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别抱

她淡然自若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本着顾客至上的信念，整理好思绪，微微一笑。这只是个礼貌的笑容，虽有热情却没有真心。她美丽的眼眸随意地环顾了下四周，果真架子大，此刻的铺子中只剩下他们夫妻还有他们的几个下人，方才叽叽喳喳的女子们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不过，她也料到了。
    易经纬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仿佛稍微移开视线，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虽然有些不太一样，与素雅的模样截然不同，却更美了，更移不开视线。
    易夫人望着眼前的女子有些一愣，她讨厌比她还会抢风头的女人，尤其比她还要好看。她瞥了眼正傻傻看着那妖女的丈夫一眼，怒火更加高涨。又是个商女，也不照照镜子，敢出来勾引男人？尤其是她的男人。
    她的父亲从前是东州的太守，又极其宠她，可以说是地头蛇一条，任性妄为，胆大包天，俨然是东州的土皇帝。嫁给易经纬后，用她的话说，委屈了半大年，但扶正之后，婆婆极力地讨好她，丈夫又不曾训斥过她，可谓是变本加厉。只要看不过眼的，必然不会让她存在。
    越瞧，她就越有气，不知是她的夫君，就连素来远离女色的都督也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妖女。而且，方才一见到这女人，不知为何，就是非常厌恶。
    于是，脑袋瓜一热，走上前去，伸出手，“啪”的一声甩在无颜脸上。
    无颜惊愣了，没料到她会出手。因为此刻的她正是浓妆艳抹，与往日的淡妆截然不同。若是她认出来了，首先不该惊惧吗？毕竟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竟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若是没认出来，她莫无颜与她是第一次见面，与她没任何交集，自然便是陌生人的相处方式。所以，这一耳光完全出乎她意料，自然没有想到要去躲，于是就这样被重重地甩了一巴掌。
    她一打人，绝不会只打一巴掌，于是又甩了下来。
    只是这一次，很显然不能得逞了。聂明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挣扎不得。若不是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他还真会回她一巴掌。
    但那力道还真是大，弄得易夫人直嚷嚷着喊疼，豆大的泪珠接连不断地流了下来，弄花了一张本是画着浓妆的脸。此刻的她看上去颇像一只花猫，狼狈而又可笑。
    聂明远本是为着她的行为非常恼怒，但再怎么不满，她还依旧是他的夫人。于是，只好上前道，“明远兄，此事确是贱内之错。希望明远兄勿与一妇人计较。”
    这一巴掌打得可真重，左脸颊都失去了知觉。被莫名其妙地打了，脾气再好的人也是会生气的。何况，还是这个破坏过她家庭的女人。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一方面厌恶，另一方面心底隐隐有些畅快。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打的人，但又不想在此地将事情闹大。
    她想像个宽容的人那样对这个出手打她的人露出包容的微笑。可惜，她笑不出来，而且恨得将她赶出去。
    略一思索，她款款走向易经纬，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停留在了他身前。声音洗去了一切的铅华，只保留那记忆中的柔软语调，“易大人，看来今日您夫人身体有恙，那民女就恕不招待了。”
    这明显是在骂她脑子有毛病，要急着赶他们走。今日，她不该动手的，毕竟一旁还有她的夫君和聂都督。只是，这些年来，她的忍耐力越来越低，或者说从来都不会掩饰，因为没必要，今日却出了这么大的事。而她的夫君听到那女人骂人的话，为何还一动不动？
    易经纬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有些恍惚了，仿佛回到了昔日，那个总会温柔以待的女子正在他身畔温柔地呼唤他。那左颊有些红，与右颊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颜色。他忍不住想要去揉揉，这一定很疼吧！还不待他付诸行动，聂明远挡在了他身前，“易太守，你的夫人还在伤心？无颜，你没事吧！”他颇为心疼地看着她遭到欺凌的脸颊。若不是他这一说，她还真没觉得疼，原来麻过之后，竟是这般火辣辣地疼。
    这话倒是提醒了易经纬，此时此地，还有聂明远在，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她，他应该先离开。只是好不容易见一次，且看到她现在在别人的身旁，就非常难受。而且那声无颜，有美梦破碎的感觉，她真的不是珍儿吗？不可能！他暗藏怒火地瞥了眼此时狼狈不堪的女子一眼，这种日子，他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然后便拂袖而去。易夫人知道他生气了，她带着厌恶的眼神瞧了眼无颜，跺跺脚，只好跟着易经纬的脚步而去。
    今日之事简直是莫名其妙，这一巴掌还真是冤，简直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忽的，她觉得自己把她想高了，记忆中的她没有这般愚蠢，如今却像是个菜市场的泼妇。不知这是不是因为当初受了伤所以认为她很厉害，还是因为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将她惯得无法无天。
    “啊”，脸颊一痛让她忍不住轻叫出声，也将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见，不知何时，聂明远正拿着个剥好的鸡蛋在她脸上滑动。东西是选对了，但是她很怀疑她是不是得罪他了，否则为何用这么大的力，即使没受伤，也会被弄出伤来的。
    但他一听到声音便立刻停了下来，那眼神仿佛在问‘是不是弄疼你了’，倒是她不知该说什么了。虽然后来很轻，但还是有些痛痛的，可她却选择沉默，没有说出来了。多少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原来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有人会在她受伤的时候替她出手，站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