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山我的妻

71 物是人非事事休


    “夫人……相国大人……殁了。”
    鼎太后身边的张嬷嬷跪在清心苑里,给这片本就清冷悲凉的院子再添上一层浓烈的悲痛。
    “什么?”
    王嬷嬷和喜桂听闻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不敢相信,双双下跪,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相爷……”
    此时,这座小小的清心苑里,秋风呼啸而过,伴着女子的哭声,更是凄凉。
    却唯独晔謦翾是笑的,面头乱发的她手里抱着个枕头不住的摇,轻声的哄着,低声唱着童谣,恍若外面的世界早与她不再相干。
    “旭儿乖,旭儿睡觉,睡醒了娘给你做栗子糕……旭儿乖……”
    “夫人……”
    “嘘……你们不要这么大声,会吵着旭儿的。他要是被吵醒,会不高兴的……”
    晔謦翾继续哄着手里的枕头,慢慢的爬上乱七八糟的床榻,躺下来,蜷成一团,牢牢护住怀里的“孩子”。
    “王嬷嬷,夫人……一直如此吗?”
    王嬷嬷抬起袖子拭去脸上的泪水,哽咽着点点头,“小公子走后一直如此……已是不认人了。您说的事儿,她怕是也不能知道了……”
    张嬷嬷回到寿康殿将在清心苑看见的情形详细地禀报了鼎太后,只见听太后挑起眉,仍是半信半疑。
    “你可是替哀家看真切了,她果真是疯了?”
    鼎太后有意派身边最心腹的张嬷嬷去报丧,为的就是要探清楚虚实。
    “经老奴一番细细观察,不似有假。她就连听到相爷殁了的消息,眉眼也不曾为之所动,仍旧抱着那只枕头叫着小公子的名字。若是装又岂能装得如此像?恐怕真是不晓事儿了。”
    听完这话,鼎太后悬着的心这才算落下来。
    “嗯,那就好。她是她的孙女,难保不遗传了她的诡计多端,叫哀家不得不防。”
    那日,正是因为她闯进裕央殿大闹了一番,这才将他们的所有计划全搅乱了,逼得她不得不提前对自己孙子下手。
    “太皇太后,依老奴看,那日之事或者真是个巧合。早前就听清心苑的守卫说,夫人疯疯癫癫的总会四处乱跑,好几次他们都找了半日才将人找回来。那日正巧闯进了裕央殿,也不无可能。”
    在此之前,鼎太后绝不会相信这是巧合,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巧合之事?但今日一见,能对自己亲生父亲生死毫不动容的,若非冷血之人,就只有疯癫之人了。
    “晔统庚这个老匹夫,哀家虽不喜他,但也一直未想过要除去他,毕竟是晔家世代忠臣。怪只怪他自不量力的以为能扶持大王亲政,而与哀家作对,真正是不识时务。”
    “太皇太后息怒,大王年少难免受奸人唆摆才会如此,想来也并非他心中真正所想,毕竟大王是您一手抚养长大的,与您自是不能离了心的。”
    “哼,他有那样离经叛道的娘亲,就难免会有背叛哀家的心。既然不能为哀家所用,那便废之,另做他选便是。哀家身边从不留不忠不孝之人。”
    张嬷嬷听出鼎太后口中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也就不敢再为糜玉珩说半句好话,她对自己亲生的孙子都能这般无情,何况她只是一名奴才。
    “回太皇太后,晔元氏在殿外求见。”
    来得真是快啊,果真是心急如焚啊!
    “宣。”
    “太皇太后……”元夕君一进大殿门口就跪了下来,一路爬到鼎太后脚边,“臣妇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我家成儿?”
    “放心,你既然已经完成哀家的吩咐,那哀家也自当不会食言。你且回府,自然能见到你相见的人。”
    眼前这个女人在丈夫与儿子之间,选择了后者。
    又是一个年关将至,阴平城里少了往年的欢声笑语,走在路上的行人也是低着头,唉声叹气,再难寻到当年的繁荣和顺。
    往日里最热闹的宝福居,如今也是门庭冷落,大堂里听不见热络的讨论声,只有算盘稀落的噼啪声回响。
    “哎……半年茶居里的生意是越发的差了,如今一日都来不了几位喝茶的人,长此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平日里这个时辰,小二们应该在店里忙得团团转,如今只是坐在店里百无聊赖的拍着苍蝇。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势,前方战事吃紧,我军又节节败退,阴平城里自然人心惶惶,有钱也留着防身,哪还有闲钱到这里来消遣?”
    突然其中一名小二做了个手势,几人凑在一起,他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我听说前方有几座城池是自动投城的。”
    “什么?如此,不是等同于卖国?”
    “…………”
    “咚咚咚……”说得正兴起的小二们被一串敲桌声惊得跳起来,吓破了胆。
    “哎呀,掌柜的,你想吓死人啊!”
    “既然知道说的是要掉脑袋的话,那便不要说,当真不要命了,我还不想受你们牵连。”
    秦越娘自然知道他们口中的传闻并不假,南翼国如今被奸人把持朝政,以至于阴平城里人人自危,这也是宝福居里冷清的另一个原因,试问,谁还敢像以前那样在这里大谈国事?
    “掌柜的,来一包碧螺春。”
    柜台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声音……
    她欣喜若狂的回过头,果真看见一抹蓝色的身影站在门边,满布风尘疲惫的脸上带着儒雅的笑意,淡定的看着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终于回来了,只是这阴平城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和仲,相爷走了……二夫人也随他去了!”
    相爷发丧的那日清晨,晔府的下人发现元夕君吊死在自己的房里。
    “我已然知道了。”
    那夜他并未夜进王宫,而是被晔统庚派来的人带进了贤平居,并将宫中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他。
    “翾儿的命老夫就拜托先生了。”
    现如今回想那晚相爷的话,确有几分托孤之意。原来,他早料到自己会有此一劫。
    “鼎太后定是发现相爷决议要助大王清君侧,故才将他除之而后快。”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她的生死还攥在他们手里,如若不能逃出生天……”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有晔謦翾,儿子和父亲都骤然离她而去,叫她如何承受得了?或者,她该庆幸,她已经疯了,这样便不那么痛苦了吧!
    “我走前,相爷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报………西平城……失守了。”
    这日早朝,一名惊慌失措的将士跑进大殿,报丧般的声音犹如惊雷将大殿炸开了锅。
    “什么?你胡说什么……”鼎坤冲上来,一把揪起报信的将士,“你可知谎报军情,乱我军心可是大罪,老夫可以株连了你九族。”
    “末将怎敢谎报军情?西平城的确是失守了,守城的刘督军也已经殉国了。”
    大殿之上的文武群臣听着消息无不如被人打了致命一击,面上露出惊恐而绝望的眼神。
    唯独一人面有喜色,那就是龙座上的人,糜玉珩。
    “西平城是吾国最重要的军事要塞,如今失守了,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南翼国吗?”
    有名老臣已是忍不住仰天失声痛哭,老泪纵横。
    “放肆,竟敢在朝堂之上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来啊……拖出去斩了。”
    怒声从龙座背后的珠帘里传出来。
    “国出妖孽,国必亡矣………”
    被拖出去的老臣也不求饶,声声控诉着当朝的奸人当道。
    糜玉珩听着那声声凄厉的控诉,心中顿顿的疼,咬牙恨着,恨身后的人,恨殿下的人,但更恨他自己的懦弱无能。
    子皙,也许你是对的,以我的个性根本不适合坐在这里,终是你成功了。
    太监扶着鼎太后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站在金殿上傲视群臣。
    “众大臣可有人愿意为国领兵出征,一举歼灭敌军,保家卫国?”
    糜玉珩听这话真觉可笑,她的亲侄子就是兵马大元帅,她的亲哥哥更是掌管号令全国兵马的虎符,她怎么不问问他们可愿为国出征?难道真就是他们鼎家人的命是命,别人家的命都是草芥吗?
    “孤乏了,先回裕央殿。”
    实在不愿再听,更不想坐在这里当他们的傀儡,糜玉珩再无须再理会她高兴与否,也无须她的允许,径自从龙座上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金殿,步进后殿,离开这令他恶心的地方。
    “太皇太后,今日大王在大殿上如此,今后恐怕……”
    “怕?哀家早就不指望他了,既然连人前做戏也不愿了,那就无须再演。惠竹轩那位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不日便能诞下王嗣。到时候,伊儿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鼎太后早料到有这么一日,既有了王位接班人,她便再没了任何顾忌。
    “传哀家懿旨,大王圣体罹患重病,不宜为国事操劳,明日起由儒侯爷鼎坤监国。”
    “是。”
    “谢太皇太后。”
    一道圣旨下,鼎坤更是得意,鼎家自不必说,南翼国真正易主了。
    “姑母,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拦下公仲孜墨,如此才能保全南翼国剩下的这半壁江山啊!”
    “你们倒是忘了,我们还有一张王牌在手。”
    “姑母说的是晔謦翾?”
    “哼,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有晔謦翾在我们手上,他公仲孜墨不敢攻城。”
    当初她千方百计地将晔謦翾嫁给他,今日终是有了用武之地。
    “太皇太后圣明。只可惜她是疯了,若不然,以她亲笔写出和书,定能解我国之困。”
    鼎太后在寿康殿里来回踱着步子,心中想着如何保下这半壁江山。想来想去唯今之计“拖延”为上策,这世上不想他公仲孜墨得意的又岂止她一人?
    一盏茶过去后终于有了决定。
    “汝南王,明日由你亲自率兵出征,带上晔謦翾,到前线去与他谈判。”
    “若是他执意不肯退兵呢?”
    对于鼎太后这招美人计鼎坤有所保留,他并不相信公仲孜墨会是楚霸王项羽。
    “姑母,父亲,若他执意不肯退兵,臣自当与他兵戎相见,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守住南翼国。”
    汝南王终于没忘记自己身份。
    “不好了,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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