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影金戈

第47章


  
  华雪颜不肯,在他面前跪下来死死抱住他的腿,惊惶喊道:“将军,不要让叶子去,不要……我求你了!我会去的,我保证不让你失望,我什么都能做到,你相信我……”
  
  这里的动静惊了外面的其他将领,众人纷纷而入,纪玄微已经骑虎难下。
  
  何副将见状再劝:“将军,让她试试吧。”
  
  众人帮声:“将军,机不可失!”
  
  纪玄微低下头看华雪颜,她跟着他两年,已经从稚嫩的丫头蜕变成将熟蜜桃,饱满诱人。她仰着头,白皙的脸上写满哀求,却没有丝毫畏惧犹豫。
  
  她扯着他衣角,不断重申:“我一定可以完成任务,一定可以的!”
  
  其实当时她只要说一句不愿意,她只要示弱那么一点点,他必然把她保护在羽翼之下,而不是推她入豺狼之口。
  
  “你当真……愿意?”
  
  他重复问了一遍,深邃眸子紧盯这她,企图从她眼里找到一丝对他的留恋。
  
  她狠狠点头:“愿意。”
  
  纪玄微低低垂下眼睛,周身难掩失落意味。他阖上眸子,疲累之极地往后一靠,淡淡挥手。
  
  “下去安排罢。”
                          
作者有话要说:小纪和影子其实是一类人,太过骄傲不愿低头,谁都不肯承认动了情。只有小孟,愿意最先输掉自己的心。
第四十章 泪落绣裳
何副将叫华雪颜黄昏以后到他营帐商议具体细节,同时也叫了海棠几人。
    在这之前,华雪颜去找了叶子。
    叶子原先住城里,后来因她不肯离华雪颜太远又回了大营,被安置在营中边角,跟着煮饭烧水的大娘住一起。她虽眼盲但心不盲,在绣坊几年学的针线派上了用场,军中将士都知道营里有个漂亮的小姑娘补衣裳补得极好,阵脚细密结实,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个眼盲之人的手艺。
    黑暗的房内弥漫着一股沙尘味道,叶子坐在那里做着针线活,响起剪刀裁过布帛的声音。
    华雪颜进来,她放下了手中之物,耳朵一动随即笑唤:“阿姐。”
    “我还没说话你就知道是我了。”华雪颜微微一笑,点燃门口桌角的油灯,手掌护着火光走过去坐下,看见叶子手里的衣裳把眉头一皱,“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替人补衣裳。瞧瞧你手指头都被戳成什么样了!”
    华雪颜说着就要抢过衣裳来扔出去,叶子赶紧往怀里一抱,紧紧护住:“不是不是,这是我自己要做的。”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衣裳展平布料,只见是一件黑色的男人袍子。她举起来给华雪颜看,怯怯笑道:“这是给将军做的,阿姐你看大小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改……你把衣裳送给将军,他一定会很高兴,会对你更好。”
    “呵……”提起纪玄微,华雪颜苦苦一笑,她低手抚摸着这件衣裳,喃喃道:“给他做衣裳作甚?他又不稀罕。”
    叶子无法看见她眼睛中的失望难过,依旧笑着道:“别人的不稀罕,是你的肯定稀罕!阿姐你就说是你做的呗。”
    黄豆大小的一点光亮,洒出细细昏黄光线,照在两位少女明丽的脸庞上,几分美好几分凄凉。华雪颜看着叶子笑意盈盈的脸,忽然眼前模糊一片。
    “叶子,来让我抱抱。”
    华雪颜把叶子搂进怀里,紧紧一拥。想起多年的相依为命她不仅潸然泪下,却急忙揩掉泪水,努力维持着平稳,道:“衣裳是你做的,还是你亲自给他。我……我有事要出城几天,到时候我不在,你万事小心,碰见了难事就去找将军,他会照顾你。听到了吗?”
    叶子听闻她要出城登时紧张起来:“阿姐你为什么要出城?要去作甚么?”
    “没什么,有份文书要送到邻城。我不是一个人去的,还有其他人一起,别担心,我没事。”
    叶子垮下肩头,松了口气:“嗯,阿姐你要小心,我等你回来。”说着她把针线篮子往华雪颜面前推了推,俏皮道:“你帮我穿针!线是你穿的,衣裳就算是你做的呀。将军见了一定会很高兴……”
    华雪颜不忍毁了叶子这份期望,埋头拿过所有的针穿上绣线,打上结。
    她凝视着被蒙在鼓里的叶子,自己愈哭愈猛,泪水如断线珠子滴滴落下,却不吭一声,默然相对。
    天黑了,华雪颜去了何副将营帐,见到了海棠等女子。海棠一身素白未施脂粉,穿得周周正正,跟她印象中那个风骚的妓|女相去甚远。
    “海棠姐。”华雪颜主动唤她。
    海棠抬起眼帘,哀伤的眸子下是怒火骤然的仇恨,她淡淡点了个头:“你也要去?”
    华雪颜颔首,海棠见状垂下眼,无奈一叹:“你……唉……”
    来不及再作寒暄,何副将已经走了进来,把众女召集在一起,道:“今日请诸位前来的用意想必大家都清楚了,在此我重申一次,此番任务凶险异常,很有可能一去不回,所以请姑娘们三思,若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如无异议,我待会儿就把安排交代予诸位。”
    众女皆缄口不语,没有一人在节骨眼儿上说要退缩,也没有一人露出胆怯惧怕。她们有的,只是迫切的复仇之心,还有久久燃烧的猛烈恨火。
    “好、好……”何副将见状再次红了眼睛,他连说几声好,嗓音哽咽,“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我何大宝愧对诸位,堂堂男人却要送一群女儿家上战场,我实在……请受我一拜!”
    铁骨铮铮的男儿说跪就跪,噗通一声在她们面前屈下双膝,重重落地。
    海棠急忙去扶起他:“大人无需自责!以前是你们在战场上拼命杀敌,把我们保护在身后,现在该轮到我们回报将士们的恩情了。我海棠命苦命贱,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我知晓情义二字!小李对我有情有义,我自然不可辜负于他,只要能为他报仇,让我作甚么都可以!”
    樱桃也说:“我的爹娘就是死在西越人手里,我沦落风尘已是不孝,我不想去了下面也愧对二老,大人,我这辈子没有做过大事,仅此一件足矣!”
    “我也是!”
    “……”
    她们情绪激昂,没有一丝女子特有的柔弱,国恨家仇之下,她们也是一群英勇战士。
    何副将含着热泪告知众女他们的计划,并把细节交代一清。等到事情完毕已是深夜,众女陆续散去,华雪颜正要走,却被何副将喊住。
    “影姑娘!”
    华雪颜回头:“大人还有何吩咐?”
    何副将望着她的眼神颇为复杂,带她出了营帐,两人躲到阴暗处说话。
    “影姑娘,”何副将说了半宿的话,嘴唇已经干涸开裂,声音也哑得不像样子,他表情有几分惭愧,看得出来很犹豫,却还是开口了:“我有一事相求。”
    华雪颜道:“不敢当,有何吩咐大人您说便是,我力所能及一定做到。”
    何副将神色凝重:“此事有很大的风险,之前从未有人做到,我也不清楚你有几成胜算……但是,你是唯一有可能做成此事之人!”他双目燃火,跳动着希冀雀跃,突地问道:“你可知道柴炎?”
    华雪颜一怔,点头:“知道。西越的大帅,我们的对手。”
    “不仅是对手,还是很强的对手。”何副将的口气憎恨中也有几分无奈:“两年多来,将军与他交手数次,却是棋逢敌手不相上下,没有办法灭了他。当然,他也没有办法除掉将军,所以这场仗就这么拖下去……只是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再拖下去东晋极有可能战败!这个时候我们若能除掉柴炎,形势必将逆转,此战胜算可以大至九成!”
    他幽幽盯着华雪颜,纵觉难以启齿,但依然说了下去:“柴炎此人行踪隐秘不常露面,经过多番打探,我们察觉了他一个秘密。每月都有一批女子被送到军营给柴炎,而不久后这群女人又会被遣返回西越,继而送新的来,周而复始。我们起先以为他是借着此事传递什么消息,于是派出探子跟随这些女人,最后才发现她们都是被人从四面八方搜罗而来的,专门送给柴炎供他玩弄。但军中自有妓帐,柴炎就算再好色也没必要每月都换新的女人,除非另有隐情。后来我们才知道……”
    “柴炎有一特殊癖好,非处子不要。”
    华雪颜闻言猛然一惊,美眸圆瞪看向何副将,红唇翕张难说只言片语。
    何副将低低垂首:“事关重大,此事只有我和将军知晓。我们定下一个计策,如果某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便让一女子潜到柴炎身边,伺机杀了他。在此之前,我们要做的是找到合适人选,予以栽培……最后,将军留下了你。”
    “影姑娘,这次你的目标不是烧毁粮草,而是暗杀柴炎。我希望你用尽一切办法接近柴炎,杀掉他。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老王死了赵哥死了小李死了……死的人太多了……”
    何副将声泪俱下,近乎哀求的口气卑微到尘埃里。华雪颜却神情木然,愣愣站了许久方才回神,问他:“这是将军的意思?”
    何副将一时语噎,慌忙转头避开她审视的目光,嗫嚅道:“将军他不……”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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