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清穿)

61 一废太子


对于这择良辰吉日的差事,我并不在行,只得交给胤祹去办,康熙四十七年三月初七,听他讲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果然一大早儿便能听见喜鹊喳喳叫,一身大红嫁衣的素荷给座上的我和胤祹行了磕头大礼,她眼里含了热泪,“主子的大恩大德,奴婢生生世世感激不尽。”
    “这大喜的日子,瞧你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出去还以为咱是在逼婚呢,快收收那眼泪儿吧,把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我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附在她耳边笑着小声说,“沈亭潇看了可要心疼呢,他不舍得说你,可就要怨我了。”
    “主子还是这么爱打趣奴婢。”她微微嘟了嘴,小孩子的心性暴露无遗,沈亭潇应该喜欢的就是她身上的这种略带幼稚的新鲜和活力吧,女人长得再漂亮,若只是一味死气沉沉的,那和花瓶儿有什么区别?
    “往后就别自称奴婢了,叫别人听去要责我不分长幼呢?况且我也要改口了……”我身子一福,对着素荷朗笑道,“婉婷见过嫂子。”
    没想到我这举动却把她吓了一跳,差点儿又一屈膝就跪到地下去,声音也是颤颤的,“您……您这样,素荷万万不敢当。”唉,我在心里叹口气,这骨子里的奴性确实得改改了,这么艰巨的一项任务就交给沈亭潇去完成吧。
    胤祹从座上站起来,“呵呵,你就别折腾素荷了,新郎倌儿还巴巴儿地等着呢!”
    “呦,就是,你瞧我糊涂了,可别让沈亭潇等急了啊。”我作势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快快快,快上轿吧,惹急了沈亭潇,我便要遭殃了。”
    目送着素荷的轿子渐行渐远,吹拉弹唱的声音也弱了下来,我站在府门口向路的尽头眺望,忽然感慨起时间的飞快流逝。
    想起十多年前与沈亭潇初见时,他还是一个生性顽劣的小男孩,没进宫之前,我们一块儿斗嘴、一起逃课出去玩儿,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可一旦进了宫,所有的烦恼好像一下子都朝我涌了过来,先是蕴秀被迫嫁给了她不爱的四阿哥,又是十四阿哥酒后乱性娶了怜香,嫁给胤祥的日子虽然幸福美满,可结局却甚是凄凉,后来我阴差阳错的被胤裪所救,成了这一身荣华的十二福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知道往后的日子里还会经历什么,只踏踏实实的过好现在吧,那些坎坷的经历教会我,要珍惜眼前人。
    我笑着摇晃着胤祹的胳膊,“咱们去喝喜酒,怎么样?”
    他牵着我的手往屋里走,嘴角带着笑,“一个皇子再加上一个福晋,你就不怕把别人吓跑了?”
    我偏了脑袋仔细仔细想想,他说的也对,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要抱怨几句,“咱们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有那么可怕吗?他们的胆子也忒小了些。”
    “素荷嫁了人,没个妥帖的伺候你可不行,我已经着菊芳到你房里去了,她父母都是我旗下的,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突如其来的瞪视逼得咽了口唾沫,“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菊芳——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你什么意思?”
    “哈哈。我的岚儿吃味儿了,我可算是等到这一天了,你放心,她阿玛肚子里有点子墨水儿,那名儿不是我取的。”他大声笑了起来,“汉武帝的《秋风辞》,你可真会联想。”
    我略略红了脸,强词夺理道,“我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嘛,你明明来我这儿,半道上却被别人把心勾走了,那我多亏啊。”
    他失笑,“你要心里委实膈应得慌,那我给你换一个就是了,换个肤黑貌丑的,让我瞧着她就倒胃口,旁的心思是断断不会有了,你说这怎么样?”
    我吐了吐舌头,“还是算了吧,安全是安全了,可我怕你被她吓得不来我这儿了呢!”
    “你可真是难伺候呢。”他伸长手臂把我抱在怀里,“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
    我俩正笑闹着,忽然看见从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我下意识地轻轻推开胤祹整装站好,被别人看到爷和嫡福晋卿卿我我,终归是要贻笑大方了。
    “爷,福晋。”陈氏身子一福,便领着丫鬟匆匆而过,我探询的目光忍不住追随着她的背影逐渐离去,她才刚嫁给了胤祹没多久,转眼便要忍受独守空闺的寂寞,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因为我的快乐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的。
    胤祹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我,“怎么了?”
    “她……很可怜。”陈氏拐了个弯,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我强迫自己把目光收了回来,只默默的看着自己的花盆底儿发呆。“她还那么年轻,像一朵花儿似的,若不及时浇灌,便要提前凋谢了,但我自私地挡住了你拿着瓢儿的手,所以,是我对不起她。”
    他握住我的手,“唉,当初是我一时冲动,只想着气气你来着,也没想这么多,总归是我耽误了她,我会想着法儿弥补的,好吃好喝儿地供着,使她这辈子衣食无忧,若你都是这副自怨自艾的样子,我才更是要无地自容了。”
    我摇摇头,“你不明白的,胤祹,我也是女人,所以更能理解她的想法,荣华富贵再好也是冰凉的,暖不了心。”
    他耐下性子来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想让他怎么做?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让人?我不是圣人,这么大公无私的事儿我做不出来,只好把自己完美地伪装起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好吧,算我自私,若是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还怎样同情别人呢?我用力回握着他,“我……没想让你怎么做,就是感慨罢了。”
    六月份的时候,康熙带众皇子塞外行围,胤祹一向就被这个皇阿玛忽视,因此没有随行,这次行围途中,十八阿哥胤衸病重,最终不治而死,太子胤礽对自己这个亲弟弟的病情十分冷淡,引起了康熙的严重不满,他当着朝臣就下令将所有的皇子包括太子在内全部捆了起来。
    再往后,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四日,康熙帝巡视塞外返京途中,终于决定废除胤礽的太子之位,当时,皇太子胤礽跪在地上,康熙垂泪宣布他的罪状。
    主要内容是: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大臣随意捶挞;穷奢极欲,衣食所用已经超过皇帝标准,仍不满足;恣取国库钱财,遣人拦截蒙古等部入贡使者,抢夺进贡皇帝的物品;对亲兄弟无情无意,对诸皇子不闻不问;结党营私,窥伺皇位,探听皇帝起居动向,企图害死皇帝。康熙帝最后谕示大臣们说:不能让这样不孝不仁之人为国君,否则,国家必被败坏,人民必遭涂炭。说毕,康熙帝痛哭倒地。在大臣们规劝下,他恢复常态,命文武官员发表意见。众王公大臣都表现出非常难过,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连说皇上所见,非常英明。同日,康熙帝为了打击允礽的政治势力,下令将格尔芬、阿尔吉善、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将杜默臣、阿进泰、苏赫陈、倪雅汉等人充发盛京,将胤礽即行拘执。十六日,康熙帝回到北京,即把诸王、贝勒等副都统以上大臣召到午门内,宣谕拘禁太子胤礽事情,康熙帝又亲自撰写祭文,在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庙、社稷,还把允礽转移到咸安宫幽禁。二十四日,把此事颁告全国百姓知晓。
    康熙回京之后,其他皇子都被放出,只有胤祥和大阿哥胤褆尚被拘禁,在位三十多年的太子横遭废黜,引得一众皇子谋求储君的欲望愈加强烈,太子废后不久,三阿哥胤祉上疏康熙太子行为异常是遭人魇镇,并查出是大阿哥所为。
    紫禁城的气氛就在这几月间一下子低沉起来,我在家待着,也总是坐卧不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胤祥就是在一废太子时失宠的,尽管我知道他能渡过难关,并在日后成为一日之下万人之上的怡亲王,但真正经历这段过程还是让人心惊胆战,胤祥啊,他那么洒脱的一个人,被拘禁在宗人府那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不敢想象也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光景,他的腿疾就是在这种郁郁不平中积下的病根儿吧?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帮帮他?
    我努力在胤祹面前不表现出这种负面情绪,因此总是勉励笑着,但精心的伪装还是瞒不过这个与每晚我同床共枕的男人,他把我揽进怀里小心安抚,“岚儿,你别担心,十三弟他……他会没事儿的。”
    “你要是被牵连进去,我就没闲工夫为十三弟担心了。”我特意把对胤祥的称呼换成了“十三弟”,透过不厚的衣料,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子震了一下。
    只因我不想他心里更难受,尽管他知道我喜欢过胤祥,但他也是胤祥的哥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同样寝食难安。
    于是我使劲儿往他怀里钻了钻,然后安然地闭上眼睛,“还好我选对了人,你真的很让人省心。”
    他一俯身吻住我,唇齿间逸出一声呓语,“可是你不让我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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