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一声我爱你

75 番外:时阳(下)


    忙于生意,将他留在G市,只是每月给他一笔不菲的生活费,却对他的成长并没有任何的教导和管束。久而久之,连珩便混进了G市最富盛名的夜场——“夜色”,并在哪里结交了一大批同样游离于社会边缘的闲散青年。他们一起看黄|片,一起泡妞,一起嗑药,一起喝酒,一起飙车,生活得疯狂,刺激,却又空虚。
    小弟开口,连珩自然点头答应。他站在育荣中学的门口,循着刘超凡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清俊淡然犹如白杨般笔直的干净少年从校门口经过,刘超凡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怨毒的精光,“连哥,就是那小子,钟源!”
    连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钟源,眼睛里是贪婪而炽热的光,同时,一股热流冲向下|体。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对一个男人,产生想要狠狠的蹂躏和占有的情绪。欲望的来得太突然,就连连珩自己,都感到有些错愕。
    连珩在酒里下了药,这是刘超凡完全不知道的事情。当已陷入昏迷的钟源倒在沙发上时,连珩终于像一只野兽一般,凶残的扑了过去。
    钟源醒来时,全身□,看上去一片狼藉,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望着睡在身边的连珩,钟源很快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和连珩打了一架,房间里的东西几乎全都被砸烂掀翻了。连珩一开始还只是防御,后来占据主动后便一拳一拳愈加凶狠起来。最后,钟源蜷缩着身子被打倒在地,剧烈的咳嗽着,可那副虚弱的样子,却再一次的将连珩的欲望激起。
    于是,便是再一次变本加厉的折磨。
    连珩餍足的起身时,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卡,扔到钟源面前。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是不能用钱解决的,女人如此,男人也一样。
    睡梦中,压住三姐的养父,钟行止,还有连珩,他们的脸在钟源的脑海里不断交织变换,变得越来越靠近,越来越狰狞可怖。那一刻,钟源想到了死。或许,死了,才能干干净净的解脱,再也不用面对这个肮脏的世界。
    钟源喝下了半瓶清洁剂,灼热的刺痛一直向下,让他有一种自己正拿着刀子,一下一下狠狠的刮着喉咙和食道的错觉。
    钟源没有死。最后,是连珩救了他。
    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清洁剂彻底灼伤了钟源的嗓子,而整整十天的高烧又让他的听力受到了重创,最后彻底失聪。
    从此以后,钟源的世界,变得安静无声。或许没了那些喧嚣繁杂的熙熙攘攘,他的世界,便可以变得纯净些许吧。出院时,钟源并没有被一连串的打击击倒,反而仰望着天空,自我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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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聋哑之后,钟源选择了退学。
    他恨连珩,可连珩却给了他庇护,以及一个崭新的生活方式。在残酷和孤单的生活面前,钟源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然后,任由耻辱和仇恨在心底慢慢发酵,变得越来越浓。
    钟源开始恨那些肆意践踏别人生活的有钱人,可是他不能倾诉,他甚至连大喊发泄都成了奢求。有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就快要被逼疯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问老天,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让他来受这么多的苦。
    一年后,连珩随父母移民加拿大。失去保护伞的钟源又一次成为了别人欺辱的对象。
    于是,在“夜色”外那条狭窄幽黑的巷子里,他遇到了他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天使——迟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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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夜色”里声名鹊起的暗夜精灵,活泼,灵动,却气质冷冽。
    她带着金色的镶满碎钻的面具,舞姿妖娆而魅惑,眼神却清澈得不可思议。
    钟源站在黑暗里,默默的望着台上被众人簇拥尖叫,却拥有女王般强势气场的她,目光幽深而沉痛。
    他来到吧台,当值的调酒师把一杯朗姆递到他面前。他喝了一口,却只觉得味道酸涩,与迟颜调的味道天差地远。
    对方见他下意识的皱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迟颜的手艺肯定还是不能比,她在调酒这方面是天才,我也就能在这帮她顶一个小时,糊弄一下不懂行情的新手。”
    钟源将酒杯放下,垂眸,手指却渐渐收紧。
    他和迟颜的互相靠近与取暖,几乎是处于本能。
    两个同样被命运抛弃的人,只能依靠自己活着,面上的骄傲是倔强的伪装,可是不伪装下去又能怎么样呢?钟源曾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渐渐发现了自己和迟颜的不同。
    她比他坚强,比他干净,她是夜色中静静绽放的莲花,根茎扎进乌黑浑浊的淤泥之中,却能倔强的开出最耀眼的一片白色。可他呢?却甘愿堕落,化为那片乌黑浑浊的淤泥,给自己找到了千般万般继续荒唐颓废的借口。
    怪命运不公,怪苍天残忍,怪亲生父母的狠心抛弃,怪养父的禽兽行为在他的心里留下伤痕,怪钟行止的强势掠夺,怪连珩的卑鄙无耻……总之,他从来没有责怪自己。他的错,都是因为别人先错,而他,只是被逼无奈……钟源就这样一次一次的在心底催眠着,其实他也不算太坏,不算太脏,但内心深处的黑暗和绝望,却在一点一点的扩大着,一天都没有停止过……
    突然,脸侧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钟源转过脸,瞬间坠入一片笑意盈盈的水一般潋滟的双眸之中。
    迟颜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温暖,心疼,混杂着发自内心的欢欣。
    “我拿到钱了。”迟颜扬了扬手里的钞票,乌黑深邃的双眼晶亮无比,“这里太乌烟瘴气了,走,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喝酒聊天去。”说着便不由分说的伸手把钟源拉了起来。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犹如升空爆炸的璀璨烟花,但面上,钟源却只是淡淡的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就算她说要去地狱,他也会陪着她,不离不弃。
    ——这是他在内心对自己,也对她,许下的承诺。
    他已被太多人背叛过,也背叛过太多人。可唯独这一次,他想守信到底。
    迟颜跟钟源扛着一箱啤酒和两瓶威士忌,来到了凤凰山的山顶。暗蓝色的夜空缀满犹如钻石般璀璨耀眼的星辰,微凉的晚风拂面,茂盛的高草铺成天然的地毯。迟颜与钟源席地而坐,望着天,大口大口的灌酒,眼前渐渐迷蒙,紧绷的心弦却越来越放松。
    微醺的迟颜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婆,把自己家里那些纠葛的往事断断续续的讲述出来。它们深埋在心底太久,已经成了溃烂不愈的伤口,她独自守着它们,太久,太疼,也太孤单了,这是第一次,酒精让她卸下戒备和心防,心甘情愿的尝试去依赖和信任另一个人。
    钟源一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他的掌心是冰凉的,迟颜却说她觉得很暖。
    钟源笑着用手语答道:“你喝多了吧?人也变得傻兮兮的了。”
    迟颜靠在他的颈窝里,也笑:“我难得放纵自己喝多一把,你就将就一下吧,不过,等一下记得要把我背回去噢……”
    钟源:“你快考期末考试了吧?”彼时,迟颜才刚念高一。
    迟颜闭着眼睛,混混沌沌的答道:“不管它们,逼急了我就不念了……反正我现在自己也能养活自己了,上学干嘛呢?”
    “不行!”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钟源甚至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紧张,“等你爸爸的身体好了,你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读书上学会让你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不至于……”钟源蓦地顿住。
    不至于像他这样……
    “不至于什么?”迟颜睁开眼睛,幽幽的望着钟源,搂着钟源的手臂的力道却在逐渐加深,“我不在乎,我也不要重新开始,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迟颜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却依旧透着执着和坚定。
    她努力的撑起身子,一个滚烫的吻便落了下来。
    她像一枚小小的太阳,就在他的怀抱里,燃烧着自己,温暖着他冰冷的身体和内心。
    这个吻没有夹杂丝毫的欲望,只有爱和怜惜,只有两个即将冻僵的孩子互相取暖的绝望……
    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钟源也一直在回味着凤凰山顶的那个吻。只因为,那是他短暂而黑暗的生命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只是片刻之后,这一切都被突兀的喝骂和枪声所打断。
    他们躲在高草后,望见“夜色”的老板萧金的情人肖冉,正被四个一袭黑衣身材高大的男子从车里拖下,像扔沙袋一般的扔在地上。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肖冉。
    “唐承薇唐警官?哈哈哈!你怎么不去考演员?!”一记凶狠的一踹,狠狠的踹在肖冉的腰腹处,“老大他……有句话要我们转告你。”
    肖冉的脸白得毫无血色,但目光却如利剑般锐利而冰冷,一股凛然的正气扑面而来。
    “自己废了双手,回到老大身边,过往一切既往不咎,或者是,我现在就一枪打爆你的头,把你的尸体送回到国际刑警组织,让你领个烈士功勋奖章……这两条路,是生还是死,你自己选一个吧。”
    一把短小锃亮的匕首被丢到了肖冉的面前。
    四个黑洞洞的枪口正直直的对着她,她被下了药,浑身乏力,根本使不出任何身手,更不要说,再快的身手,也比不上四把枪同时发出的子弹快。
    她随时可能被打成筛子。
    肖冉慢慢的伸出手,将沙石地面上匕首拿起。
    刀尖正对着左手的手腕。
    曾经的理想,报复,执着,信仰,一瞬间在眼前浮光掠影般闪过。
    时光仿佛静止,没有人知道那一刻,昔日的警花唐承薇,亦是后来改头换面在黑社会中蛰伏多年的肖冉,正在想着什么。
    突然,肖冉双目一凛,匕首猛得向自己的左手腕狠狠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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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血淋漓,痛如骨髓。
    肖冉一声不吭,汗水自额头滚滚滑落。
    这副血腥场景,如斯决然狠戾,竟令在场的四个男人都不禁呆若木鸡。
    迟颜失控的惊呼,钟源想要捂住她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是谁!”
    顿时,枪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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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床前,刚刚经历催眠的迟颜正昏睡着。
    钟源一动不动的坐在一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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