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月河

第74章


人生,终归是一场空……贪生怕死、迷恋生活,幻想着一个美好的明天,人人都有那么多可笑的欲望……而我,我,我只想要你……”舒进东的脸,先前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到最后,被无法抑制的泪水完全淹没了,他摘下眼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失态到了泣不成声的地步。
  突如其来的这阵风暴,让梅文云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曾经与她有过肌肤之亲,是她生命里最亲密的爱人,她熟悉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脸,他的一切。在她面前的还是那双眼睛、还是那张脸,却变得如此的陌生,他到底是谁?她觉得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舒进东因为极度绝望而爆发出的风暴,风暴平息过后的无边的痛苦,让梅文云不胜怜悯的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他低垂的头上,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清晰而柔和的缓缓说到:“进东,你忘记了,还有一种人,他们操守高尚,行为纯洁,随时随地努力完善着自己的修养,他们一生的理想,不在钱财与权力之中,因为他们早已超越了世俗的享乐。他们致力于追求‘自我’与‘自高’的合二为一的境界,致力于追求灵魂的自由。他们就像茫茫黑夜里的灯塔,默默的散发出指引航向的光芒。看上去,离我们这样近,而当你真正想要追寻他们,靠近他们的时候,又是那样高不可及。他们才是人类的精华!他们外表往往极为朴素,然而当你有幸来到他们面前时,你只能拿出人性里光辉、善良的一面,至于阴暗、邪恶、丑陋的一面,你只能放弃或是隐藏起来,他们就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净化着人类的灵魂的。这种人虽然为数不多,但是,每个时期都有,他们从来不在人前炫耀自己的德行,这种隐忍的美德,让他们隐藏于人海之中……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我们才不至于对生活失望,对未来失望,对整个生命失望!”
  舒进东慢慢抬起头,他戴上眼镜,看见梅文云神态清明安详,白净秀气的脸庞上,那双文静清澈的眼睛,流淌着奇异的光芒,浑身上下散发出高贵圣洁的气息,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我听凭你的决定。”舒进东被梅文云安泰祥和的气质折服了,谈泊宁静的人生哲学散发出绮丽的光辉,在这一时刻,无疑照进了他们俩人的心里,仿佛来至遥远天国的庄严、神秘的启示,打开了他们的心灵密码,最终,让这对因为离婚而争吵的夫妻,在分手的时候,忘记了彼此的仇恨和伤害,心里、眼里满是柔情,俨然更像是一对老朋友在依依惜别了。
  最后,梅文云解下新婚之夜,舒进东给她戴在脖子上的那块玉,放到舒进东的手里。舒进东看着手心里温润的玉坠,又看了看梅文云,他站起来,走到梅文云的身后,把玉坠重新戴在她的脖子上。
  “我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们家的媳妇,理当归还你们家的信物。”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妻子!”舒进东站在梅文云的身后,怅然的说到,他将双手轻轻放在梅文云的肩上,仰起头,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他不得不承认,和梅文云一起的生活,尽管有分歧,有争吵,毫无疑问却是他生命里最纯净的一段时光,值得他一生珍藏在心底。此刻,舒进东要是埋头,就会看见梅文云早已泪流满面,他哪句“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妻子”,触动了梅文云内心最柔弱的地方,只是,在生活中,每个人都在成长、变化,不可能一直呆在原地!赫拉克利特在两千多年前,就曾告诫人们:我们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里。时过境迁,再想要回到从前,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们沉默了,谁都没有勇气再说一句话,片刻之后,舒进东默默转身走出了房间。
  
第二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1-5-19 16:04:47  字数:3204
 二十六
  梅文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除了工作,大多数的时间都幽居在家里。她不喜欢逛街,也不喜欢漫无目的的闲聊。不过,有一、两个真心的朋友说说心里话,她还是很乐意的。与舒进东离婚以后,外界自然会传播有关他们离婚的诸多的传言,有的说梅文云是一个遭舒进东遗弃的可怜的女人,是舒进东喜新厌旧的牺牲品;有的说是因为梅文云不能生孩子,才被迫和舒进东离婚的;也有人说,梅文云借离婚,狠狠敲诈了舒进东一大笔钱,虽然婚是离了,不过她并没有吃亏……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梅文云对外界的谣言并不理会,她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怎么看待她,既不分辩,也不生气,只是心安理得的过自己的日子。离婚对于她而言,并非完全是解脱,结束和舒进东的生活,独自面对每一天的日出日落,对她来讲,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尤其是在她的母亲和姐姐梅文玲知道以后,她们来到她的家里,没有安慰她,也不同情她,对于离婚这件事,她们对梅文云只有指责。
  “文云,你要离婚,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们?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你就自作主张,说离就把婚离了!”梅文玲一进屋,就冲梅文云说到。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什么?你自己的事情?你说的倒是简单!离婚,怎么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这样莫名其妙的离了婚,你知道别人都在议论什么吗?我们都没脸见人了!”梅文云话刚出口,就被她母亲打断了。
  “对不起,妈妈。”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文云,你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舒进东哪一点不好,你要和他离婚?进东他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前途无量,你对他还不满意?”梅文玲数落到。
  “文云,不是妈妈说你,你看看我和你爸,我们在工厂干了一辈子,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结果怎样?退休以后,两个人的退休金加起来不到九佰元。这就不说了,谁尊重过我们?你姐顶替我进了厂,工作累人不说,也挣不了几个钱。你姐夫没什么本事,早就下了岗。我们家,只有你上了大学,当了教师,进东这两年越发的出息了,又懂事,又孝敬我们,让我在街坊邻居面前总算扬眉吐气了。我是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和进东离婚?”
  “妈,我和进东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梅文云委屈的说到。
  “文云,两口子过日子,感情有那么重要吗?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你要离婚,也应该等到进东帮我调了单位以后,再和他离婚啊。你不是不知道,你姐夫已经下岗,我们厂里效益也不好。怎么不替我们想想?你早不离婚,晚不离婚,偏偏就在进东答应帮我调动工作的节骨眼上,你和他离婚,你这是安得什么心啊?你就这样对你姐的?你有一个好工作,收入稳定,怎么知道我们处境的艰难呢?”梅文玲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来。
  “你们什么时候要他帮忙调动工作的?”梅文云一点儿都不知道文玲要调动工作的事情,舒进东一个字都没有对她讲过。
  “一个多月以前吧,是进东主动提出来要帮我调动工作的。”梅文玲说到:“他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你不该和他离婚的。”
  “文云,进东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你去跟他说说,请他帮忙,抓紧时间,赶紧把你姐的单位调了,免得夜长梦多。虽然你们离婚了,但是你说的话,他会听,他不会拒绝你的。”梅文云的母亲轻言说到。
  “我已经和他离婚了,不想再跟他有什么联系了。”
  “文云,就算姐姐求你了,你去和他说说嘛。”
  “我不去,我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你怎么就不能去了?”
  梅文云望着母亲和姐姐,刚开始,她还想安慰她们,为自己的行为向她们解释,现在,她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她埋着头,听凭她们埋怨、数落。她们是她最亲近的家人,她不想惹她们不高兴,只是,她不能用她们期待的方式帮助她们,她能说什么呢?梅文云心里十分清楚,以她母亲和姐姐的立场,是无论如何不能理解她的,她们根本理解不了她为什么要离婚,更理解不了她为什么不能去找舒进东,求他帮忙。并且,她也不能和她们争辩,她不可能改变她们。但是,她母亲和姐姐对她严厉的、不给她留一丝颜面的诘问、指责,确实令她伤心、难过。她忧郁的想到:“是啊,只要是能够给自己带来方便的,都是好的,拉关系,走后门,滥用职权,一切违规、一切践踏公正、公平,违背良知的行为,只有不是替自己,而是为他人谋福利,才是卑鄙、恶劣、无法容忍的行径,然而,要是自己能够从中获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梅文云的母亲和姐姐梅文玲见她们说了好半天,梅文云无动于衷,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她们终于知道,梅文云不会去找舒进东的。
  “文云,你的心太坚硬了,真是铁石心肠,举手之劳的事情,都不肯帮我。你要是一点儿都不顾及姐妹情义的话,我,也只当没有你这个妹妹了。”梅文玲虽然不甘心,却也没有办法,她气恼的冲梅文云说到。
  “文云,你不愿意去找舒进东,没有关系,我舍了这张老脸,我去找他。他不见得像你一样,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文玲,我们走!”最后,梅文云的母亲严厉的说到,说完,她和梅文玲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梅文云的家。
  梅文云望着离去的母亲和姐姐,她想,舒进东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她真的不能把他们之间的一切,摆脱的干干净净。自从她母亲和姐姐到来,她担心的问题,真的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仿佛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她无法逃脱众叛亲离的命运,她的母亲大概不会要她这个女儿了,姐姐也不会认她这个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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