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梦魇

《红眼狮子的故事》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表达了。
  其实，当时唐森还告诉他，在地震发生前，您可以再次以劝说我们回去的名义到这里来，因为这里是安全的。
  但他已经做了决定：既然我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城里民众，那我就必须选择和他们在一起。
  他当然也想过，有一个办法应该是可行的，那就是在地震可能发生的当晚，搞一次集体性的防震演练，这样，不管是否真的发生了地震，他都会在将来问心无愧。但最大的障碍是，假如并没有发生地震，他这个市委书记如此大动静地折腾，他在以后又该如何解释？是防范意识强，还是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再说，这样的演练需要组织，协调，两天的时间似乎有些来不及，所以这个赌，他还是不敢打的。
  这也就验证了一个世态：未来的，谁也不敢绝对相信，这是人类的理性，也是人类的悲剧。而人类从来都是因为未知而恐惧，也因为未知而无畏。
  于是对于市防震减灾中心的请示询问，他只能批示说：当前世界地震频发，多加小心未尝不好，但一定要保持社会秩序的稳定。
  然后他走到了窗前，望着这个美丽繁华的城市，心里问：此时此景，彼时何景？
  很快，天慢慢地黑下来了，因为有了将要发生地震的担忧和恐慌，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到了街上，或携家带口开着车来到了郊外。其实来到郊外的，就多是一些还在矿区那边“赏花”者的亲属，他们是属于最先听到要发生地震消息的人，因为芍药发布这个消息时，他们的亲属都在第一现场，会在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他们。但由于近来，他们那些亲属的“赏花”举动已涉嫌违法，所以他们一开始并没有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并且气恨恨地大骂邪教已经邪得离谱。也因此，这样的一些人能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躲到郊区来，已经是很给那些“赏花者”的面子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城里也把要发生地震的消息炒得很热，他们总不能过于固执。
  入夜后的黑马城里，霓虹便依旧闪烁着，华灯依旧璀璨着，但大街上更多的只是人流，已少见车流了。大家都在等待着什么，不知道会在何时，大地会突然开始摇晃起来。
  那会是真的吗？那些高楼大厦现在还好好的，会突然在某个时刻须臾间变成废墟吗？我们现在还都活着，谁会在转瞬之间变成鬼魂？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会隆起还是开裂？我们立足在大地上就能保证安全吗？
  这就形成了一种非常诡异的氛围，其实人们心里并不希望地震会真的发生，但地震未来之前，人们又希望它真的会晃动一下，以使这样的等待不是白等。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转眼就快到半夜了，大半圆的月亮还挂在天上，颜色昏黄，独自抵抗着高空的寒冷。它显得很庸懒，也很冷酷。
  地面上的人们就开始困倦了，有的人已渐渐失去耐心，并且还有人开始咒骂，说那个丑陋的芍药居然敢拿这么多人开涮。有人就提议，干脆回家睡觉算了，信了那个疯女人还真可以成为这一生最惨痛的记忆。但就是提议回家的人，其实也没有回去，他们还想再等一等，因为他们潜意识都有这样的感觉：事情往往会发生在你最终放弃的时候。
  但到了后半夜之后，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人们终于都愤怒起来了，既因为信了芍药，也因为自己的迷信。
  他们好像突然都明白了：原来所有的人都怕死，并且会因此相信任何无稽之谈。这样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他们会觉得可笑，可今天，他们自己居然也成为这种可笑行为的实践者了。
  有的人便开始往家里回，并且说：就算真的发生地震了，那就死了算了，人不是早晚都得死吗？
  殊不知这不是一种豪迈，而是一种非常心虚的自嘲。
  这种自嘲，对应的是对“现实”的看重，能安安稳稳地回去睡觉就是现实，而地震，也许有，也许没有，人不能为了“也许”而放弃现实。于是，对于那些依旧坚守在街上的人，已经回家的人也希望他们能回去，这又是一种很奇妙的心理：大家都应该是一样的，我们回家了，你们也应该回家，如果因为我们回了家，你们没有回家，却真的发生了地震，那就是一种不公平。
  喜剧向悲剧的转场也就是从这样的时候开始的，却不知是自然引导了人心，还是人心默契了自然。
  在一大半的人都回了家、还在外面坚守的人则下定了决心就这样坚守下去之后，街上的人就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怪异：城市里突然变得非常宁静起来，不是那种平常的宁静，而是死一般的宁静。
  这一刻，好像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了。
  那些回去睡觉的人都睡着了吗？
  也就在这时，街上的人都真切地看到了周围闪烁了几下蓝光，而他们就是被罩在了这团蓝光里，恍若坠入了另一个空间。
  一些在城市各处栖息的鸟儿腾空飞起，像是炸了窝一般地在空中乱飞惊叫。
  接着，就有一种沉重的、能把人的心猛地望下拉的隆隆声自地下隐隐传来，让人的耳朵在感觉痛苦的同时，又在大脑中形成了一片空白，他们能意识到有什么事发生了，但连本能的反应也变得非常慢。
  那种声音听起来好像是轰鸣，但不是，那好像与人的某种频率契合了，似乎是心的颤抖正同频率伴随着大地的颤抖，那是一种共振。这声音到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想到钱塘江的潮水，而真正到来的又不是潮水，因为，它来的方向是在地下。
  随之而来的，当然就是气势磅礴的摇晃了，街上的每个人都成了一叶孤舟，在巨浪中摇摆颠簸。而有些老旧的高楼大厦，这时只是孩子搭起的积木，被自然之手轻轻地一挥，就倾斜或倒塌了。
  因为摇晃，共振被破坏，所以人们也恢复了本能。他们终于能够喊出声了，恐惧而凄惨，无助而绝望，但这样的声音已经被湮没在大地摧毁一切的声音里。
  留守在街上的人还相对安全一些，可回了家的人，即使仍然保持着警觉，怎奈住在高层楼房的人，在电梯已经不能使用的情况下，想轻松地逃出来又谈何容易。
  紧接着，就是电线打火，汽车翻滚漏油，煤气管道开裂，次生灾害突然间又让城市陷入了一片火海。
  跑到郊外睡在汽车里的人被震醒之后，看到了城市里的火光，他们终于开始相信一切了。
  市委书记在地震发生后，及时跑到了院子中，他看到了周遭的一切，听到了绝望的呼喊，不禁深深地后悔起了没有在今晚开展那场防震演练。被人嘲笑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又能如何呢？
  远在矿区的两千余人也看到了远处的蓝光和地震后的景象，却很奇怪自己的脚下并没有任何感觉，因为这还是一个秘密，黑马他们当然不能随便泄露。这里的人们只知道周围真的发生地震了，并担忧起了不久前还在大骂他们的那些亲人的安危。
  有的人便跑到了岳莽的住处，因为有许多的疑问想问，但他们发现，那几个神秘的人已不在这里了，那他们又去了何处呢？
  黑马等人在地震发生前，就回到了黑马城。
  他们曾想用特异功能阻止这场地震，却发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的特异功能在自然之力面前竟然也小得不值一提。
  蓝光乍闪的时候，他们正在那幢给他们带来过麻烦的高楼顶上，地震发生后，高楼的晃动让他们也是站立不稳，所以他们只好营造了一个次空间，把几个人包围了起来，观察着这场地震造成的破坏。
  大地其实只摇晃了半分钟，但就是这短短的半分钟，黑马城的景象就全变了。
  已经倾斜的房屋陆续在倒塌，还有电与火造成的次生灾害，是大地停止摇晃后仍不止息的灾难。
  他们这时已能够救人，所以就穿梭在了城市中，用他们所能应用的一切功能，把命悬一线的人转移到了安全地带。
  被救的人不会知道他们是被超人救的，因为那所有的情节都是一瞬间，刚才还是走投无路的绝望，须臾间他们却发现自己站到了另一个地方。
  事实上正在“救人”的确实不只有黑马等人，天上还有。
  被救的人在觉得安全了之后，便茫然而惊恐地四下看着，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天上真的有东西：三艘在城市上空盘旋的、很大的飞碟！
  这三艘飞碟的下方不时地发出强烈的闪光，似乎正在把地上的人吸进去。
  啊！原来真的有外星人！那么是外星人救的他们吗？
  因为早就有传说，在世界末日发生的时候，会有外星人前来解救地球人。而大家很快也就发现，那些飞碟在把人“吸”进去后，又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把人“释放”了下来。
  被救的人因为得救而感到了欣慰，也因为看到了强大的外星力量真的在救人而充满了希望。
  黑马他们当然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飞碟，也看到了飞碟确实在 “吸”人和“放”人，不禁都疑惑起来，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第六十三章  虎穴
  林占先也知道今夜的黑马城会发生强烈地震，所以前两天的夜里，他确实未在酒店，而是回到了他们的地下城商议对策。
  能分析出这场地震会在何时发生，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最近几天的事情，更早的以前，他们也是没能发现任何征兆。而在知道这里何时会发生地震后，林占先也意识到，他们在矿区和黑马城搞的所有动作都已经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