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惹寂寥

  
  就在一个拐角处，俞妙发现前面的车直直往前，而他们的车子却转向另一边。她急急喊起来：“怎么回事！跟着阿俞的车啊。”
  
  副驾驶座的孙书歌转过身来，“阿姨，抱歉，二哥他让我确保您和叔叔的安全，他会救出二嫂，顺利把事情解决的，您不要担心。”
  
  “这……”俞妙看到态度如此恭谦的孙书歌，虽然知道一定都安排好了，但还是担心着，“我担心梨梨……”
  
  “阿妙，交给孩子们吧。事情都会过去的。”季建忠在这时发话，感慨着，“没想到小真一直都放不下。”
  
  俞妙凝了凝眼眸，“我们并没有亏欠她什么，如果这次阿俞和梨梨受到一点伤害，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气势压人的俞妙此话一出，车厢内鸦雀无声。
  
  而另一辆车里，气氛也不是很好。副驾驶座的是宋思思，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不要因为它在宋思思手里，就小瞧它……那里边，是季家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基金、股票等。这是封小真的条件之一。
  
  还有另一个条件，如果季建忠不敢出面，那让季俞亲自把这些东西送到她手里，独自一人。
  
  季俞内心无比焦灼，可他知道，这一丁点都不能表现在他的表情中。封小真让他单独一人前往她的地盘，不仅仅只是交出他的一切那么简单。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约放了尚觅梨。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深切的痛苦，入骨的疼痛，让他昨夜一夜无法入眠，只要闭上眼睛就开始胡思乱想，而那彻骨的害怕游走在他身子每一个角落。暗夜里他最脆弱的一面展露无遗，他无所谓展露了这一面，只求不再有这样的一次经历。
  
  眉头蹙了又展开，季俞坐在后座看着前方未知的道路。
  
  我一路无惧，只求保你平安。
  
  ***
  
  两个手下走了出去，还体贴地替罗应奇关上门。
  
  尚觅梨在罗应奇触碰到她手臂的时候尖叫起来：“别碰我！别碰我！”
  
  罗应奇并没有理她，只是一把把她推到床上去。门外传来了几声猥琐的窃笑。
  
  此时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席卷了尚觅梨，这个跟杨乐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原本眉目柔和的人，要对她做出禽兽之事？“滚！不许碰我！”她缩着身子，靠在窗边的墙壁，把自己缩得小小的。
  
  猛烈的反抗和愤激的心情让她又有了刚才那种反胃的感觉，汹涌而来，她忍不住捂住嘴，又干呕了几下。
  
  罗应奇因为这个动作，停下了原本要侵向她的动作。
  
  尚觅梨脑海里灵光一闪，这样的干呕和这个月迟迟未来的大姨妈，这是……她抬起头，对罗应奇说：“你不要碰我，我怀孕了。”
  
  哪怕罗应奇心里有千万遍告诉自己，已经不可能了，她已经嫁人了，要死心了。此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浑身一震，如晴天霹雳，让他魂飞魄散。
  
  然后，他又笑，“那又如何？”作势要往尚觅梨身上扑去。
  
  泪水从尚觅梨眼中溢出，她闭上眼，发出一声声心底里最深恐惧的尖叫。
  
  可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想象中可怕的重量和恶心的触碰。
  
  她睁开眼，看到罗应奇就在门口，他拿着房内的椅子砸向守着的人，只听一人闷哼了两声，倒地不起。还有一人正和他搏斗着。
  
  尚觅梨顿时清醒过来，她忍住浑身不舒服，再次像鱼一样挪到门口，趁着罗应奇把那人推到门边时，她双脚用力一踢，门用力向那人的脑袋扇去。又是一声闷哼。
  
  罗应奇在他们身上找出一把刀子，打开门替尚觅梨隔开绳子。
  
  “对不起，刚才……”
  
  “我知道。”尚觅梨的心在刚刚那一刻雀跃着，像是见到了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的人。
  
  “快起来吧，待会儿他们该醒了。”罗应奇伸手拉起尚觅梨，给了她一个笑容，然后带着她从后面溜了出去。
  
  “你妈在哪里？”既然季俞来了，那么一定是去见封小真了。
  
  “那里太危险了……”罗应奇犹豫着。
  
  “我要见季俞，你妈妈不会放过他的。”尚觅梨明白封小真的意图。
  
  罗应奇看了看她，点点头，“好。”只是在心里，他还是补了一句对不起，他又骗了她。不管是他还是季俞，都不愿意带她到那儿去。
  
  季俞踏上那片空地时，周围的人都戒备起来。
  
  “罗夫人，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季俞淡淡地说。
  
  封小真看着他一个人缓步走来，心如刀割般，汨汨淌着血，“果然，他还是不愿意来见我。”
  
  “若是您愿意，随时欢迎到季家做客，何必用这个方式？”
  
  “废话少说，过来！”封小真被他这样的态度给惹怒了。她一直以为季俞只不过是个败家子儿，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深厚的背景。
  
  “是不是应当先让我看看我的妻子是否安全？”季俞微微蹙眉。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封小真微抬眼眸看着他。
  
  季俞略带嘲讽地笑，“也是，罗夫人要的只是季家……夫人这个位置吧？”
  
  封小真“腾”地站起来，怒目道：“你不想活了！”一旁人，纷纷涌上去。
  
  “等等。”季俞伸手止住那些人，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一辆黑色的车子驶进这个院子，滑入封小真的视线。
  
  她的心一颤，会是他吗？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后座的门被打开，一根拐杖先落地，然后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虽然他的脚有些不方便，可丝毫不影响他笔直的站姿，还有那一步步走来的坚定的步伐。
  
  封小真的声音都变了：“爸……你怎么来了？”
  
  另一个后车门打开，一个人快步走向封老爷子，没有扶他，在一边跟着。
  
  季俞向他弯腰致意，“封爷爷。”
  
  封老爷子点点头，视线放在封小真身上，威严又带着沧桑的声音响彻院子，“小真，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些年封老爷子都跟在儿子身边，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女儿。他一直以为女儿和女婿罗汉忙于事业，也一直以为自己的外孙子在国外留学，没想到……
  
  “小真，你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孽都给作了，让爸爸快点死了是吗！”
  
  这句话就像是军队里长官怒斥士兵一样，震慑了在场所有人，季俞头皮都有些发麻，而封小真的则满脸是泪，走到了父亲面前。
  
  此刻，见到自己最亲也最怕的父亲，她一直不敢表露的悔恨全部翻涌而出，“爸，我没有回头路了，那么多年了，我……”季俞看着封小真掩不住皱纹的脸，心中也有些唏嘘。
  
  “小真，当初要不是爸爸自作主张，你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看着女儿泪流满面，封老爷子不禁感叹，也放软了语气。这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他对儿子们百般严厉却独独宠溺的女儿啊，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面目狰狞？
  
  “我怕罗汉恨我，我怕应奇和映影看不起我，我在牢里的时候才知道什么都没有了，爸爸，我真的错了，我错了……”封小真重重地跪在父亲面前，伏低身子。
  
  她回头得太晚了，直到被关进牢里，直到发现身边一个依靠的人都没有，她才明白这半生的恨意，只不过是一场空。她看到一起坐牢的人每天都有个乖巧的儿子来探望，她才明白自己错失了什么。
  
  一个宠爱她的丈夫，两个聪明的孩子，她还在奢望什么？她坚持的爱情不过是一个笑话。
  
  在牢里越想越愤恨的她，完全不知道外边有多少人为她奔波劳碌着，情绪又开始向外扩张，只想着报复报复。
  
  罗汉站在封老爷子身边，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妻子，慢慢走向她，蹲了下来，“季俞答应爸，会让你没事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家来？”
  
  封小真抬起哭红的双眼，看着罗汉。
  
  罗汉扶起她，“你先告诉他觅梨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的封小真早已说不出话来，指了指后边的房子。
  
  季俞谢过封老爷子，急切地奔向房内。
  
  “小真，我们先去自首，然后我带你回家。”罗汉擦擦她的眼泪，忍不住还是叹了一声。
  
  心中的荆棘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封小真低着头，让眼泪落入土中。
  
  ***
  
  罗应奇把尚觅梨带进了半山的一间屋子，期间尚觅梨又干呕了几次，他递了一杯水给她。
  
  尚觅梨好不容易缓过来，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哪里？”
  
  “你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不需要休息，杨乐多，你快带我去找季俞！”尚觅梨着急地喊起来。
  
  说完，俩人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