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别抱

第九章(二)


“您小心点!”无颜小心地搀着胡父走在岸边,“其实,您不需要来,我可以处理的,爹。”
    无颜抬头望望码头边停着的几十只船,今日主要来看看修建的船只,是不是比以往好些,还有哪些不足需要改进。她歉意地看看老人额际的汗珠,便停了下来,拿着帕子,小心地替他擦汗。他都这么不便了,为何还要劳烦他?
    胡父不以为意,感受到她的一片孝心,脸上爬满了喜悦。“那些个伙计,不好好看着,定会偷懒。何况你是个女孩子,他们哪有那么容易心甘情愿臣服于一个外人。”
    “爹,我好歹也是您的干女儿,刘叔又待我这么好,他们哪有胆子偷懒?”刘叔是胡氏商船的负责人,从小看着她长大,所以第一次见面,让他惊愕万分。当他明白她只是一个长得想象的人而已,却依然毕恭毕敬,充满包容心地看着她。在生意上,全心全意帮着她,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老板的干女儿,更是因为相似的容颜,熟悉的亲切感。
    胡父听到“干女儿”三字,一愣,是啊,她不是宝儿,方才他还真的以为宝儿一直就在身边。
    无颜望着不太对劲的爹,问道,“爹,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带着满脸的遗憾说道,“我想起宝儿了。若是……她还在,一定跟你一样美丽成熟。哎!”他沉沉地叹息着。
    有多少次她想要告诉他,但又怕他接受不了她的改变,翻天覆地的变化。“爹,您不要惋惜。您就把我当作宝儿吧,我会像亲生女儿一样孝敬您,让您每天都笑得很高兴!”
    是啊,自己不能太贪心了!虽然宝儿不在了,但上天派了个颜儿来到他身边。让他老怀安慰,这真是个好女儿。虽然是认的,但比起自己的那些个不孝子,好多了,也亲多了。有时候,这种亲切熟悉感,让他真的忍不住怀疑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无颜仔仔细细地查看了这些船,坐在船上,看着里面的构造,看着掌舵人手中的舵,体会船在水中行驶的感觉,果真比之前好多了。这些船比起其他的,要好很多,但依旧需要稍稍改一下,这样才能造出最坚硬的船只。
    她的任务基本上要完成了,但她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东州,舍不得离开这里的人。
    将胡父送到胡府后,胡父硬是要留下她吃晚饭。饭桌上,每个人表情不一。胡父兴致勃勃地将一道道菜夹到她眼前的小碗中,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些都是她爱吃的菜,她自然开心,虽然知道他可能想夹给宝儿,但她便是,所以没有不悦,反而很高兴。但依旧有些失落,她希望父亲不要停留在过去,看一看在他身旁的颜儿。
    她的三哥依旧很单纯,见到父亲笑得高兴,见到那长得像妹妹的女子真心的笑容,他觉得一切都回到了过去,这样真好!
    而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他们防备地看着无颜,不知道这女人按着什么心,但绝不是好心!她肯定想借着那张脸,哄骗爹将家产给她,或者骗光所有的一切。她跟他们做生意,肯定占了很多的便宜,只是不管说了多少遍,倔强的老头就是不听。而他们做错事在前,根本没权力阻断生意。只能在心底咒骂!
    以前,老头子极其宠爱那丫头,他们非常地不喜欢她,深怕老头子将一切都给了丫头,没想到老二的那口子这么愚蠢,为他人做嫁衣裳,赶走了老四,甚至逼死了她,且被老头子休了,真是大快人心。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人,且长得跟老四一样,教他们怎么能够安心吃饭!
    但无颜不在乎,反正这胡府她只在乎那些关爱她的人,其他的人,何须多加理会!何况,她如今是莫无颜,只是胡父的干女儿,是胡氏商船的合作者!
    她在胡父的邀请下,参观了胡府一番。那小道,那房屋,那石林,是那么的熟悉而陌生,所有关于这一切的回忆,也被慢慢地翻了出来,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在那条小路上,她第一次摔跤摔得很厉害,额头上沁出丝丝血丝,她吓得哇哇大哭,是娘亲捧着她额头,不断地吹着,是爹唤来了大夫,担忧地望着伤口,深怕留下伤疤!
    在那个小池中,曾经养着许多漂亮的小鱼,她每天都会趴在那儿看着它们,怕它们饿,故意放了好多好多的食物。可是第二天,它们都浮在了上面,这些都是爹爹喜欢的东西,一方面因为怕爹知道会责备她而担忧不已,另一方面又因鱼儿的离去而痛哭着。后来干脆逃避着,假装这一切都不是她干的。但最后,她还是坦白了,爹爹却并未责备她,而是买了一缸的彩色小鱼给她,虽然后来它们饿死了,但是依旧记得爹爹的笑容。
    还有好多好多的往事,开心的,忧愁的,……
    走在曾属于自己的闺房,望着屋内的一切,原来一直不曾改变过,跟她离家的那会儿,没有任何差别,仿佛她是昨日离家的。她想,父亲一定很重视这间屋子,所以任何东西都干干净净的,未曾染上半丝灰尘。打开衣柜,每一件衣服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仿佛这屋子一直有人住着。她望着五彩的衣裳,忽发现,如今的品味与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是她自己。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不知道,爹爹想她的时候,是不是常常对着这空屋子空叹一口气,她真的很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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