欧阳箫筱有情人终成眷属，自是不愿箫筱作为借兵的交易品远嫁昊国了。
    “我于心何忍？我看是你一心想到景国去吧。欧阳落，我告诉你，你越是想去见慕晟熙，我就越不会让你如愿。欧阳箫筱是欧阳弘曜的亲生女儿，他欠我的自然还得由他女儿来还。”提起欧阳弘曜，欧阳昶曦整个人又被仇恨笼罩起来了。
    “欧阳昶曦，你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没有人会愿意帮你的！”欧阳落希望能劝醒他，却不知这样只会激怒他。
    “欧阳落，你最好弄清楚，是你苦苦求我救大尧的。如今，我费尽心机帮你救国，你竟还埋怨起卧来了。”想到一番好心被她这般糟蹋，欧阳昶曦就忍不住要发火，一手重重砍到她后颈，这才止住了聒噪的嘴。
    “来人，将她关进落霞宫！”
    终于，送走了欧阳落，大殿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静得只能听见他急切的呼吸声。
    这时，有人进来了，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晏玄昱。只见他一脸的阴霾，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欧阳昶曦。又是停了半晌后，才缓缓开口：“皇上，听说您要把十二公主嫁到景国？”
    欧阳昶曦转过身看着他，面露为难，没直接回答，而是问：“易霄人呢？你有消息了吗？”
    易霄，那个此时最该出现在欧阳箫筱身边的人，已经完全消失，没了踪影。
    晏玄昱摇头，一脸的无奈，整个身子都蕴满了无尽的沧桑。
    “既然她一颗真心已经许错人了，与其哀怨地过下半辈子，还不如嫁到式府。”其实，他也不想拆散他们，只是如今，易霄失踪，昊军逼近，他别无他法。
    真正到了这日，欧阳昶曦才明白，原来，他也有这么多的无奈与不舍。
    “玄昱，昊军过不了多久就会攻到皇城来了，这守城的重任就交给你了。”闭目深吸一口气，又无奈补充道：“如果真的守不住就弃城吧，我想你好好活着。”
    这是一路陪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责怪过他的人。今日今时，他真的放不下这么好的一个兄弟。
    “皇上放心，玄昱一定拼死保住皇城！”他蓦地跪到地上，请命，“只请皇上答应属下一件事。”
    他因何事而下跪呢？除了欧阳箫筱的事，他想不到其它，所以半晌未开口应下。
    终于，晏玄昱等不住了，自己道了出来：“此战之后，无论成败与否，还望皇上放属下离开！”
    如此而已！
    到了这时，该走的都走了，就连他也忍不住要走了，欧阳昶曦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摆手让晏玄昱退下了，一个人对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殿，静静观望。
    想他欧阳昶曦这一生，一直围着报仇而活着。世人皆认为他丧尽天良只为这皇位，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护着这残破不堪的大尧是为了什么。
    那些承诺，那些誓言，或许说时只为游戏一场，但他终究还是没有从游戏中走出来。有那样一个人，巧笑倩影，一一镂刻在心头，一生难再放下。守着这皇城，不为帝后尊位，只为留你一个安宁的家。
    不知从何时起，她再没回头看他一眼，哪怕只是逢场作戏。
 第170章 二十五年梦一场（6）
    景国式府，大婚当场。
    欧阳箫筱，可怜的十二公主，明明心中有着挚爱却要被逼远嫁景国大将军，换取援兵。孤身一人，远赴景国，一路上她都在苦苦等着，等着心上的人儿来将她救走，可直到她进了式府，也没有等到。
    终究，他还是负了她，却没给她任何缘由。就这样走了，毫无音讯。
    大婚之上，她像个木头人任由喜娘摆弄着，跨火盆，拜天地，直到三拜之际。
    “夫妻对拜！”
    一声兴奋的高呼，眼看礼就要成了，欧阳箫筱却突然耍起了性子，任喜娘怎么按就是不肯低头完成这最后一拜。
    “我有话要说！”不卑不亢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众人皆是一惊。怪不得一路上安安稳稳的，原来是准备现在胡闹了。
    喜娘刚想制止她，却被式霄以眼神呵斥住了，他也想听听，这个时候了，她想要说什么。
    “式将军，我且问你，如今我已嫁入你家门，你是否会出兵援助我大尧？”众所周知，她嫁入式家，只为换取景国的援兵。
    “是！”铿锵有力的回答，只此一声就将箫筱心中的石头落下了。
    “我，欧阳箫筱，尧国十二公主，一生受尽恩宠，享尽荣华富贵，却未为大尧子民出过一份心。如今，父皇惨死，母后被害，昊军来袭，大尧束手无策。嫁进式家，虽是交易，但我无怨无悔。”
    欧阳箫筱就这样对着满堂宾客，一字一句述说着她十几年的乐与忧。风吹过，鲜红的盖头随风飘动，将缱绻话语与淡雅芬芳一并传送。此时，她已不是那个刁蛮高傲的小公主，而是一个将一国生死尽数扛起的好儿女。
    谁不想看着世间没有战争，谁不想太平的过日子，可战争来临，你我皆只有哀叹。能像她这样牺牲的人，想必没有几个吧。
    一番肺腑，感动着在座众人，亦想看看这说话之人究竟是何面目。
    风数次将盖头缓缓吹起，却是没一次将盖头吹开的，仅能见着那开合均匀的小嘴。
    没人想到，如果她真的一心为这大尧子民远嫁，何必再在此多言。
    下一瞬，话音突转：“今生，我做够了公主，也进了大尧十二公主该尽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