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之舞

“至毒红颜，枯骨残存？”苍澜环在乔晟阳背后的手在颤抖，第一次，这么真切的面对着未知的死亡，就算是面对着暗之妖，也没有现在这般压迫。闭上眼睛，甚至感觉手臂上的红印子一下下缓慢在灼烧着她的心。乔晟阳现在这般绝望的表情，是已经想到了她的死亡了吗？是无尽的惧怕与恐慌么？
    “没事的。没事的。乔晟阳，你是很优秀的大夫，我相信你，我也相信我自己。所以，在红颜毒发之前，我们去找寻解药。我相信，解药一定存在。”苍澜眼睛里闪耀着熠熠光芒，像是黑夜中高悬的星，在一片凄茫的深色中，独自照耀。
    苍澜将一直拿在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有些呆呆地看着苍澜手臂上的红印，目光却没什么焦距，抵达不了视线所触及的地方。
    良久，苍夜的声音才汇聚，像是耗尽了很多力气般无力，“小澜，这个毒，会很严重吗？我听乔晟阳所讲的，这毒，是无药可解的啊！”
    苍澜将头从乔晟阳肩膀上移开，直起身子。从乔晟阳的怀抱中离开，又拥抱住苍夜，缓慢而用力，身子依靠在苍夜的怀中，苍夜的怀抱虽然单薄，却是苍澜依靠了十多年的怀抱，依然温暖。
    扬起唇角，有些张扬却迷人，“哥哥，别担心，我自己有分寸，会没事的。”然后又压低声音，手指悄悄勾了下，一个小小的无形的隔音结界便笼在两人身侧，苍澜将唇贴在苍夜的肩膀上，真好隔开众人的视线，“哥哥，别动，我设了隔音结界，所以我要借这个机会把害我的人揪出来，运气好的话，把那个一直想害穆野的人也给揪出来，我怀疑这下毒的人是一伙的，你想啊，乔晟阳说不归是奇毒，而红颜更是奇毒中的奇毒，能拿出这些□□的，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所以，这，是一次机会。别担心，别忘记，哥哥，我不是五年前的我了，现在的我，灵术已经很高强了。这种毒，我还不放在眼里。如果毒发之前，我们还没找到解药，那么我就会用灵力将它逼出来。这个事情，先别让其它人知道，聪明如风无情乔晟阳，他们肯定能猜到什么，可是小月莫风他们，我不想把他们牵扯上。”
    “恩。“莫风喉咙里滚出一个字来。
    “把结界撤掉吧。”跟着又说了句。
    “澜姐，别担心，会找到解药的。我让表哥帮忙去找。”莫风以为苍澜是害怕才抱着苍夜一声不吭。
    齐司浩？听到莫风提到他表哥，苍澜有些恍惚，这个人给她的印象并没有太深，因为他的心，外面有座巨大的围城。
    苍澜是个实际的人，她觉得，做朋友，先将自己的心连同真诚信任交付出去，如果得到回应，那么就可以做朋友，如果得到的，依然是猜忌或者试探，那么她是决绝地转身离开，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齐司浩，给予她的最初印象便是深沉，如海水般不见底的深沉，她尝试着将自己暴露出来，可是依然是无休止的猜忌，他的信任，被猜忌覆盖着，那层信任，苍澜都不想去揭开，因为毫无意义了，里面有些什么，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澜姐，你别担心。乔公子医术那么好，他一定能够解开这毒的。”小月看苍澜神思恍惚，连忙慌乱安慰。却不知道苍澜的想法早已越过千山万水，不知道在哪里着陆了。
    “小澜。你在担心什么，说出来好不好？”乔晟阳的眼底，是深重浓厚的隐忧。伸出手，紧紧握住苍澜的手，试图将手心里的温度传到她的身上。看着苍澜恍恍惚惚的神情，乔晟阳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的个大夫，还是个医术很好的大夫，所以，他比谁都清楚，红颜是一种狠辣的毒。他无能为力。
    苍澜眸子转动了几下，看了眼乔晟阳，纤细如折弯的细柳眉紧紧蹙了下。
    手心贴上乔晟阳的手，心依然平和跳动着。
    这是个最好的机会，错过这个机会，她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
    穆野的毒，她的毒，中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可是，可是要告诉乔晟阳吗？
    苍澜细细找寻乔晟阳眉眼中潜藏的所有表情。
    眯了眯眼，又兀自摇了摇头，不能告诉他，乔晟阳的心，与这个江湖相比，太过柔软细腻，告诉他，恐怕他的表情会出卖他。
    苍澜缓慢松下身子，倚进乔晟阳的怀里，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正看到风无情端着酒杯，意味深长的对着她笑。
    苍澜扬起唇角，似猫一般眯着眼睛张狂无声的挑战。
    风无情果然是风无情，她瞒得了任何人，却瞒不过他。
    她之所以告诉莫风，是因为给穆野下毒的人毫不顾忌莫风，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就是不敢，而就是不屑。莫风在这里毫无权势地位，原因只可能是第二个，既然暗中的敌人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么他就是安全的，更何况，月芒结界是可以遇见攻击就可以自行开启的守护结界，莫风与穆野在叠影楼内页很安全。
    她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呢?
    苍澜的心已经千回百转，仔细过滤这些天来所以的场景。
    是她！
    苍澜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笑。
    昨日上街无意撞到她的那个女人！
    应该就是她趁乱下的毒。
    指使人？
    苍澜将头从乔晟阳的肩膀上抬起，她初来这里，跟任何人都没有仇怨，只可能是乔晟阳招惹来的。红颜，说到底不过是毁容的毒而已，能对女人这般心狠的，也只可能是情敌了。
    苍澜复又将头埋进乔晟阳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将脸上盛开的笑隐没在他的怀抱里。
    风无情不动神色的看着苍澜的举动。将酒杯贴在唇边，头微仰，将酒倒进嘴里，手指摩挲着青花瓷的杯沿。原来他也有看走眼的一天，这一群人中，论城府，居然是那个女子，表情纯白透明，心思却是玲珑剔透，想来她已经明了不少事情。或许，他和她，可以联手。
    风无情眼光微动，滑过苍夜的身上。
    她的哥哥，什么表情都搁在脸上，他能够察觉到不对，完全是因为她哥哥一瞬间转变了几次的表情。
    “小澜。你多吃点，我有事情要去处理一下。”乔晟阳轻轻将苍澜拉自己的胸膛，将她卷着的袖子放下，遮住红印，便急忙起身离开。
    苍澜正了正姿势，继续吃了起来，动了两筷，又跟小月说道，“小月，等下麻烦你去给他送点饭菜，我也有事情。”说完瞟了瞟风无情。
    这一顿饭，气氛有些窒息，苍澜看着始终在不安的苍夜，眉头使劲皱了两下。
    苍夜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性格怎么变成这样，患得患失，犹豫不决，什么事情都放在脸上，身为苍家的后人，怎么可能有这么软弱的个性。
    “小澜，你怎么了？”苍夜到底敏感。
    “哥，吃完没？”苍澜放下筷子。
    苍夜点点头，不做声。
    “那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苍澜起身，往自己住得那个小院里走，苍夜一直跟在后面。
    苍澜背对着苍夜，良久。
    “哥，你的性子怎么变得这么软弱，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苍夜没有说话，可是星辰之灵散在了空气中，即使背对着苍夜，苍澜也能知晓苍夜的举动。
    像了下了什么决心，“小澜，哥哥从来就没有你坚强，我根本就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我讨厌家族的责任，那个时候，我之所以选择住校，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想避开家族责任。我热爱艺术，我每天只想画自己喜欢的画。而感情，可以让人坚强，也可以让人软弱，我没有坚强，所以变得软弱了，失去了星辰之灵，我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穆野，保护我们的爱。”
    低沉的啜泣声响起，苍澜甚至感觉到泪从苍夜某种滚下来的痕迹。心被烫的疼了。
    苍澜转过身，拥抱住苍夜，“做回你自己吧，你是我最勇敢坚强的哥哥，当年的你，连禁术都可以义无反顾的使用，现在的你，一样可以像以前一样，没有了星辰之灵，你还有穆野，还有我啊。你还可以拿起你心爱的笔，去画你喜欢的一切。还有原谅我，让你一个人被这沉重的责任压着，以后，这责任我来背负，你和穆野，要好好的过想要的生活。”
    “谢谢你小澜。哥哥差点失去了自己。”苍夜眸中的光芒汇聚到一起，像琉璃般无暇。
    下午。光线炽烈热情，脚下的泥土都有烫人的温度，穿着薄底的绣花鞋子，苍澜缩起脚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头顶是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是精致的石桌和石凳。
    有细微的风吹过，树叶无力的动了几下。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了下来。在地上留下一片影子。
    苍澜正坐在院子里发呆，小月告诉她乔晟阳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红颜，而她却什么也不可以说。
    “苍姑娘。”
    声音刚响起，眼前一花，风无情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
    “风楼主的轻功果然了得。”苍澜有气无力地恭维。
    风无情当然能听出她牵强的恭维。毫不在意的笑笑。
    “苍姑娘，关于红颜之毒，想必姑娘已经有了头绪吧。”风无情自顾自地端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苍澜趴在石桌上，伸出手，拿起一个杯子，放在风无情的面前。
    风无情看了看始终低垂着眉眼软着身子的苍澜，讶异不解的挑下眉。
    苍澜眼光上扬，复又垂下，“别挑眉了，再挑就扭曲了，帮我倒杯水。这鬼天气，我动都不想动一下。传说中，习武之人，寒暑不侵是不是真的?”说到这里，苍澜来了点精神。
    风无情失笑，“你的想象力不错，内力是可以驱寒，可是寒暑不侵也太夸张了。好了，别乱扯，回答我刚才我问题。”
    “你属狐狸的，真狡猾。”
    “是吗？我很荣幸，这算赞美吗？”
    “变态。”苍澜撇嘴。
    “变...态？是什么意思。”
    “不是什么好意思，我也懒得解释，天气热讲话好累，有没有冰凉点的东西喝啊。”苍澜期盼地看着风无情。
    “回头我让骆云飞将冰窖里的冰拿出来制酸梅汤，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的事情，是不是你想做什么，我要知道。”风无情倾身，替苍澜倒了杯水。
    苍澜瞄了两眼风无情，“我发现在所有人中你最聪明，乔晟阳也做不到这般看透我，你却能。”
    “不是我能。而是关心而乱，乔公子的心都在你身上，你中了这种连他这种医术了得的人都无法解掉的毒，他肯定慌了。至于我，我发现你从头到尾一点都不慌张，按理说，一般人知道自己快死了，情绪都会有很大的变动，除非两种情况发生。”风无情啜饮两口，慢条斯理说道。
    苍澜将唇贴到杯沿，咬住，抿了两口。
    “没错，一种是看透生死，当然我还没到这种境界，一种是根本就不担心。没错，你说对了，我有我自己的办法解毒，不过我不告诉你们，是有原因的。”
    “跟下毒的人有关？”
    苍澜失笑，“跟你风大楼主讲话相当轻松，因为你太聪明了。没错。你说对了，我想你也知道，可能这个毒和不归也有什么关联，所以我才想暂时保密的。”
    “红颜，应该与季小姐有关吧。”风无情压了压衣袖，慢条斯理地说。
    苍澜紧紧盯着风无情。目光灼灼。
    “怎么了？这般看着我。”
    “因为我发现你太聪明了，估计乔晟阳只会想到江湖仇杀，却不会把事情联系到他自己身上，他的那些事情，我都懒得去说了。”
    风无情眯了眯眼睛，将凌厉的光收敛进眼底，温和道，“是不是姑娘也应该坦诚一点呢，我可以帮你的。”
    “你说的没错，我是需要你的帮助，不过风无情，你最大的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风无情扬眉。
    “太自信了。有人说，自信过了头便是自负了。你的势力庞大，武功高强，你以为你掌控着一切，但是你开心吗？骆云飞你当他是下人，当你知道狄无悔是穆野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拔剑。由此可以看出你的为人了。你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剑，很容易伤人。不过，相信我，这次暗中的敌人势力不容小觑，我想还会有些奇异的势力，不仅仅是江湖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你以为我只是为了我哥哥吗？不，我在找一个，怎么说呢，一只强大的妖物！呵呵，害怕么？”苍澜脆声笑了起来。
    风无情手一抖，杯子里的谁晃荡开来。
    “妖物？”
    “既然你愿意跟我上同一条船，那么我不会瞒你什么，我从金陵到岭南再到洛阳，这一路，发现了不少妖魔作祟，尤其是飞云山庄，那场僵尸之祸，我怀疑是什么人暗中操作的，所以，这已经不仅仅是江湖的事情了，还有除灵师的责任，当然，我是除灵师。怎么样，要不要合作？要就赶紧点头，马上季家的人就快来了，我该准备了。”眼波流转，苍澜笑得意味深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