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山我的妻

89 凰翼沧桑涅磐去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夜,注定是个不宁之夜……
    天骤然暗下来,曦雨殿里掌了灯,手臂般粗大的蜡烛不知掺了什么香制成,燃起时满室桂香馥郁。殿上跪着位衣着宝蓝色金丝芍药花湘绣云锦百花裙的女子,怯懦地低着头,身体禁不住的轻颤。
    天片突来一道响雷,却没能掩住殿中盛怒之人的拍案声,也不知是雷声,还是怒声,吓得地上的女子瘫倒在地。
    “你一小小的才人,也配穿这样的衣裳,好大的胆子如此僭越,你可知罪?”
    “臣妾知罪,臣妾……臣妾无意冒犯娘娘,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外头大雨未下,曦雨殿里已是风雨来袭,相较之下,凤寰殿更显得风平浪静。
    “娘娘,适才柳才人果真被夕妃娘娘盛怒之下带回了曦雨殿。”
    喜桂撩起门帘进来,身上沾染着外头的风雨气,将风雨之声带入凤寰殿,手持棋子的晔謦翾纹丝未动,许久后,轻轻落下,一子玄机,吃掉一大片黑子,白皙的手指一颗一颗地捡起那些落败的黑子,不紧不慢。白子落,黑子没,再没了反败为胜的转圜。
    “这盘棋下了这些日子,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黑子“噼噼啪啪”地落回棋篓子里,清脆悦耳。
    “喜桂,替本宫梳妆。传禁卫军统领宓夫晏殿外候旨。”
    “是。”
    半个时辰后,一身红色如意牡丹缎绣金丝万福蜀锦长裙,脸上虽然只是化了轻描淡写的妆,但稍稍飞起柳眉,威而不怒,足以令人望而生畏。莲步缓行间,头上的金镶玉凤凰展翅步摇发出沙沙声响。
    殿外,宓夫晏早早的候着,见认出来,有那么一秒的晃神,才伏地行礼。
    “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宓将军,本宫有事要拜托于你。”
    “末将不敢,娘娘旨意,末将定当遵从。”
    “好,有你这话本宫就放心了。宓将军,劳烦你带着禁卫军,即可封锁皇宫,任何人不得出宫。”
    刚才还是温婉有礼的女子,眨眼就变成威仪天下的皇后,如此突然,让人有些应接不暇。宓夫晏这回倒也淡定,恭敬地接下了旨意,没有质疑,没有疑问,这两者都不是为人臣子该有的。
    “末将领旨。”
    “去曦雨殿。”
    “皇后娘娘摆驾曦雨殿。”内侍太监尖利的声音划破长空,随狂风飘荡在皇宫顶上那片黑压压的天空里。
    “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朝这边来了。”
    曦雨殿的内侍太监小康子踉踉跄跄地跑进内殿里禀报,夕妃先是愣了下,但看见自己的下人如此狼狈顿时火冒三丈,抬腿就是一脚,也顾不上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柳才人。
    “你个没用的东西,皇后来把你吓成这样?如何当得了本宫身边的人?那病榻缠绵的皇后能有多大能耐?”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才该死,惊了娘娘,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曦雨殿已经被禁卫军团团包围了。”
    “什么?”夕妃终于坐不住了,惊得从椅子上起来,“怎么会这样?来人,还不赶紧把这贱人给本宫拉到后面去?”
    “夕妃何须如此忙碌,叫本宫看见了也是无妨的。”
    还未等曦雨殿的下人七手八脚地抬起地上的柳才人,晔謦翾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踏进了曦雨殿。
    “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救命……”
    晔謦翾低下眉眼稍稍看了下地上已是奄奄一息的柳才人。
    “夕妃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吕雉怒打戚夫人吗?”语气温婉的稍稍一问,讽刺至极的话只如她脸上的妆那般轻描淡写,却叫人赫然生畏,众人被吓得跪倒在地,就唯独夕妃还站着。
    从小生活在西域的夕妃哪里知道吕后的典故,也就成了唯一不怕之人。
    “臣妾才不管什么吕制铜制,只知道这贱人对臣妾大不敬,臣妾也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罢了,如何值得皇后这般劳师动众的亲自来过问。”
    夕妃的贴身侍婢自然知道吕后的典故,紧张地偷偷扯了扯自己主子的裙摆,使着眼色,不明所以的夕妃自然不领情,恼怒地一把将她甩开。
    这一幕落在晔謦翾眼中甚是可笑。
    “既然夕妃不懂,那喜桂,你来给夕妃讲讲吧!”
    晔謦翾从容地走到主位上,优雅的坐下,且看接下来策划许久的好戏。让喜桂一个侍婢来说这个典故,摆明了就是要羞辱夕妃的无知,她也只配如此。
    “是,皇后娘娘。吕雉乃是汉高祖刘邦的,原配夫人,汉朝的第一位皇后。至于戚夫人嘛,曾经,是汉高祖的宠妃,仗着得宠很是骄纵,最后……不得善终。”
    典故讲完了,不过是几十字的功夫,夕妃被吓得脸色惨白。她就算在无知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先说她吕雉怒打戚夫人,是指她僭越无礼,再来的典故中的戚夫人指的不整整是自己,将要不得善终。
    这番下来,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夕妃顿时失了气势,不过还要苦苦死撑罢了。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这贱人……对……臣妾……无礼,皇后要包庇不成?”
    “是吗?你且说说柳才人如何对你无礼?你若有礼,本宫自会主持公道。”
    自从选妃之后,除了那次赏春宴,晔謦翾一直称病呆在凤寰殿里,鲜少理事,众人只当她这皇后形同虚设,夕妃就更是有恃无恐的在宫中横行。今日,晔謦翾突然出现,神采飞扬不说,还带着十足母仪天下的风范出现在曦雨殿,吓得夕妃早就措手不及。
    “她……她身上……穿着的云锦甚是名贵,怎是她一个小小才人能穿?”
    “如何不能?这匹云锦是本宫赏赐给柳才人的,素日里听闻柳才人偏爱宝蓝色,本宫就把这云锦赏给了她,本宫赏的,也不能穿吗?”
    晔謦翾足不出凤寰殿,并不代表殿外宫里之事她全然不知。早听说夕妃在宫中横行,更是不允别的比自己位份低的妃子打扮得比自己漂亮,但凡见到,轻则责骂,重则责打,这样的风波在宫中人早已是习空见惯,只因她得皇上隆宠,更是无人敢说些什么。
    喜桂每每来回时,晔謦翾都在专注的下棋,听着,偶然回答两句,“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助她把这火焰烧得更旺些,如此也才能惹火烧身。”
    至于柳才人一事也是她故意安排的,不然在这宫里人人对夕妃都避之不及,谁又会冲这枪口上?
    “总得数罪并罚才能彻底扳倒。”
    夕妃听闻是皇后赏的布料,心中更是没了底气,反驳之力也无,有的只是盛宠之下的嚣张。
    “柳才人适才在御花园里对臣妾无礼,怎么说臣妾也是妃位,惩罚一名小小的才人也得经过皇后娘娘您的批准吗?”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臣妾没有……”
    柳才人被打得满嘴是血气若游丝间还在努力为自己分辨,晔謦翾看着于心不忍,心有内疚。
    “来人,先扶才人下去疗伤。”
    “皇后娘娘,她……”
    夕妃还想出演阻拦,被晔謦翾横眉冷扫的吓了回去。
    “放肆!夕妃,就算真有僭越一事,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夕妃别忘了这宫里还有本宫,容不得你滥用死刑。”
    “我……”夕妃本还想起浪,被身旁的贴身侍婢翠月紧紧拉住,才勉强压住胸口之气。
    翠月低声地劝道:“皇后娘娘此番来得蹊跷,娘娘还是不要跟她硬碰的好,还得赶紧着人通知相国才是。”
    “让小康子赶紧去。”
    晔謦翾看着翠月悄悄从人群中退出殿外,头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月儿也紧跟着悄然出去,此事唯有她能办。
    月儿跟在秦越娘身边许久,是习武之人,正因为如此,公仲孜墨才会选了她放在晔謦翾身边。
    这时候,窗棂上传来噼噼啪啪的雨打声,这闷了一天的雨终是下了,旱天雷也真正演变成了电闪雷鸣。曦雨殿里点着明亮的烛光,闪电划破时,清冷的光愣是逼退烛光的温暖,映在墙上,赫然醒目。
    许是翠月刚才的话提醒了夕妃,如今的她果真安静了许多,在不如刚才嚣张。
    看着她的消停,喜桂心中冷笑,原也是识趣之人,只可惜觉悟得晚了些。
    晔謦翾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闭起眼睛甚是享受。
    “嗯……好香啊!刚才光顾着柳才人的事,竟没注意这曦雨殿的满室馨香,醉人得很啊!怪不得皇上喜欢到夕妃的宫里来,别的宫门都不愿踏入半步。喜桂,你来替本宫辩辨,这到底是什么香,这样好闻?”
    “回皇后娘娘,这香闻着确是好闻至极,香甜浓郁,却极是陌生,奴婢总觉得不像是太医院配发的香。”
    “哦?果真如此?”晔謦翾睁开眼,凤眉轻挑探究地看向夕妃,看出她的坐立难安,“这可就得问问夕妃了,这里到底笼的是什么香,可有名没有?”
    “皇后娘娘说笑,臣妾的殿里哪有什么香?莫不是臣妾打小身上的体香?又或者是花瓶里插着的鲜花花香罢了。”
    好一个自露马脚,既然自己提到了体香,正好让她们顺水推舟。晔謦翾起身,缓缓走到夕妃近侧,果真是一股浓淡相宜的依兰花香。“好一个兰香桂馥,馨香扑鼻,皇上给你赐名‘夕妃’,本宫看来倒不如叫‘馨妃’来得贴切。只是这香与这殿内的香甜果香却并不相同。看来夕妃是没有跟本宫说实话了。”
    “臣妾不敢,臣妾跟娘娘说的都是实话。”
    “是吗?既是如此,那可得请人来辨别下才可知了。正巧宫中来了一位御用制香师傅,何不让师傅来鉴别下?”
    “皇后娘娘……”
    夕妃这下可真是急了,晔謦翾反倒更加淡定了。
    “传沁香局师傅。”
    翠月才从了才出了正殿,还未出曦雨殿正门便被月儿拦了下来。
    “翠月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我……你……”
    “妹妹劝姐姐别费心了,难道姐姐忘了,蓝相国随驾祭天去了?”
    翠月还未反应,月儿手刀落在她颈部,人顿时晕了过去。
    “别说你出不了皇宫,就算你能出去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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