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之舞

“你？你是乔公子的未婚妻子？”蓝衣女子唇有些哆嗦。眼底满是不信与诧异。
    苍澜挑眉，“当然了。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蓝衣女子脚下踉跄了两步，手揪紧了帕子。眼睛里汪了水。一脸愤怒与悲伤。
    苍澜垂了眼眸，少女神色的变化，她了然于心。可是，知道的时候甚至会绝望，为别人甚至自己，求不得之苦，像是要刻在骨头上，带着长久的痛。
    苍澜使劲地狠狠地一把掐在乔晟阳腰际的肉上，乔晟阳的脸色刹那间变了几遍。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拉了拉衣袖，正了正脸色。他知道季云蓝爱慕着他，本来他也以为，只要时间久点，而他成婚之后，季清蓝会淡忘他，可是没想到，季清蓝居然会出现在苍澜面前。
    苍澜向来是个聪慧女子，不懂声色地将乔晟阳纳入自己的范围，张狂的偏偏无懈可击。像是只猫儿，伸出爪子捍卫着自己的所有。锋利而坚决。
    季家大少也是八面玲珑之人，本就清楚他妹妹的心思，一看他妹妹脸色不对，赶紧出来拉开话题，“既然乔公子依然答应，那么季某今天便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季某便来此请乔公子上门替家父诊治。告辞。”
    说完话，便拉了季云蓝与红衣女子离开。
    季云蓝的身影一下子有些萧条。
    苍澜无奈，所有因她而起的悲伤情绪，本来都与她无关，这就是情爱纠葛，谁也说上谁对谁错。
    风无情瞥了乔晟阳一眼。
    清柳站在乔晟阳身后，身形却有些单薄凌乱，始终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莫月清，可能因为身份被揭穿的缘故吧，整个人气质完全不一样了。一身玄墨色长衫，一直坠到脚上，样式庄重简洁，却又格外的大气。这时的莫月清，真的是王族人了。与他们，已经不同了。
    “小澜你？”穆野挑眉，“你和乔公子？”
    苍夜在一边睁大眼睛放低呼吸，表情纯真得如同孩童一般。
    苍澜看着苍夜的表情，开心笑道，“哥哥，他是你的妹夫哦。”
    “妹夫？”苍夜惊讶得嘴巴微张，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小澜…你…你怎么可以？你才17岁。”
    穆野也是皱眉。
    “17岁，澜姐你怎么才17岁？”小月诧异。
    “17岁，澜姐你到底多大？为什么你说的年纪与苍公子说的不符？你怎么把自己年纪往大了说？”莫风也吃惊。
    苍澜拉紧苍夜的手，“哥哥，我不是17岁，我已经20岁了。”
    “你说怎么？”苍夜与穆野惊叫。
    苍夜追问，“小澜，我和穆野来到这里不过两年，你怎么已经20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苍夜慌乱摇头。
    风无情眼神越发深沉，嘴角勾出一丝奇怪的笑。
    莫清月毫不在意的神情。
    “哥哥，五年了。我用了五年时间，成长到现在这般，我用了五年时间，超过你，因为我要守护你，五年前，因为我的过错，害的你和穆野，离开熟悉的地方生活，后来的五年，我费尽心思只为了要见到你。五年来，那些事情，好像怎么也消散不掉，就这么不停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翻来覆去。而暗之妖的出现，我来到这里，都是必然。其实我真的感谢暗之妖，要不是他，我都见不到你。而你这里的时间，只过了两年而已。所以我的年纪，现在和你一样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苍夜一个不稳，穆野赶紧把他拉到怀里。
    苍澜目光灼灼，“哥，就算我比你大又如何，你依然是我哥，这点永远不会改变的。”
    “小澜。”
    “哥你越来越笨了。”
    “小澜。”苍夜恼羞。
    “对了，我马上出去一下。你们该干嘛干嘛，一个都不准跟过来。”
    乔晟阳温柔地问，“有什么事情吗？”
    苍澜撇嘴，“都说了明天是哥哥的生日，我要去给哥哥准备礼物的。”
    “那小心些知道吗？”乔晟阳伸出手，仔细地拨开遮住苍澜眼睛的碎发。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苍澜的耳朵，忍不住红了，慢慢地延展，直到红了脖颈。乔晟阳悄悄弯了唇，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弥漫开来。
    天光一片片蓝了下去。肆无忌惮地光线投射下来。
    尘埃在肉眼下分明起舞。
    □□在外面的胳膊，大片的暗红。皮肤被灼得生疼，苍澜将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将皮肤与强烈的光线隔开。
    可是还是隔不开那蒸人的热。夏天总是让人格外烦躁。
    苍澜甚至有点想把压在包袱底下的短袖和短裤取出来穿。
    一个人，难得的一个人。
    漫无目的，只是为了行走而行走。
    喧杂的声音，在身边此起彼伏。
    身体燥热。
    汗滴在皮肤上滑下。浅淡的水渍，在皮肤上留下印记。
    抽出一直塞在腰际的手绢，乔晟阳的手绢。捏着帕子笑笑，乔晟阳这个男人，很细致。总是将自己弄得一丝不苟，然后也将她弄得一丝不苟。
    蚕丝的帕子，很软，轻柔从额间，鼻梁，唇角，到脖颈，有点滴凉意。
    苍澜将帕子举到面前，仔仔细细看了两圈，又用力扯了扯，这玩意不会是武侠小说里的冰蚕吧，会不会太玄幻了点。
    没看出什么特别，苍澜将帕子塞了回去。
    从街头开始逛起。
    沿边的商铺大抵都是大户产业。沿街叫卖的都是些小本生意。
    “姑娘，来看看首饰吧。”有小贩叫起正四下张望的苍澜。
    “首饰？”苍澜走向叫她的小贩处。
    小贩的摊子上，都是些成色很差的材料。
    苍澜有耐心地翻检起来。
    挑了根三根近乎一样的手链，透了点红，材料似乎是石英石打磨成的，一颗颗，圆润的石珠子，垫在手心里，颇有些重量，样式古朴别致。又挑了两根竹子刻的精致簪子。比较细，雕刻的竹叶生动地招摇在细长的簪身上。很不错的手工艺品。
    “好了，多少钱？”苍澜将挑好的东西递到小贩的眼前。
    小贩看到她手里的五件东西，欣喜道，“姑娘你眼光真好。二两银子。”
    “二两？”苍澜心里暗自比较了下，她在岚镜山庄的工资，据别人讲已经很多了，三两银子，够普通家庭过好几个月了，可这几件东西，却要二两银子，却明显多了。想到这里，苍澜冷下脸，“老板你欺生不是？这几件东西，材料我也不说了，大家心知肚明，唯一能入眼的，就是这做工了，可是你就因为做工，收我这么多银两？”
    “那姑娘你说多少？”小贩赔笑。
    “600铜板。”
    “不行啊，姑娘，太少了。加点吧。”小贩表情有点哭丧。
    “算了，不欺负你了。900个铜板。你卖我就买了，不卖这笔买卖就算了。”苍澜估算了下小贩能赚到，而她也不太吃亏的价钱。
    “好，姑娘，我卖你了。”果然，小贩的脸色又变了，看来这个价钱，他还是可以赚不少。
    将一两银子抛到小贩手里。
    找回的铜板塞到贴腰的袋子里。
    以前习惯了穿牛仔裤前后都有口袋。
    现在一般都喜欢往袖子里塞，或者往内衣的袋子里塞。
    苍澜很不习惯。
    于是让小月给她每件衣服的腰际到腰带下面，都缝了个口袋。
    可惜，刚买的东西是没法塞了，苍澜到旁边的摊子上，花了八个铜板买了块手帕，将买的东西包起来拿在手上。
    忽然，苍澜摸了摸头上的男式簪子，笑了笑。苍夜也需要一根束发的簪子。
    苍澜进了一家不小的店铺。
    铺子里很整齐，木质高柜台，是不错的黄杨木，淡淡的乳黄色，纹路清晰。上面有条理地摆放了各式的首饰簪子发带之类。
    苍澜一眼就看中了一根湖蓝色发带，很干净纯粹的蓝，是很适合苍夜的蓝色，还有一根墨绿色发簪，看起来就很好看。
    将簪子细细摸了两下，手感很好。
    苍澜欢喜，忙问道，“老板，这簪子怎么卖？”
    老板头稍微抬了下，“200两。”
    苍澜吸了口冷气，好贵！可是这簪子的材料是很好的，也值这个价钱，可惜她身上没那么多钱。
    苍澜惋惜，却不得不放下簪子。
    “老板，这个簪子，加那个发带，250两我要了。”
    苍澜转头，看到乔晟阳递出了三张银票。
    有些懊恼，“乔晟阳，谁让你付钱来的？”
    “小澜，大哥的生辰，也要算我一份的。”乔晟阳知道苍澜不喜欢用他，所以，他要替她找好借口。
    苍澜抿唇，“好吧。算你有心，那这个就算我们两一起送的。”
    “老板，有没有盒子卖？”
    “盒子？”老板听到苍澜要买盒子，甚是是怪异，弯腰从柜子下面取出来个积了些灰的小盒子，“姑娘，我这没什么盒子，这个还是以前留下来的，你要就送你好了。”
    “那谢谢老板了。”苍澜将盒子表层的会小心吹去，打开盒子，将簪子和发带放进盒子里，塞到乔晟阳手中。
    一边走一边问，“你怎么会来？不是让你别来的吗？”
    乔晟阳拉住苍澜的手。苍澜挣了几下，没挣开，索性便由着他拉着。乔晟阳窃喜，“反正风无情没什么表情，我懒得对着他，至于清王，不是我们这种江湖人可以随意可以相交的朋友，至于你哥哥，和狄无悔，不，穆野两个人不知道去哪了，小月抱了豆丁顺带了李姑娘。莫风在房间里睡觉。所以我便出来寻你了。”
    苍澜眯着眼盯着乔晟阳，似要看穿什么。乔晟阳被看得面上升腾起绯红色。
    “小，小澜。为…为什么这般看着我？”乔晟阳说话都有些结巴，被自己心爱女子这般直白看着，他的心在剧烈跳动。像是飞鸟，在平静无风的河面上掠过，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远远的，巨大波纹四散。一声一声，清晰响亮。
    “我只是在想，那个季云蓝姑娘，可别跟我说你跟她不熟哦，她对你，一往情深了吧。”
    “小澜，你，你要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乔晟阳急急解释，神色凌乱。
    “我有说不相信你吗？我说的是季云蓝。”声音渐渐弱下去，苍澜微微眯起眼睛，这个季云蓝，估计也不会轻易放手，加上清柳，怎么办才好呢。
    “哎呀。”
    正对着乔晟阳说话，倒退着走路的苍澜，被一个女子撞倒了。
    女子的手臂狠狠擦了苍澜胳膊一下。
    有些辣辣的疼。
    苍澜搓了搓胳膊，从地上起来，伸手去拉起撞倒她的女子。
    女子连声说抱歉，慌慌张张地走了。
    苍澜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失笑了下。
    “我们找家饭馆吃午饭吧。乔晟阳。”
    “好。”
    晚上的热气始终不散，苍澜洗了澡就赶紧带了椅子去院子中央的树下纳凉。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苍夜的声音惊醒了她。
    “小澜，你来到这里，过的还好吗？”
    苍澜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苍夜站在他身边，脸别在一边问她。
    “我很好。倒是哥哥你，你看你瘦的，跟少年一般的身形，所以啊，从现在开始，你要多吃，吃的胖胖的，这样才好。”
    苍夜转过头，正视着她，“我总觉得心里不安，责任现在都又你背负，哥哥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会。”苍澜摇摇头，“真的不会，因为我心甘情愿。你替我背负了十五年，那么换我背负剩下的时光。你的颠沛流离，有我的原因，所以这样，我会更加的心安。”
    “恩。谢谢你小澜。”
    “哥。你不用谢我，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苍澜与苍夜，就这么安静地各自沉默。这也是一场美好。
    “哥，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是你生日，等着收礼物吧。”良久之后，有了倦意的苍澜笑嘻嘻对苍夜道。
    苍夜点头。
    “你困了就回去睡觉，我去找穆野了。”
    早上起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胳膊有些痒。
    苍澜坐起身，挠了几下。
    下床。
    对着模糊的铜镜收拾好自己，推开窗子。大概六点左右，夏天，天亮得早，阳光已经大片照进屋子里。屋子里透亮。
    ‘咚咚’。
    苍澜打开门，便看见李玉秀，莫风还有小月三人脸上红光满面，一脸兴奋。
    “这么你们这么开心？”苍澜不解问道。
    “今天是苍公子生辰啊。澜姐你这么一点都不激动啊。”小月撅起唇埋怨。
    “我是很开心啊。”苍澜说道。
    小月仔细近到她身边，来回巡视她的表情，有些失望。
    “小月，不一定要欢天喜地才代表开心啊。”苍澜指了指笑着的眉梢以及微弯的唇角，“看到没，这个就是开心。”
    “今天我一大早就和啊秀去买了好多菜，我们中午要好好烧一顿好吃的。”
    小月正滔滔不绝的时候，苍澜忽然想起昨日，季家大少的话。
    “莫风，季家的大少爷，来了没？”
    “来了，刚到一会，乔大哥正在前厅接待。”
    “小月，你和玉秀先去厨房，我和莫风去下正厅，玉秀，帮我喂下豆丁。”
    说完，便甩了下衣袖。走去正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