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神归录

第二十四章 腐朽


宁雪靠在任丰的肩膀上,光线很温和,她的表情也渐趋温和,沉沉的睡去。本来宁雪睡着后靠在任丰心口上的,但是压的任丰太闷,便把她扶到肩膀上。
    偶尔有一丝风,也柔柔的,带着点凉凉的感觉,如一层透明的膏脂从空中拉过。光线算是明媚,偶有一块厚厚的浓郁的云彩飘过,往下映出一片帷帐似的阴影,那阴影也很薄。
    不知所措的感觉如同蛛丝般包裹着任丰,一根一根,绞成一股;一股一股,结成韧网;一层一层,把外界隔绝。
    没有油油腻腻的触感,也没有沉闷喘不过来气的薄膜感,只有大脑一片空白后的无感无识,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没过多久,任丰从这种恍然的境界中醒来。四周,仍旧是没心没肺茂盛过头的草木,偶尔有一两株分外妖娆的,似乎非要把这平和外表下的血腥显露出来。
    宁雪还没醒,任丰的肩膀有些麻木了,便轻轻地把她放下,让她枕在自已腿上,而任丰便靠着那棵大树坐好。
    另外几个人因为黄铁的身体老化的太厉害,只能在附近捡些小怪猥琐。毕竟,妹子要找软的捏,怪物也要找腰细的推。
    有很多事宁雪都没跟任丰说清楚,比如为什么是希望,那类似文身的东西是什么,预知有什么限制……诸如此类,所以任丰有很多信息不知道。虽然宁雪说的已经够多了,但仅凭这些,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提前模糊的了解一下自己即将面对的世界,而已。
    况且见识过地球武艺,任丰也想试试内力到底能不能修炼出来,正经法门不行,就试试其它路子。
    虽然进化来的异力只在血管中流动,而经络,经脉一字之差,天壤之别。不过说不定把异力从血管中挤出来就会有一部分逸散到经脉里,内力也就出来了。
    可惜,任丰注定要做无用功了。曾经在火车旁苦战大甲虫时,任丰右臂上的肉都被刮的差不多了,如果任丰想的法子可行,那个时候异力修复身体时,内力就已经出来了。就跟赛亚人受到重伤恢复后体内的气会增强一样。任丰却是没有这个福利了。
    无用功也得做功啊,任丰右臂变异过的部分不断崩裂,细小伤口上的血液刚刚凝结,伤口又再次裂开。可能无聊的人真是什么都能玩,虽然内力一直没整出来,任丰却是找到了操纵异力的乐趣,即便实验对象是自己的身体。
    时光,依旧如那辆轰轰烈烈的火车,机械的出发,到站,再出发,再到站……
    计量时光的钟表,依然是那样一步一步走着。秒针cos的兔女郎,一下一下的蹦着,蹦到原点,让分针记下,再一下一下地向前蹦着。
    秒针不知疲倦的蹦着,光线也在变暗,暗的很快,快过云彩的变幻,幻出一个静谧的夜。
    呼呼的风带着点冷意,宁雪皱着眉抚了抚肩膀,醒了。
    任丰低眉搭眼的坐着,右臂上已经变异过的部分染着斑斑血迹。
    又是没有预知到的“事实”宁雪也没打扰他,向小木屋走去。
    黄铁正躺在那里,衰老,正在进一步侵蚀他的身体。
    另外几个人正在劝黄铁不要瞎想,黄铁却很明白的说自己活不过今晚了。
    “直面现实吧,过好最后一晚。”轻轻说了句,宁雪便去生火,准备做饭。
    所有人都叹了口气,他们并不知道宁雪预知未来的能力,但宁雪从来是这七个人里说话分量最重的人,不是气质,是气势。气质是修养,至高让人敬叹,仰望,气势已经外放具化,能够影响他人。
    黄铁也闭上眼,似乎保持最后一点精力。他能毫不在意地说自己大限将至,是因为其他几个人一直劝他,若是别人只是很淡然的说,“直面死亡吧,珍惜最后一刻,没什么好怕的。”他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即便老死,也是很恐怖的死法。
    那边任丰闻到饭香,也走了过来,胳膊上已经清理干净了,看起来跟普通睡了个长长的午觉没什么区别。
    知道黄铁的情况,他也只是苦笑笑:“我们都是一样的命运,是时光的力量啊。”
    其他人没想到任丰也是这种淡漠的语气,但是任丰的话确实让他们都陷入沉默中。
    是啊,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正常的生老病死,不过被放快了而已。就像地图上,一公里会变成很短的一段距离。自己很快也会像黄铁一样老死,与此相应的,自己能在这段时间内杀死怪物,得到进化,或许进化是阻碍老化的方法,虽然谁都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沉闷的晚饭过后,几个人一字排开,靠墙躺着,身下是木屋的地板。黄铁在中间,方便照顾。
    夜,微微带些凉意,空气似乎比以前湿润了些。
    清白色的光芒,透过窗户,落在对面尺盈的地方,屋里不暗,一丝一毫也看的清楚。
    黄铁早已全白的头发开始脱落,在空气的润湿下,皮肤却如同干旱的土地,起皮,皲裂。皮下根根青筋高高的虬起,仿若在泥人身上捏出的脉络,那样沧桑,可怕。
    杜方给黄铁递水,他推开了。
    杜方被那手吓了一跳,那只手从里到外,只剩下三层东西,骨,筋,皮。
    “我就不浪费了。”黄铁说话还算顺溜,只是喉间似乎卡了什么东西,一直带着“嘶”的声音。
    任丰和其他几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但是黄铁完全没听他们说,只是自己用越来越弱的声音说着。其他人便停了下来,安静的听着。听着这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世界的隔膜让这声音多少有些模糊。房间里的光线没什么变化,似乎一张沉寂的画,带着铁锈声的配音迟缓的传来。
    “……我知道,你们喊我一声黄伯,全赖我年纪大点,……”
    “我这人没什么本事的……一辈子也没啥可说的,没个孩子也……我自己也瞧不上自己……”
    “还放不下的也就我老伴了……我跟你们不怎么说话,因为我说了也没用,尽招嫌……其实在家里,话可不绝……我老伴跟着也受了不少气,……她心里能装事……她都记着……什么都记着……”
    “你们不一样……”
    他的声音很微弱了,仿佛喉咙里含了块铁,让人听着很难受,喉咙里痒痒的。
    午夜,黄铁没再张过嘴。
    其他人没人睡着,闲聊着,聊了很多。
    夜,已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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