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从商记

第58章


邹天泽从门外进来。
  “娘,你……别想了洛云瑛了……”邹天泽半跪到地上,伏在邹卫氏膝前,难过地劝道。
  他出狱的第一天,邹卫氏就不停地哭,伤心洛云瑛的死,后来这几天衙役又过来搜人,搞得府里乱糟糟的,邹卫氏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
  “娘没事,泽儿,修远怎么样?没寻死吧?”邹卫氏略为回神,颤抖着问。
  “他……很伤心,不过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报仇,其他的只能先放下了。”邹天泽低声道。齐修远悲痛欲狂,想随洛云瑛而死,其实他何曾不想?
  “泽儿,那你呢?你伤心吗?”邹卫氏摸邹天泽的头,那手抖得厉害。
  母亲识破他的心事了,邹天泽觉得再也隐忍不了,肩膀抽搐,泪水倾泄而出。
  邹卫氏迷茫的眼神缓缓变得清明,她咬了咬唇,瞬间下了决心,她要成全儿子的心愿,促成儿子与洛云瑛的婚事。
  是的,邹卫氏已猜到洛云瑛没有死。法场收殓时,因为喜欢洛云瑛,她没有假仆妇之手,自己亲手给洛云瑛擦身换衣的,当时看着尸体满身的伤痕,只心疼得一直哭,还没看出破绽。
  县衙的差役后来大肆搜人,她慢慢地有所怀疑,后来再将尸体与她在牢中帮洛云瑛擦洗过的身体一比较,她肯定----洛云瑛没有死。
  联想到严仕达好色的名声,她很快想明了其中的隐情,也明白洛云瑛已顺利逃出严仕达的魔掌。
  在生死关头冷静地分析问题,在樊牢里能安然脱身,在生意场上心雄胆略,她邹家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当家主母,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女子是儿子爱慕之人。
  天平的砝码终于完全倾斜,邹卫氏选择隐瞒,并且,在其后的时间里,巧借自己与齐白氏的来往,不动声色地想尽快促成齐修远与钟媛媛的婚事。
  只要齐修远
  成亲了,洛云瑛那么傲气的人,是不可能嫁给他作妾的,她的儿子也是相貌俊朗极出色的,假以时日,自然能打动洛云瑛的心。
  邹卫氏下了决心,要娶到洛云瑛作儿媳妇。
  首饰是洛云瑛想搞的事业,从儿子介绍的前景来看,比书肆赚钱更多,况且书肆生意已发展到顶峰,没有上升空间,邹卫氏全力支持邹天泽,将邹家的固定房产全部变卖,只留了城外作工坊的那处别院和现在住的宅子,又筹得了三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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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天泽一天跑几趟县衙,花了不少银子贿赂下面的差役,总算那些人偷偷放他进去见严仕达,不过严仕达正烦恼洛云瑛逃跑了的事,正眼也不看他一眼。
  浔阳县批了,还得上乐州,还要上报广元,时间上没法等,这天从县衙出来后,邹天泽那双冰眸寒意森森,棺材板脸阴沉沉的,繃得比以往更紧。
  “邹天泽,谁又得罪你了?”
  邹天泽在衙门外碰上商彦和,他漠然地看了商彦和一眼,扭头就走。
  浔阳四少在杨浦的学堂里是杨浦的得意门生,但是邹天泽只与齐修远交好,其他人都看不对眼,杜飞扬因为他与齐修远好得穿一条裤子,因而对他也很是敌意。商彦和其实没得罪过他,不过齐修远说商彦和心机深沉,少来往为佳,他深觉有理,对商彦和平素都是不搭不理的。倒是商彦和每次见了他与齐修远,都是热情有加。
  “什么事烦恼?要不要我帮忙?”商彦和追上来笑问。
  邹天泽摇头,继续朝前迈步,不料商彦和折扇一剌一挑,他手里申报批照的那份文件已到了商彦和手中。
  “还给我。”邹天泽霎地变色,伸手去抢。
  “就这事你就跑了几天县衙啊?跟我来。”
  “怎么样?下回要搞定严仕达,就找我。”商彦和娇笑着,用扇子托着那份严仕达已签字盖印的文件递回去给邹天泽。
  邹天泽呆呆地看他,一动也没有动。
  “怎么?不要了?”
  “要。谢了!”
  他真蠢,怎么没有想到商彦和行事怪唳乖张,亦且武功高强,当时应该让娘去求商彦和帮忙救洛云瑛的。
  邹天泽痴痴走着,悲痛自责,恨不得一掌劈死自己。
  浔阳的批章下来了,下一步就要上乐州,齐修远恰好回来,邹天泽看齐修远双眸沉黯,整个人憔悴不堪,怕他想不开,要拉着他一起上乐州。
  “我没事,你自个去吧,我还要去作坊那边看着首饰加工。”齐修远微笑着安慰他。
  “少爷,我看你还是拉着齐公子一起去吧,他多少能听你劝,这出去几天,每天只吃一点点饭菜,再这样下去,身体也完了。”邹平悄悄跟邹天泽道,因为他认识沈思意,这次出发是
  他陪着齐修远出去的。
  邹天泽硬拖着齐修远一起上了乐州。与浔阳相反,乐州府的批文很容易办了下来,乐州知府靳海甚至还探问了刚过去的洛氏假金首饰案。
  “这件案子,人证物证确凿,按理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可本官复审之时,总觉得不妥,因为证据太充足了,一不用调查,二不用取证,一下子所有证物就齐备了,倒像是另有隐情,工坊里有假首饰可以理解,店里有大量假首饰就值得怀疑了,并且是大大方方放在柜台里面,由不得让人生疑。本官当时扣下了想退回重审,不过恰巧母亲病了,匆匆回乡探望,师爷以为本官批示过了,把案子申报上去了。本官昨日回来,听说刑部批了,洛云瑛也问斩了,唉!”靳海惆怅地道:“希望不是一个冤魂。”
  人死不能复生,齐修远与邹天泽咬牙,到底忍住没有提起详情。
  从府衙出来,齐修远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道:“天泽,这次祸事,是我带给瑛瑛的,如果我不用金包铜做试制,就没事。”
  “如果我不接触杜氏的那个艺人,不把他带来教你,你也做不出,说来说去,是我害的。修远,别想了,害死洛云瑛的,不是你我,是杜飞扬,是严仕达,我们现在要的不是自责,而是报仇。不用调查,不用取证,一下子就所有证物齐备了……连靳知府身在外地,也知不妥,严仕达肯定与杜飞扬勾结了。”
  “慢着,天泽,你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齐修远淡眸一跳,狠狠地掐住邹天泽的手腕。
  “……”
  “……工坊里有假首饰可以理解,店里有大量假首饰就值得怀疑了,并且是大大方方放在柜台里面,由不得让人生疑……”齐修远失声:“天泽,洛氏里面有内鬼。”
  
☆、零落鸳鸯
  齐修远失声:“天泽,洛氏里面有内鬼。”
  “你是说……”邹天泽脸色凝重,定定地看着齐修远。
  “天泽,我们大意了,别院里有假首饰这是自然,但是洛氏里面,怎么会有假首饰?瑛瑛为人谨慎,杜飞扬病了不理事,她处理事情更小心了,怎么会给人放了假首饰在店里?”
  两人相视一会,一个名字在他们的眼神中传递----施月湄。
  “修远,你马上画一张杜飞扬的画像,我去青楼打听。”
  杜飞扬的相貌也是极出色的,虽然时隔许久,青楼的鸨母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赎走施月湄的,就是杜飞扬。
  “邹平,马上回浔阳。”邹天泽与齐修远冲上马车,两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将施月湄一寸一寸剐了。
  马车出了乐州城门朝浔阳方向急驰,齐修远突然朝邹天泽伸举出手,邹天泽伸手与他交握,两人眼神对上,同时抿唇,邹天泽开口对邹平道:“调头,上广元。”
  要报仇,但也要考虑大局,他们可以将施月湄千刀万剐消了心头恨,但是----死,太便宜她了,他们要利用她,不停地传递假情报给杜飞扬,将杜飞扬置于死地,然后再来处置她。
  齐修远和邹天泽在计划报仇,在为复仇奔波,浔阳城外苍弥山的另一头,小山村牛家村里,死里逃生的洛云瑛躲在桃花家里养伤避祸。
  桃花爹牛老汉两三天就要翻过苍弥山,推着一板车柴草进城卖,桃花那天偷偷溜到柴市,把洛云瑛的事说了,她要帮洛云瑛逃跑,牛老汉一口答应。
  洛云瑛又装了几天大小便失禁逃过严仕达的污辱,在齐修远与邹天泽被放出来的第三天,突然装疯,跑到厨房拿了把菜刀,逢人就砍。严仕达以为她失忆,也没派人看守,就这样她顺利地奔出县衙的后门。她跑了几条街后,把后面跟着的仆妇甩掉了,与接应的牛老汉碰面,藏到牛老汉的板车上的柴垛里面。
  牛老汉的板车出城门时,严仕达已经封城门了,出城的人和东西都有衙役检查。
  “姑娘,怎么办?在城里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牛老汉远远看到,害怕地问。
  在城里躲起来?洛云瑛摇头,严仕达私换死囚,按律当处死,他一定不遗余力全城搜寻,没处藏。
  “大叔,过去,镇静些,他们要翻柴草时,你抽一根树枝出来,使劲朝柴草插,表示里面没藏什么,记住,插得越狠,我们越容易脱身。”
  他们顺利地瞒过搜查,洛云瑛也受伤不浅,肩膀、大腿、肚子,整个人就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牛老汉自责不已,洛云瑛夸他做得好,要不是他扎得狠,还瞒不过那些官差,她被抓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城里搜查得紧,芙
  园和邹家齐家肯定是重点搜查的对象,洛云瑛不敢让牛老汉通报消息给齐修远,也不敢让牛老汉去找他们要银子。
  牛家生活本就拮据,洛云瑛周身是伤,也要买药吃药,支撑了几天后,洛云瑛与牛家一家人,便是三餐野菜熬水,药也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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