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影卫好养活

第98章


  他们一起受训,时常搭档,影卫再没感情也是人,不是真的死物。
  
   “你说什么?”陆玖的目光刀一样雪亮:“此话怎敢出口?我们命属于主人,只有从命赴死的影卫,没有叛主贪生的影卫!切记不得妄言,再有下次我也救不了你。”
  十三悚然而惊。是啊,这才是影卫的信念,一切听从主人的命令,为主人的意愿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他一直是被如此教育的,为什么现在竟然轻易说出逃走的话?
  他以前,也和陆玖是一样的。所以看着朋友死,虽然心痛,也不会违命,不会憎恨,甚至不会躲避。
  呵,他的思想早以改变,他的主人早以不是五皇女。
  
   “你好好用功,刚才轻易就把住你脉门,松懈会送命的。”陆玖劝说后就走了。
  是啊,他的警惕心在那个安全的世界,在那个温暖的人身边,经过几十年的消耗,早就所剩无几了。
  十三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粗糙、坚硬。他解开上衣,果然看到了横竖伤疤,还有上次搏命留下的伤势未愈,随便包着白布,这也绝非他印象中将养极好的身体。
  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十三提气行周天,却再次失望。不是九重圆满的充盈澎湃,而是内伤累积,身体亏空甚重。
  想起来了,这是刚出过一次伏击任务,解决了点子也受了伤。身上的粗布黑衣被刮烂了,因为太疲惫,没有更换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屋外是黄昏,十三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有点发愣。
  异世的记忆太清晰了,但这里的感觉同样深刻。到底哪个是虚幻的?他摸摸周围,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物体的触感。显然,这些是真实的。
  难道异世是梦境吗?因为他妄念太深,误入魔障,所以做了个大逆不道的美梦?
  可是那一切不是他能构想出的,那个人的温柔,也不是他虚造的。那么此时才是梦?
  十三突然目光一凝:不,如此真实怎会是梦。他是回来了,因为未知的原因,回到了离开之前。
  
  以后会怎么样?他所知的只到去刺杀魏大人,生死之际就穿越到了异时空。现在呢?又是一次重复?那么他岂不是陷入了循环?
  也许事情会发生变化,他不会再幸运地穿越。那么他如何自处?
  他只是个工具,沾着血的凶器,是女人们既恶又怕的存在。他不想无意义的卖命,但在这个世界,他无力违抗主人,甚至露出丁点不满都有杀身之祸,即使是同伴也容不下他。
  如果主人只命令他做凶器也罢了,再过几年,万一心血来潮,看他受了内伤不再锋利,让他成为虐玩的玩具,怎么办?他不能对不起清微!
  
  即使这个身体还没有被清微拥抱,那也是他的身体。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忍受除她外任何一个女人的碰触。他宁肯在轻蔑嫌弃的眼光中独自过一辈子。
   独身算什么,他有足够的回忆伴,况且这里影卫因为残酷的生存环境寿命有限。所以为了避免,最好是在任务中殒命。
  可是,影卫有自己的打算,不愿遵从命令,就是大罪。一旦被人看出怀有异心,那悲催的下场只要想想就不寒而栗。
  
  接下来的数天,十三都在默默适应中度过。调理内伤,掩饰自己。年轻了几十年,却失去了异世滋养过的强健身体,不知该怎么算。
  可没想到,没到十天,五皇女就从床上爬起来了。据说恢复的很好,已经在书房处理事务。她的恢复提前了,十三不知道为什么,但却清楚陆玖的日子不多了。
  陆玖显然也明白。他已经将银子交给了十三,平静地等待主人召唤。五皇女果然在一日召影卫了,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指明召的十三。
  
  十三这次是真的不安了。
  他已经感到,这次回来,已经和原来的事情轨迹有了不同。现在还是分歧的源头,但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点滴的变化都可能引起今后的巨变。
  现在召他,意味着什么?特别是,传召晚膳后起居室伺候。
  往常召影卫,基本是在书房,而能到起居室的,除了贴身随侍,就是主人的侍宠,正君都是很少去的,他自有单独的院落,按规矩在其等候妻主。
  
  十三心脏一阵发紧:他不是房里人,怎么会被要求去起居室?
  可是没有时间犹豫,他只能领命。
  似乎首领也感到了这个命令的不同寻常,传话过后,不解地打量了几下他。最后还是吩咐:“你洗洗再过去伺候,衣服会让人送来。”
  首领冰冷的目光从来没有感情,通知后就闪身不见了。但十三知道,如果他敢抗命,甚至流露出一丝不情愿,就不是挨顿鞭子那么简单。
  
  麻木地在浴桶中擦洗。十三深知这里的女人如何评价自己:丑男。不但丑,还粗鄙,毫无男人味,他满身的伤疤是为主人卖命得来的,但不会得到任何怜惜,只会引起厌恶,甚至是凌~虐~欲。
  匆匆洗过,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得到十三应允后,一个小侍童捧着衣服托盘进来,给他更衣。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十分熟练地帮他穿戴起来,却始终不多话,穿好就退了出去。
  是啊,这个府里的人都牢记着规矩。不懂得谨守本份的人都活不长,别说未及笄的小侍童不敢放肆笑闹,就连最受宠的侍人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十三低头看看自己,一件轻薄的白纱衣,内里连亵衣都没有,交衽处松散,只有条腰带系住,让人根本没有安全感。普通男儿,这样穿羞也羞死了。
  只有小倌能不顾忌,再有就是他们这些影卫?没有羞耻心,只严格遵守命令的木头人。
  十三苦笑,如果不是见过异世生活,他此刻恐怕宁肯自尽也不愿走出门吧。毕竟服侍主人是一回事,出门让别人都看见是另一回事。
  无论如何,也得先去看看五皇女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她真的想玩弄他,或者把他送人,能周旋就周旋,没有余地干脆自尽。
  
  十三又等了片刻,引路侍人来了,让他欣喜的是还带了件斗篷——看来他们还知道遮掩主子的东西。
  跟着侍人的灯笼,十三默默走到五皇女的起居室,这里已是内院,精心布置的庭院,雕梁画栋的房间,十三却已无心赞叹。
  侍人通报过后就示意他进去。十三进了门,快速瞥了一眼,就看到五皇女临窗而立。以前没有认真对比,现在看来,她比清微高的多,身板挺直,因为性情而脸部线条显得更硬。
  此时的五皇女,一身蓝色暗花便袍,长发散下来随意束了一缕,别根温润剔透的翡翠簪。穿的随便,那身不怒自威的尊贵气派却是依旧。
  
  这气场不止是因为五皇女天潢贵胄,还因为她是会武功的,而且自小得名师指导,天资出众,随着年岁增长必能大成,岂是十三他们走狠辣搏命的路数可比。
  十三暗叹口气,不敢多打量,进门就跪倒叩拜。
  短暂的静默,五皇女命他近前。十三不敢起身,膝行过去,依足规矩拜服在地。
  他感到两道灼人目光的注射,背上隐隐出了汗。审视过后,主人又命他起身,赐座。
  
  如此反常更令十三警觉,这份客气也许意味着更大的折磨。他怎会在御下甚严的主人面前坐下,那不是上赶着给自己安罪名吗?
  十三起身,恭谨地站着待命,眼神都没乱瞟。就听五皇女问道:“影十三,你最近可有什么事情隐瞒?”
  十三一惊,难道他的反常已经被发现了?其实他被暗中监视而不自知?如果主人这么问,已经是对他有所怀疑,那面临的该是什么?他又能说什么?
  说什么都无法取信,也不愿说出他想珍藏在心中的记忆。
  
  十三猛然跪下:“下奴不敢!”掌心都渗出了汗珠。  回应他的却是沉默,十三在这沉默中更加难安。
  五皇女终于说:“随便问问,不用紧张,起来吧。”
  那声音中,却似乎暗藏失望。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很想再看看她的面色证实,却又不敢。五皇女的功夫扎实,他私自窥视的行为很可能被发现,又是大不敬之罪。
   “最近身体如何?”淡淡的话音从前方传来。
  “启禀主人,下奴无碍。”为什么问这个?难道是掂量他还能不能当刀用?
  不知是他恭敬的态度完全符合标准让五皇女满意了,还是觉得乏味了,她又是一会儿没说话。
  
  就在十三盘算是否可以脱身的时候,五皇女说:“我近日梦到两怪字,似与异邦有关,据说你领任务去过那里,来看看参详一番。”
  十三应是,就看五皇女打开一个卷轴。十三扫过一眼,顿时如遭雷击,那上面分明是从左到右写的简体字:尹御。
  这,这是什么意思?
  真是五皇女梦到的?怎么会如此巧合?难道是,难道是……他不敢再想,这个设想太惊人,他害怕一想定就生成了巨大的希望,而一旦失望,更痛苦百倍。
  
  五皇女看他神情,也掩饰不住的激动,但还强忍着确认:“你看看,可认得?”
  十三目光从纸卷上移至五皇女脸上,再不顾尊卑上下,直视她的眼睛,试图找到答案:“这是尹御二字,是我的名字。”
  他没有用下奴自称,痛快说出来了,如果猜错了,不过送条命,反正他已经赚到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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