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辛

第24章


她静静地生活,却可以让每个人都感觉到她努力的步调。别人不到大四就去实习,陈是好肯定要说,“真浮躁,就这么着急工作?”辛晴实习,陈是好就觉得她做的对,给人家跑腿打杂也有她的道理。
  
  “那你手里的这个,呃,是盆栽?”陈是好在电梯里就看到了,辛晴手里捧着一盆花不花草不草的植物,怕是易折断,所以才等到人少了才进的电梯。
  
  提起这盆花,辛晴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安稳静好,“它叫细辛。仔细的细,辛晴的辛。”
  她想了想卡片上的字,又明快地补充道,“宜盆栽作室内观叶植物,点缀案头颇有幽趣。现在正是花期,它的花单生叶腋,就是这多钟形的紫花。”
  
  苏锦心钟爱花卉文艺,家里还有个花房,一年四季芳香四溢。可她还真不认识这种植物。
  “什么科的?看起来像是一种草。”
  
  辛晴对这株细辛的了解还是源于万能的网络,“好像是马兜铃科的,全草可以入药。”
  
  苏锦心恍然大悟,“就是那种中药呀!居然长得这么精致,我回头也弄几盆在家里养着。只开一朵花,多唯美啊,大自然真是奇妙。”
  
  苏锦心对这个漂亮又不张扬的小姑娘颇有好感,“你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我趁机再好好鉴赏一下这株细辛。多一个人,我们还可以多吃一个菜。”
  
  辛晴担心路途上折坏了这盆花,不太想跟着她们母女凑热闹。“我还是先回去吧,这花盆还渗水的,不小心弄脏了衣服什么不太好。”
  
  陈是好“哼”了一声,“你是不舍得我们觊觎你的花吧?细辛,明显是暗藏你的名字嘛!快说,哪位追求者借花献美人的?”
  
  辛晴的脸浮出一层层红晕,用不易察觉的声音念念着,“我也不知道。早上我刚到杂志社快递员就送来了,卡片上没留名。”她微微抿着唇,自言自语,“难道是同一个人?那天也没留名的。”
  
  苏锦心作为大律师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一定要深入挖出案情。“走吧,今天我请客,我们去吃牛排。”
  
  三个人穿的都不是一个季节的衣服,带着一盆花浩浩荡荡进了西餐厅。苏锦心挑了一个楼上靠窗的角落,陈是好一路都八卦着辛晴的长腿叔叔。
  
  “是不是你们杂志社的帅哥啊?他怎么会连你在道馆兼职的事情都知道呢?看来用情匪浅哦。”
  
  “我们杂志社没什么男性的。只有主编和副主编,都结婚了。还有一个实习生,额,他皮肤不太好。我们都没怎么讲过话。”要是真是那个实习生,还是算了吧。满脸青春痘,还不剃胡子。辛晴满心的欢喜一下子就冷掉一半。她宁愿,永远不知道给她希望的人是谁,宁愿小心藏好自己的小奢望。
  
  苏锦心越来越觉得辛晴眼熟,她们以前一定见过面。她试探了一下,“晴子,你还认识阿好别的朋友吗?”
  
  辛晴不知所以,想了想,“陈师长,算么?”提起陈是问辛晴心底又是一阵抖落。
  
  苏锦心回想了一下,军队里没熟人,那么H大,只有她那个傲娇妹妹的天真儿子了。可是,当时那个小姑娘歇斯底里,泪眼盈盈,像一只流浪猫,和眼前这位心素若简、牟若星子的年轻人又不像。算了,陈年旧事,扰人无益。
  
  辛晴回到寝室后翻出了吴峻送她的18岁生日礼物,当时他也说吊坠中间的花叫细辛的。辛晴觉得太贵重没有合适的衣服搭配,所以一直放在抽屉里。再加之,辛晴已经完全把吴峻放在心房的暗处,不打算放回忆出来招摇,那份礼物只打开过两次。难道吴峻当时说的辛,也是暗指辛晴吗?那他们岂不是正好错过彼此了吗?
  
  Xin,不管是那个意思,都让人忍不住迷恋。辛晴不去让回忆伤人了。她对着镜子戴好吊坠,就当是一份亲人的祝福。从此,她盈满了一份心。
  
  苏锦心泊好车子出来,陈是问那辆灰不溜秋的的车子正好飙进来。他摇下车窗,“妈,你等一下。你帮我带点东西进去,我赶着去见梁镜淇。”
  
  陈是问衣服也灰土土的,和车子一个颜色。他长手长脚自己开车门还差点绊倒了。苏锦心有点小愉悦,从他上高中起就没见他这么冒冒失失的。
  
  陈是问打开后备箱,取出两盆花。“妈,这是我朋友刚从外地带回来的。您不是就爱这些花花草草吗,正好留在花房里养着。它叫细辛。”
  
  “花单生叶腋,全草可以入药。”苏锦心接过来,流利地接着他的介绍。
  
  陈是问后背一缩,满眼不相信,“您怎么了解这么清楚?”
  
  岁月是厚爱苏锦心的,大半生的好日子都享受了也没在身上刻下半点衰老的妥协。她不看儿子,保养得意的纤嫩长指拨弄着细辛的叶片,调皮地说,“不小心看到一个姑娘捧着一盆绿油油的草,一问就知道了。”然后抱着花转身往停车场外走。
  
  陈是问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两盆花进了门,他才恍恍惚惚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中又读了一遍,我发现辛晴是这些女人里最没个性的==但是,她是最真实的。
面对每一次转折,她的心理和行动都是比较现实的。我想大多数女孩都是这样,
不管有没有让人一触难忘的个性,都努力地生活,都值得最好的人来爱。
☆、渐行渐远(十)
  人一大,遇到喜欢的人,第一感觉竟然是害怕。
  
  梁镜淇已经干掉一整瓶老白干了,他拿起瓶起子又掀开一个瓶盖。陈是问手里那根烟还戳在烟灰缸的边沿,眼看就烫着手了。
  
  梁镜淇攒足了29年的勇气放倒手里椭圆形的瓶身,冰凉的液体浇灭了陈是问指尖即触的火苗。
  
  “找练!”陈是问一个利落的侧勾拳击向梁镜淇的下颌,梁镜淇一副坐以待毙的姿态,一如赴刑场的囚犯,仰着头咕咚咕咚倒进喉咙里几口,“爽啊!”说完还咂了咂嘴。
  
  落在他那张娃娃脸上的铁拳就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陈是问活动活动筋骨,捏出咔咔的脆骨声,“出息!”说着从他手里夺了那瓶老白干,倾倒进口中。
  
  “哎,你自己说要来吃浙江菜的,怎么一口不动啊?啧啧,你居然会抽烟,不得了。”烈酒壮人胆,梁镜淇今天晚上是拗足了劲,直往陈是问的枪口上送。
  
  陈是问晃了晃空瓶子,“没了?再拿两瓶来!”
  
  “哎哎哎,待会儿得开车。我可不比你,一路拿了几张超速罚单,还悠得自在,我孤家寡人可不好辱没了形象。”
  
  “你皮真是痒了。”陈是问除去茶香鸡身上的花椒和姜片,灵巧地撕下了皮,夹了一块酥酥的仔公鸡肉,怎么都吃不出那天的味道。“阿好都要过21岁生日了,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女人要的是答案,不是商量和尊重。”
  
  梁镜淇拿筷子就着陈是问夹得那块肉扯一半下来,“是吗?看来你的答案挺奏效的。嫂子向你的答案屈服了?”
  
  陈是问放下筷子,习惯性地拎起酒瓶,却倒不出酒滴来。
  
  年纪大了,遇到心动的人,第一感觉竟是害怕。他费尽心机将两条平行线拗成了交集,却无力将它们捋成一条直线。陈是问居然也会害怕。他怕自己就此无法掌控命运,他怕辛晴接受不了他们的缘分是来自一场她无法释怀的悲剧,他怕她不相信他的掠夺和霸道是源自内心的恐惧。
  
  “她们不一样。阿好是不懂,辛晴是不敢。”陈是问讪讪道。自己何时像个毛头小子般开着车跟踪一个心仪的女孩子,绞尽脑汁猜想她的鞋子尺码,托人从国外带来了礼物还不敢亲手送给她。开着从德国订制的名贵车子翻山越岭,只为寻一株为她而生的花。他有太多顾虑了,不想给她负担却也无法给她即刻的承诺,就连普通恋爱都给不起。苏锦心的得意表情分明是猜到了几分内情,该浮出水面的真实过往早晚要明昭于人。
  
  梁镜淇对陈是好十几年的迷恋并不是秘密。陈是好高考之后举办了一个庆功宴,他本来准备了一个轰动的表白仪式想借机吐露心声的,可是因为姚丝丝的玩笑和逗弄,陈是好吓得仓皇而逃。男主粉墨登场,气氛煽情,言辞至深,却没了女主角。梁镜淇像个傻子似的捧着自己的心送给一群人嘲弄。他以为陈是好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们互相知根知底,一个嚣张跋扈,一个温润包容,再合适不过了。于是他由着她落荒而逃,逃到N市,他也跟着去N市;她要当兵,就耐心守着她;她回来S市,他也打算回来的,可又不敢确定这就是“终于”。儿女情长,能厮守终生定然值得舍江山而枉顾,倘若只是一厢情愿呢?
  
  梁镜淇点了一根烟,以前没抽过,想不到味道这么干冽,吸进来有种清醒孤独沉醉中的寂静感。“陈是好三个字是我这么多年来的梦想。我爸都劝我放弃了,我还不甘心。我总想着她会懂事的,她会来找我的。我不能这么杳无期限地等下去,我这次回S市就想最后一搏。”
  
  “你们家老爷子不是升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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