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山我的妻

109 青裙玉面如相识


    长春宫里,峰回路转,矛头竟然指向了宓幽,原本被人带来的“犯人”晔謦翾,如今倒成了安心看戏的人。
    雀儿的粉墨登场让这场阴谋背后的黑手呼之欲出,宓幽由一名幸灾乐祸的看客,转眼变成策划阴谋的主角,人证物证俱全,任凭她百口莫辩。宓夫晏看着自己妹妹陷在这不知从何而起,却与自己家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阴谋里,爱莫能助。
    “你们胡说,你们诬陷本宫,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绝不会做伤害皇上龙裔之事的,皇上……”
    宓幽跪倒在公仲孜墨面前,扯住明黄色的下摆,急切地想要为自己辩白。
    “人证物证俱全,幽贵妃还想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吗?那么他们又为什么冤枉你呢?还是你安了心想要冤枉旁人?”
    任凭脚下人的辩白,公仲孜墨却未曾看她一眼。
    “皇上,末将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幽贵妃娘娘绝不会这么做的。”
    “你的项上人头?宓将军,你当知谋害皇嗣是要满门抄斩的,你的项上人头如今也是岌岌可危了。”
    “来人,将幽贵妃拿下,长春宫里所有人全部交由内侍监审问……”
    公仲孜墨的话尚未说完,殿外有声音传来,“皇上且慢。”只见宓夫人从殿外进来,她卸了珠钗装扮,素服出现在翠染殿上,脸上高傲从容未露一丝慌色,“一切都是罪妇所谓,是罪妇安插了香巧进入凤寰宫,是罪妇命雀儿将红花粉交给香巧意图谋害贤贵妃娘娘,一切的一切都是罪妇所谓,幽贵妃娘娘绝不知情,求皇上宽恕娘娘。”
    “娘……”
    宓氏兄妹二人没想到母亲会突然出现,会将所有罪名都担下来,一切的一切都来得太快,不止他们,殿内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既然宓夫人已经认罪,皇上,谋害皇嗣是重罪,当处满门操斩,幽贵妃和宓将军恐怕也不能独善其身!”
    慕赫心中将宓家恨得咬牙切齿,只是言语间却人就平和,但这儒雅平淡的语气,有时也可以是最快的刀,杀人于无形。
    宓夫人仿佛早有准备,她从袖中缓缓摸出一封书信模样的东西,“回皇上,这是扶硕王爷写给罪妇的休书,如今我已和宓家再无瓜葛,一切的罪名就由罪妇一人承担。”
    “娘……”
    晔謦翾在一起看见母爱的伟大,宓夫人再坏,在狠毒,她所做一切的一切也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前程,她定不是一个好人,但她绝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看到这里,晔謦翾的胸口又开始剧烈痉挛抽搐的疼,疼得她渐渐开始呼吸困难,她想要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回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回宫了,至于香巧之过,臣妾也有管教不严之过,自当在宫中闭门思过。”
    公仲孜墨看着她发白的脸,知道这一幕又再触及她伤心的往事,不敢留,不忍留她。
    “准了。皇后身体不适是该在宫里好生养着。陆风,取朕的玉辇过来,送皇后娘娘回宫。”
    “臣妾告退。”
    走出怡景殿,已是子夜,风寒露重晔謦翾坐在摇晃的玉辇里,陆风和喜桂尽职地跟在一旁,谁也没有讲话。
    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晔謦翾突然说话,“落轿。”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喜桂扶着晔謦翾跨出步辇。
    “坐在上头摇得本宫更是头疼,这里离凤寰宫也不远了,本宫想走走。”
    “那末将护送娘娘回宫。”
    陆风遣退了抬轿的太监,陪着那主仆俩走在秋风里,他知道晔謦翾是故意如此,想来定是有话要问他了,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儿?很明显香巧的事儿是冲着本宫来的,最后为何会将矛头转向了她?是皇上刻意安排的吗?”
    “果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娘娘的慧眼。但娘娘猜中了开头,恐怕猜不到各种玄机了。”今日的峰回路转岂止是对她,是对所有人,“今日之事的确来得很突然,也很明显是冲着娘娘,皇上也正愁着不知该如何让娘娘脱身,这是末将收到了越娘送来的一张纸条。原来这一切的确是宓夫人的起意,却是越娘的将计就计。”
    “姐姐?”已经快三个月了,秦越娘消失在他们视线里已有三个月了,但晔謦翾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之事竟与她有关,“你是说,香巧是姐姐的人?”这样就难怪她会喜欢香巧,不愿相信香巧会害她,
    “不止,就连御膳房的太监也是她安排下的人证,如若不是如此,又怎会真的人赃并获。”
    是啊,宓家的人做事向来小心,怎麽可能这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而且还是致命的把柄,果然是事先安排好的。为了她,姐姐一直都是如此的用心良苦,而她又为姐姐做过些什么?
    “那贤贵妃……”
    “娘娘放心,贤贵妃没事,是皇上吩咐风眠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要坐实宓家谋害皇嗣的罪名。末将原以为可以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没想到……果真是老奸巨猾。”
    棋差一招,只差那么一步,就可以永绝后患了,叫陆风怎能不觉扼腕?
    “陆将军也不必懊恼,他能在蓝氏的打压下卧薪藏胆那么多年,最后反过来除掉蓝氏,可想而知他绝非等闲之辈,宓夫人不过成了替死的亡魂罢了。”
    “哼,好一招弃卒保车。”
    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定有人向宫外的宓家报了信,令人佩服的是,一来一往不过两个时辰的光景,他们竟能下了如此大的决心,这次宓功颐的牺牲可是大了。
    三日之后的扬子城大街两旁站满了人群,一辆囚车从街上行过,人们纷纷投出手中的烂菜叶和臭鸡蛋,谩骂声不绝于耳。囚车里的宓夫人被锁链捆绑在囚车里,蓬头垢面,丝毫认不出是曾经高贵的扶硕王妃。午门就在理她不愿地地方,腰斩台上悬挂这的铡刀被擦得铮亮,太阳的照射下闪出四眼的光。堂堂扶硕王妃竟落得被除腰斩的极刑,在扬子城里闹腾开来,她恐怕是从北玥国建国至今被处死的最尊贵的女人。
    “妾身知道王爷伤心,今日是夫人……王爷不去送送夫人么?哪怕远远地看上一眼也是好的,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宓功颐仰头将手中的酒喝尽,酒杯重重落在桌面上,抬手一把掐住红衣美女的妖媚的脸颊,硬生生地掐出红印来,“你记住,她再不是我宓功颐的夫人。”
    公仲孜墨,你等着,老夫定要闹得你不得安宁,决不罢休。
    “皇上,此番虽然未能将宓氏连根拔起,但能将宓张氏除去,他们也算是大大伤了元气,必定会消停上一段时间,能让皇上安心了。”
    公仲孜墨却不这么看。
    “就怕没那麽简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可想过,夹着尾巴做人的这段时间正好使他们休养生息的时候,又不知道要胜出什么祸端。”
    这后宫里就是个千变万化的世界,眨眼间便能发生变故,他可以一统天下,却无法将这区区后宫掌握在手中,究竟是他无能还是女人之间的战争比杀戮更残酷?这让他想起在清溪城,糜玉珩对他说的话……
    那日在清溪城,晔謦翾并没有看花眼,她看见一闪而过很像糜玉珩的和尚背影其实真的就是糜玉珩。在赏荷大会上,在花灯霓虹里,他就是那个等着他的不速之客。
    “子皙,别来无恙!”
    糜玉珩一身深灰色的粗布袈裟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竟花灯的霓彩的光照在他身上,竟不沾染半分。若不是他唤他“子皙”若不是他真切地看清那张脸,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位僧人就是当年南翼国高高在上的王者。
    “裕之……别来无恙,你这是……”
    “阿弥陀佛,我如今已皈依佛门,法号了凡。”
    堂堂南翼国大王竟然剃度出家了?究竟是真正看破了红尘?还是心如死灰?
    “裕之……”
    “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这个名字了,你还是教贫僧法号听来更为习惯。”
    这原本是兄弟的二人经历世事的变迁,在旁人眼中他们早该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然,谁曾想他们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谈话。
    “了凡师父今日怎么会在这出现?”
    “贫僧这些年随师父云游四海,本不愿再理尘世俗事。就在半年前,师父临终前留下一段嘱托,让喷僧一定要带与你们。贫僧这趟原是竟有清溪要往扬子城去,不曾想在这里有缘重逢。也许,这就是天命注定。阿弥陀佛。”
    糜玉珩言中的“你们”,公仲孜墨知道除了指他,还有她。
    “你的师父是?”
    “四海大师,师父与你仅有一面之缘,与她却已是很多年前就种下的渊源。师父让贫僧告劝你,她天命本就是近不得富贵之人,若再留在宫中,就……唯有一死。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子皙,你放了她吧!”
    了凡的这番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公仲孜墨耳边响起,想想她进宫以来,波澜不断,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暗害她,这次更是几乎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再往后,他不敢想他们还会如何对付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她头顶的后冠。也许了凡说得对,他是该放手了,彻底的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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