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别抱

第八章(三)


用完膳后,他忽然说道,“莫大掌柜,应该不是东州人?”
    无颜一听,心开始提起来,答道,“无颜久居繁城,自然不是东州人。”
    “也是,否则怎会没有在东州城中见到你。”他稍稍感慨了一番,又道,“那可曾来过东州?”
    难道上一次他见到她了?不太可能!
    “之前来过一次。做生意的最怕吃亏,所以之前来过东州一次,正是觉得东州繁盛,所以我家九弟才派我来此地做生意。”一番话,答得滴水不漏。她想,应该没什么可怀疑的。
    “那东州的一切可熟悉?”他又问道。
    既然是个外地人,自然不会非常熟悉。即使她曾经非常熟悉,那也只是曾经!
    “易大人说笑了,偌大的东州,岂是逛几圈,就能熟悉?何况,总有俗事缠身,哪有那么多的精力游山玩水!”她呵呵笑着,揣测着他意欲何为?她发现,他绕弯子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那想必东河的风采,必然没有好好领略过。既然如此,何不趁着此时此刻,好好观赏一番!”说罢,便站了起来。
    她自然不能拒绝,跟着他走出了船舱。
    原来,他想和她看东河?
    他一直往前走,直到船边才停止,与河靠得很近,仿佛只要一阵风,抑或再往前一小步就会掉入河中。她看了看周边围着的河水,原来不知不觉间,原本停留在河边的画舫,如今正孤零零地处在河的中间。一眼望去,已看不到原先的岸,只剩下不断拍打的浪花。
    他知道她怕水,所以,方才跨木梯时,她走得那么稳,反而令他很失望,但他不死心,他一定会证实她就是他的珍儿。只要她怕水,一定就是他想的结果。何况如今四面怀水,空无一人,她想装也装不了。
    无颜看到他闪着光芒的眼神,知道他在算计着什么。他一直望着她,等着她有何举动出现。忽的,她明白了,他想看到她怕水的模样,想要知道她到底是谁。
    只是,他必须得失望了。以前的她是的确很怕水,但现在的她不是。
    她不知道,她当初为何会有勇气缓缓走入河中,竟然让自杀的念头超越了对水的恐惧,或许自己也不知道,想要将自己埋葬在他们因此而结识的水中。
    再后来,公子,不,九弟要求他们必须面对自己所恐惧的东西,来克服战胜他们。而她,自然也得去做。她硬逼着自己每日在水中待上一个时辰,从浅及深,从只会在空地上划水到河中游泳,这些简单的动作,却差点耗尽了她半条的命!如今,河水还算什么!
    她淡笑着走了过去,不曾退却地停留在他身边,靠在护栏上,一点也不担心,万一护栏掉了,人摔下去了怎办?
    她不是没有瞧见他眼底巨大的失落,却依旧装作没看见一般地说道,“东河的水果然与繁城的不一样,比起婉约的小河,显得更加有气势,更加地磅礴。”
    他随口附和了几句,依旧不相信她可以站在这般危险的地方谈笑风生。若是以往,她死活也不会站在护栏边,除非他硬是要她这样做,可她依旧会紧紧地靠在他身边,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襟,像个孩子一般依赖着他,每每见此,既是好笑又是怜惜!
    而如今,即使她站在身旁,却不见眼中的依恋与信任,反而是种陌生的笑容,仿佛她从来不认识他。
    他忍不住想要抓住她,想要赶走这种感觉,于是,忽的转身,张开双手抱住了她。
    无颜没想到他会忽然间这么做,忍不住想要挣扎,一跺脚,趁他闪身之际,立刻灵巧地离开了他的怀抱。
    脸上微带着被唐突的恼怒,不悦道,“易大人,无颜虽不是千金小姐,但也不是这般随便之人,希望大人注意分寸。我想时间不早了,无颜想先行离去。麻烦易大人通知船夫,返回岸边。”她想,她终究只是孤身一人的女子,不该待太长时间,省得出现意外。她一直以为他谨遵礼教,哪知会忽然间抱住她?
    而他愣愣地望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好像失去了什么,抑或想抓也抓不牢。
    无颜不由地提醒了他几声。
    闻言,他抬起来头,深深地望着她一眼,仿佛心里在下着什么决定,然后又笑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带着激动的语气说道,“东河的美景不仅仅是此刻这副模样,夜晚月光下的河水另有一种风韵。何不留下来,一同夜观东河!”说是邀请,实则她好像没有选择。就算她说不了,这船不肯靠岸,她能如何?但这只是易经纬的猜测而已。
    无颜没想到会被强迫留下来,然后呢?是不是打算来个霸王硬上弓,然后她就会哭哭啼啼嫁给他?这简直是可笑,她岂会这般被动!她望了眼四周泛光的河水,一个主意浮现在她脑中。
    她灿烂的一笑,却带着撩人的妩媚,笑道,“可我若是不呢?”
    “这里只有这一只船,即使会泅水,但此时可是冬季,你不会跳的。”他冷静地说道,仿佛逼迫人对他来说小事一桩,不会失败!
    但她没有流露出绝望与认命的表情,反而依旧笑得很美。
    他忽觉,这人不会受他控制,不由往前一步,结果他动作再快,也只触碰到她的衣衫,甚至没有扯住。他就看到翩翩的身影像只蝴蝶一般,跳入河中。他不由担心了,大声叫着船上几个精通凫水的人,不断命令他们赶快下水救人。他不要她就这样再一次离去,且是用着同一种方法,他决不允许,可却看到摇头的下人,一种无力感浮上心头。这多年了,爬得那么高,一直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掌握别人生死的人,而这种无力感多少年了未曾出现在他身上。如今,却又来了,原来,还是这般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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