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银子，还是要娘子

知州命人黑着脸请了大夫来看，大夫把完脉，才道知府大人是得了花柳病。知州听了，勃然大怒，即刻命人将这作风败坏的胚子押进了大牢，绑架公主的事那知府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数罪并罚，定了秋后处斩。知府夫人还没听到审判的结果倒先闻得了知府得了花柳病的事，一时间又羞又气，立马收拾了包袱回娘家去了。想求她爹帮忙，门都没有。而那知府大人，还未等到秋后处斩，便因花柳病全身溃烂而死了。
  覃奉阳倒是个中间人，知府大人这事牵扯不到他，侥幸躲过一劫。饶是如此，他也过得不甚舒服。在家被妻子事事管着，处处压着，平日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他这妻子的爹是不中用了可她还有个外公当官的，得罪不得。不久，覃奉阳从衙门里得了消息，知道知府得花柳病死了。心下惊惧，也不顾妻子是什么反应了，立马差人请了大夫来为自己诊脉。果然，中招了！他的病发现得早，倒也不至于危及生命，吃了大半年的药便好得七七八八了。不过这病到是治好了，脸上身上全留下了恶心的疤，乍一看，渗人的慌。覃老爷自此，对这个大儿子没了指望，转而把家业交给了二儿子覃奉天。
  这件事中，下场最惨的莫过于花颖尘了。花颖尘离开滟香楼后倒也不觉得留恋，反正自个儿也攒了些银子，倒不愁生计。只是不想，如春那个吃里扒外的小贱蹄子一见她有难，便偷偷裹了她的银子逃了。花颖尘得知后是又急又气，只恨不能将如春撕个稀巴烂。
  那时，花颖尘已被医馆的大夫诊出得了花柳病，一张脸被抓得惨不忍睹，算是彻底毁容了。而当初李妈妈给的五十两银子，还不够她抓两次药的。这个时候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覃奉阳了，花颖尘本打算求求覃奉阳，让他念在往日的情份上花钱把她的病治好，之后收了她当房小妾，到时候她还有本事跟云落斗。
  没想，到覃府时刚好被覃奉阳那正准备离家的妻子撞见了。覃奉阳的妻子对花颖尘积怨已久，害了她爹还和她男人有一腿。逮着这个机会自是狠狠地羞辱了她一番，最后像打发叫花子一般丢给她十个铜板。
  花颖尘被这病折磨着，几度想结束了这条贱命。可每每想到云落人前风光的活着，她便觉着不甘，硬是凭着一股怨念支撑着苟活下来。半月之后，花颖尘已是身无分文了，一身残败地倚倒在街边行乞，正巧碰上了吴谦莫。
  吴谦莫心中念头一闪，竟将花颖尘治好了。不过，容貌吴谦莫可没帮着治。吴谦莫救她不过是要让她看着云落幸福，这样的折磨比世上任何刑罚来得更重。花颖尘没了容貌，自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治好她后，吴谦莫便不再管她，任由她继续在街边行乞。花颖尘以前在青楼做婊/子自然是得罪了不少妇人，经常被街上的妇人欺负辱骂。男人见了她一身脏乱恶心，当初棒着银子见她，现在一个铜板都不愿给。乞讨没人给银子，找活干谁愿意收她？没多久花颖尘便活活的饿死了。
  而云落最近的肚子大得有些出奇，杨允墨总是有些不放心，遂了请了吴谦莫过来诊脉。吴谦莫搭着脉门沉默半晌，才道胎儿一切正常。并笑着道喜，说云落肚子里怀的极有可能是对双胞胎。
  杨允墨闻言喜忧掺半，喜的是胎儿在云落肚子里一切正常，并且还是对双胞胎，忧的是听闻生双胞胎风险极大，也不知云落是否支撑得住。云落怀了双胞胎的事很快就传遍杨府了，杨夫人自是高兴得不得了。杨允墨原本已经请了几个产婆在候着了，奶娘什么的也找好几个，可杨夫人和杨允墨都不放心，又去请了好几个回来，这会儿杭州大半的产婆现在都候在杨府里头了。杨允墨最近更是寸步不离，连云落上茅房都跟着。杨夫人看得连连失笑，心中也是满意的，这世上也只有落儿能让儿子如此小心谨慎了。
  杨府上上下下都做足了准备，就等着云落肚里的孩子降世了。这日，云落正喝着鸡汤，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疼痛，没多久又停了下来。初时云落也没在意，以为只是寻常的胎动，后来这样的疼痛来了好几次，而且疼痛还加剧了。云落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忙放下鸡汤抚着肚子，不一会，便感觉腿间一阵湿腻了。
  杨允墨察觉到云落的异样忙问道：“落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会儿云落肚子又开始疼了，紧紧抓住了杨允墨的手，急道：“快……快抱我到床上去……好像……好像是快生了……”她没生过孩子，平时心态还挺好的，可真到这个份上，心里还是担心得不得了。
  杨允墨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又很快地恢复过来，快速的把云落抱起，轻轻的放到床上，又忙唤了丫环去叫产婆。杨允墨在云落额上一下一下浅吻着：“落儿别怕，产婆马上就过来了，没事的……你放轻松些……”杨允墨定下心神安抚云落，却没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的在颤抖，他也好担心。
  云落不敢用力大叫，怕一会儿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只得咬牙忍着从小腹不停传来的疼痛，苍白的嘴唇上留下两排极深的牙印，有些地方被咬破了，冒出些血丝。跟她苍白的唇和脸对比起来，透出丝诡异。云落抱着越来越疼的肚子，整个人半蜷在床上。不一会，产婆进来，急忙从丫鬟手里拿了块棉布让云落咬着，又回过头来劝杨允墨出去。见棉布剪子都准备好了，产婆看了一下云落身下还是没有见红，估计还得等上一等，便让喜儿拿了些熬好的参汤喂云落喝下，又让丫鬟们换上热水。
  杨夫人一听儿媳妇快要生产了，也急冲冲的赶来了墨院。当初她生墨儿的时候，就是遇到了难产，所以这会儿她也非常担心儿媳妇的安全。杨老爷也得到了消息，心中着急，无奈现在腿动不了，只得在屋里等下人传消息进来。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产婆见云落身下终于见红了，这才催促云落调整呼吸，“呼气——吸气，对就这样。”云落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好像要被生生地撕裂成两半。疼痛得让她将双手紧紧地抓着身后的枕头，急促地呼吸着空气。指尖抓得泛白，青丝也浸上了汗水散在脸上，产婆边为云落擦汗边让她吸气。
  宫/口已开，见时候到了，产婆忙教导道：“少夫人，用全力把力气聚集到身下，用力将孩子推出来。”云落试了几次，奈何总觉得使不上劲儿，半晌也不见有动静，肚子似乎也疼得更厉害了。云落心里越来越慌，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了。
  杨允墨在门外听到云落撕裂的叫喊声，心都绞在了一起：“娘，落儿怎么叫得这么大声，是不是孩子生不下来，会不会难产啊？”杨允墨不安地在屋外走来走去，紧张得双手都不知该如何安放了。后来干脆直直地往屋里冲，想看看情况，却被杨夫人拉住了。见杨允墨如此着急，杨夫人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儿子，总不能说自己也是这么过来得吧！只道：“墨儿，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生孩子没有那么快的。那会儿娘生你的时候，可是用了一夜，更别说落儿怀的是双胞胎。”
  “娘，可是……可是……”听着云落越叫越大声，杨允墨根本就坐不住，更别说休息了。
  产婆见云落产道已经大开了，也快没力气的样子，不得不出声提醒：“少夫人，您快用力呀！您再这样下去，孩子大人都会保不住的。请你一定要用力，快吸气……呼气……”
  云落一听，急了，忙集住散乱的心神听产婆的指令。双手抓紧床头的柱子借力，集了全身的力气往小腹送，在快要昏厥时终于感觉□一松，有什么东西从体内剥落。产婆额上早布满了一层细汗，见此情状，暗松了口气。利落地接过丫鬟手中的剪子，剪断了脐带，将孩子抱在怀里。隔了会，见这孩子不哭，便将孩子提起，在孩子小屁股上轻拍了下。那孩子受痛，立马哇哇哭了起来，产婆放在臂弯里摇了摇，哄得孩子不哭了这才放心的将孩子交给丫鬟，让她们清洗干净裹上布巾。
  云落还没来得及看清孩子，一阵疼痛又袭了上来，云落知道，这是第二个孩子要来了。勉力维持着清醒的状态，就着刚才的经验。云落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多久，另二个孩子也呱呱坠地了。这孩子声音比较大，一生下来便哭得很洪亮。云落已经开始虚脱了，只听产婆道：“恭喜少夫人，是两位少爷呢。”云落轻笑，看来杨允墨这回要失望了。听着孩子的哭声，便筋疲力尽又心满意足地累得睡了过去。
  睡梦中，云落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和弟弟，见他们都过得很好。一直忧着的心总算是放来下来，她对那个世界没有什么牵挂了，知道弟弟会照顾好爸妈的。而这里，有她最爱的人和她的孩子。
  屋外，听到孩子洪亮的哭声，杨夫人和杨允墨同时松了口气。为两个孩子洗干净身上的血，包上准备好的布巾，小双和喜儿一人抱了一个走出来：“恭喜夫人，少爷，少夫人生了两位小少爷。”
  “少夫人呢？她怎么样了？”杨允墨这时也顾不得上孩子了，着急地寻问云落的状况。
  “少爷放心，少夫人没事，就是累得睡过去了，产婆说明日少夫人便会醒过来的。”喜儿将手中的小少爷放到杨允墨手里，回道。
  杨允墨这才放下了心里的担忧，看着在自己怀里小小的软绵绵的孩子。刚生下来，孩子脸上红红的皮肤也皱皱的，样子有些丑。但杨允墨的心却满满的，这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和落儿血脉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