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狼烟

42 酒后真言


感觉到索图的变化,忽雷贞在身后拽拽达塔衣服,示意达塔不要再管下去,她内心本就期许这样的结果,不论是从达塔的处境还是从自己的愿望出发,她都希望阿爸的诺言得到兑现。
    然而达塔轻轻将她的手甩脱,向前走过去,一把将夏格拉至自己身边,说道:“对不住了,事先我没能说,这个女人早就是我的了,早在开战之前。”说完达塔死死的盯住索图的眼睛毫不退让。
    ——这……这就是他说的办法么?
    夏格大惊,抬起头望着达塔的侧脸,居然一扫往常的忧郁与失落,竟是满脸的决绝与挑衅。她挣扎着自己已经落到达塔手中的胳膊,低声道:“族长大人你不要这样,我们……”
    达塔不理会夏格的挣扎,反而长臂一伸将他困在怀里冷笑着对索图道:“师氏大人不信么?不信可以问问夫人——”说着他转头望向早已脸色铁青的忽雷贞,“夫人可以作证,早在今春我就常出入她的帐篷了,对了,她帐篷里的侍女也可以作证。”众人看到脸色已变的忽雷贞都明白了大半,阵列中一片哗然。
    看到首次顶撞自己的达塔,索图也不禁微微迟疑,高声说道:“族长大人尊贵无比,想要多少女人不行?这个人质就算侍候过族长大人几次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赏赐给功臣而已,族长大人何必非要讲出来呢?”
    “是啊,既然我是族长,那就除了夫人再多收一个女人吧,就是她了,十日后举行婚礼。”
    “族长大人……”夏格和索图同时呼出声来。索图冷冷瞥了夏格一眼,夏格不敢再继续说下去,索图似乎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虽然稍稍偏离计划,但是现在的发展正是按照最初的设想进行的,只是……只是忽雷贞受苦了。他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女儿,早已是泪痕满脸。他一狠心高声说道:“此次的事情是我的失误,没有事先了解好情况,以致今天的结果。不过,立下最大战功的步兵队队长勒米尔听令,虽然我无法兑现诺言,但赏你美女十人,黄金百两作为补偿!”
    阵列中一阵欢呼,才算将一场风波压下。倚在达塔怀中的夏格清楚的感觉到达塔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头顶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安慰:“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忽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索图大惊:“巫女大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不远处的忽雷贞身上,原本好好站着的她,在索图话音刚落之后摔倒在地,身旁的侍女纷纷上前,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大喊道:“快!快叫巫医!巫女大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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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塔的决定令雅莫族内议论纷纷,对方明明是个异族人质,为何还要举行婚礼?这位年轻的族长莫不是太不考虑族人的感受了,短短几日内,对达塔产生质疑的族人越来越多。索图虽然不满达塔当中驳回他的决定,虽然也担心女儿的身体,但看着事情渐渐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下去,便也不多说什么,做出一副顺从的模样。
    经过巫医的诊治,昏迷了两日的忽雷贞终于转醒,达塔被告知忽雷贞因为受了刺激而动了胎气,险些造成滑胎。
    “对……对不起……”面对身体虚弱的忽雷贞,达塔却只能说出如此无力的三个字来。
    忽雷贞冷笑一声:“族长大人若真觉得对不起我,为何不将婚礼取消?”
    “我……”虽然心怀内疚,可好不容易自己决定了一件事,达塔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取消的话来。
    看着达塔话语犹疑,目光却无比坚定,忽雷贞恨恨的啐了一口:“不就是个侍妾,趁着我身体不便钻了空子,还弄什么婚礼?族长大人不怕族人耻笑么?”
    “她……她不是侍妾……”
    “不是侍妾?不是侍妾那是什么?难道她才是族长夫人?我就知道族长大人早后悔当初把新娘换成我了……”
    达塔缓缓摇摇头:“和你成亲的事我没有后悔过,因为那不是后悔,那是自责。至于后悔……最后悔的事是我从来没有勇气挑战束缚在我身上的枷锁。”
    忽雷贞满脸愤恨,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她可是那喀的人质啊,总有一天她会回那喀去的。”她试图让他明白他自己的徒劳。
    “或许吧。”达塔叹了一口气,“她若真的执意回去,我不会拦,但我不会一点努力不做。”
    忽雷贞冷笑道:“好,族长大人真是了不起,我可是要好好看着大人将如何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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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莫境内到处都是人们为达塔婚礼忙碌的身影,但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庆,所有的族人都是冷着一张脸,暗地里嘀嘀咕咕,甚至还有恶毒的诅咒。
    “族长大人疯了么?那个女人可是那喀人!”
    “谁知道!这样的族长大人太让人失望了,将巫女大人置于何地呢?巫女大人真是可怜,上次还差点小产。”
    “是吗?原本以为族长大人什么都听从索图大人的呢,怎么这次……”
    “瞧瞧,这是准备什么婚礼呢!都看不懂贴的是什么,古里古怪的。”
    “据说啊连礼服都是古里古怪的呢,搞得好像是汉人那一套。”
    “我们可不承认汉人的东西,弄成这样不会有双首龙庇佑的。”
    “是啊,雅莫的神祗是不会祝福他们的,那喀的女人去死吧!”
    按照达塔的吩咐,族人们将用红纸剪成的“囍”字贴得到处都是,帐篷里也挂满了红色的帷幔。
    自从那日擅自做主宣布举行婚礼后,夏格的不悦谁都看的出来,可本就不善言辞的达塔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总是避着她,企图能如何瞒着那件事情,却又和她说清楚。数日过去,婚礼近在眼前,耀眼的红色像刚刚入口的烈酒,灼热的燃烧着达塔的喉咙,不知喝了多少,只是觉得身体被酒精所浸润得有发胀的感觉,他看着之前所有的付出可能因为自己的这个决定付诸东流,不禁想放声大笑,他没有想到当真正按照自己意愿做一件事的时候,需要背负的会更多,只是不论任何结局,他都心甘情愿。
    忽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夏格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本来战后那喀失败,夏格没有等到拖索台前来心情便不佳,那日又因达塔忽然做了那种决定,她一心想找达塔问个明白,可达塔却总是躲躲闪闪不愿回答。
    她不是大漠上受贵族们细心栽培在帐篷里的红牡丹,她永远都是奋力向着蓝天飞去的小鸟,即便随时都有被苍鹰、金雕撕成碎片的可能,但却从未因此而放弃冲破云霄的理想。当初在那喀逃婚就是因为不满被注定好的命运,后来虽然无奈留在雅莫当人质,但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为了拖索台能全身而退,可此时达塔却自作主张说出那样的话,夏格终于得知达塔今日在自己的帐篷里,于是连忙骑着宝儿前来明确的拒绝他的婚礼。
    醉了酒的达塔忽然见到夏格,顿时笑了出来,早忘记了自己究竟之前是为何闪躲着她:“夏格,你来看我了么?”说着挣扎起身,双手紧紧扣住夏格双肩。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肩膀被他抓得生疼,夏格扭头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五六个空酒罐,知道他喝醉了,于是冷冷道:“族长喝醉了,我明日再来吧。”说着便想要用力挣脱达塔的钳制,可达塔力气极大,夏格连身体都转不开,她皱着眉头道,“族长,请先让我回去,我——”话未说完,达塔手上一用力,夏格一个站不稳,已顺势跌入达塔怀中。他双臂牢牢收紧,在夏格耳边喃喃说道:“为什么不叫我名字了,嗯?叫我名字啊!”
    夏格挣扎着想离开达塔,却没有半点用,她大声急道:“你喝醉了!别这样!我来是说婚礼的事,这事没说清楚,我是不能再叫你名字的了……”
    “为什么?是不是你要和拖索台回去了?再也不见我了?”达塔双臂收紧,仿佛要立刻失去夏格似的,可是随即他又笑了出来,“不对,拖索台来过了,可是没有带你走,他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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