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娘子

第11章


」梁以柔不屑的说。
  「你最好不要激怒我。」完颜千里眯起眼,手一推,将梁以柔推开,「本将军我很容易冲动,如果一不小心失去理智,一不小心杀人的话,那就不好了。」
  他拂袖转身,走回到书案后,卷起案上的羊皮地图,推到一边,露出压在下面的那张女子肖像,画中的女子冷若冰霜、气若幽兰,冷雅又高贵,正是梁以柔。
  别看完颜千里粗声粗气,幼时也算是太子的伴读,书没少读,也画了一手的好画,就是在这上面不甚用心罢了,只是画中的梁以柔眉目静好,丝毫不见冷漠。
  这才是他的以柔,安静高贵,绝不会处心积虑的杀他。
  「过几日我们就要拔营回城,我也会把你带上。」完颜千里抬手摸了摸画中女子的容颜。
  「你越是想杀我,我就越要把你放在我身边。」
  梁以柔不语,精致的下巴被他捏得发红……他现在还真是恨死了自己啊,也好,那些莫名其妙的温柔只会让自己变得奇怪,这样充满恨意的相处方式,才是最安全的,最不容易的动摇的。
  
  完颜千里对梁以柔的气是柄双刃剑,攻击她的时候,也刺伤了自己。
  每每对她说狠话的时候,完颜千里的舌头都有种打结的冲动,明明他才是攻击方,可每次看着她冷漠的神色与隐忍的态度,完颜千里就会觉得心痛,恨她的冷漠无情,也恨自己的优柔寡断。
  他果断了半辈子,却栽在了这个小女人的身上,所以才想要对她肆意伤害,来发泄自己的不甘,可不甘发泄出去了,却将心痛留了下来,反覆的折磨他的心。
  为什么一个是真心相待的他,一个是利用之后置她于不顾的沅国,她却从不肯选自己?她所忠心的那个国家,根本不在乎她!
  他总会让她看明白的,一定会。
  一想到关于梁以柔的事,完颜千里就觉得头疼,太头疼了!
  他沉吟了一声,焦躁的甩了甩马钟,夹得胯下的马嘶鸣了一声,他倒提长枪,枪头划拉着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完颜千里漫不经心的在前头骑马,眼睛看着地面上的痕迹……要不是皇上下旨言和的话,他大可以痛痛快快的杀进沅国都城,取了狗皇帝的头,然后让梁以柔安安心心的待在自己身边。
  所以说都是皇上不好,一点都不顾及兄弟!
  心里越发烦躁,他猛地抽枪,用力刺到地面里,力道大的使枪身颤动,「停!」
  「停……」身后的将士依次喊下去,一声接一声,一路传到了队尾。
  已是临近傍晚,大家不眠不休的赶了几日的路,都已疲乏至极,于是完颜千里下令今日在此宿下。
  下令之后,将士立刻忙活着安营扎帐,不过因为只宿几日,所以只零散的搭了几个简易的帐子,完颜千里也是亲力亲为,兴冲冲的背着箭,领着几个兵去林间打野味了,梁以柔始终在马车里坐着,没什么动静。
  车外的将士井然有序的忙活着,待得无聊的梁以柔撩起车帘往外看,正瞧见完颜千里提着几只雁子回来,他半脱了长衫,露出健硕的臂膀,把长及腿下的袖子系在腰间,拴在上面的几只野鸡在他腰间晃来晃去。
  他的心情似乎好了点,和身边的士兵说说笑笑的……等等,她为什么会知道他刚才心情是不好的?真是的,观察他干什么?
  梁以柔坐回去,却被从袖中溜出来的一物给硌到,轻嘶了一声,摸下去才发现是一朵雕花。
  将猎物交到亲兵手中后,完颜千里大步朝这里走来。
  冷着一张脸撩帘跨入马车,一抬眼却眼尖的看到梁以柔手中的雕花,眼神蓦地一软,完颜千里握拳掩着口咳了几声,躬身走到梁以柔身边坐下,然后大咧咧横倒在她腿上,梁以柔被压得痛了,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本将军乏了,找你来解解乏。」
  梁以柔匀了匀气,不与他计较。
  「刚才手里拿的是什么?」完颜千里阖着目,双手环胸,状似不经意的问。
  「秽物,拿出来难免会污了将军的眼。」一如既往的谦卑字眼、讽刺语气。
  「你竟敢说我送你的东西是秽物?」完颜千里怱地睁眼,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的拽到自己眼前,那双素手攥着的正是他当日送她的雕花。
  目光一划,落到她那张冷若冰霜,却又带着些许窘迫的小脸上:心弦一颤,将她的手按到一边,起身将她吻住,梁以柔的头被他撞得朝后仰,磕到车板上。
  他一手按着她的手,一手抚上她的酥胸,轻轻揉搓。
  梁以柔被惊到,忙不迭的挣扎,发出抗拒的呜呜声……难道他要在马车里?而且还是白天?老天,这太逾矩了!
  她的小手攥成了拳,想要挣脱完颜千里的箝制,好在接过吻之后,完颜千里就停止了,他长指一挑,将梁以柔手中的雕花拿了过来,然后放到她的鬓间,完颜千里的眼睛始终看着梁以柔,两人的唇离得极近,还带着湿渍。
  「但凡我给你的,你都不能不要。」
  「你为人一向如此卑鄙霸道吗?」梁以柔不甘示弱。
  「忍受不了吗?那你就跑啊,你不是很聪明,连打仗你都能掺和了,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完颜千里将已经挂到她发间的雕花扯下来,也扯断几根她的发丝。
  「我不能走,理由你自己明白。」
  「为了你沅国百姓?」完颜千里又倏地笑起来,抬手抹去梁以柔下巴上的湿渍,「可谁又为了你?你的主子?你的国君恐怕早已把你这人给忘干净了吧?」出乎意料的,梁以柔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很难看,而是有些迷惘。
  沅国,她洒了一片赤胆忠心的国家,而如今,那里却弃她于不顾,利用了她之后便不理会她的死活了,如果当初完颜千里一怒之下杀了她这内鬼呢?恐怕沅国也不会插手。
  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是枚弃子了。
  梁以柔面无表情的看着完颜千里,倒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我都明白,从始至终都没人为了我,没有人,怎么,你满意了吗?」她轻轻的笑,眼底有些闪烁,「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害你输了一仗,然而对你来说,赢真的这么重要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为什么会介意他对自己的恨。
  被她这样一问,完颜千里愣了愣,他敛去脸上的笑,也敛去那副恨色。
  「输赢不重要。」完颜千里直起身,将雕花放到座上,「重要的是处心积虑要杀我的人,是你,梁以柔。」他用指将座位上的雕花拨弄正了,转身下了马车。
  
  几日后,完颜千里带了人来见梁以柔。
  那人本是宰相府的管家梁永成,他对梁以柔一直忠心耿耿,梁以柔被问斩后,成伯沦为奴仆,在奴隶市场被阮佑山找到,这才脱离了苦海。
  不知经过了多少折腾,老人变得瘦骨嶙峋、面色蜡黄,一见到完颜千里,便跪了下来,神色颇有些不卑不亢。
  「老奴参见大将军。」他深深伏在地上。
  「起来吧,佑山给他搬个椅于来。」完颜千里微微颔首,大手始终摆弄着手里的玉珠子,眸子紧紧锁住成伯,面容冷漠,「听佑山说,老人家是侍候过梁以柔的,而现今的境况不是很好。」
  「苟且偷生而已。」言罢,成伯起身又跪下,「老奴还未谢过大将军大恩!」
  完颜千里不动声色,也不让他起来,只是沉声问:「此话怎讲?」
  成伯缓缓抬头,面容苍老,但神色清明,「将军救老奴主子在先,将老奴带出苦海在后,如此大恩老奴没齿不敢忘。」言罢又叩拜行了一礼,之后挺直背脊跪着。
  完颜千里微微扬眉,暗叹这老家伙聪明得很,不但知道他是救了梁以柔的人,还话里话外的试探他。
  「老人家比她聪慧多了。」完颜千里露出些许笑容,略一抬手,「起来吧,不要跪着,我有几句话还要询问你。」
  阮佑山伸手去扶,却被成伯抬手挡住,「在大将军开口之前,请先听老奴几言……大小姐是老奴一手带大,情比血亲,所以如果将军所问之事是对大小姐不利的话,还恕老奴不能相告。」他一字一句,语气不重却声声坚决。
  完颜千里的笑容更深,「方才你也说了,我救她在先,既然救了,便不会害她,老人家放心落坐便是。」他将玉珠子攥在手心,微微倾身,神色缓和了许多,似乎对成伯的忠心表现十分欣赏,「我只想问,沅国可有接回梁以柔的意思?」
  听闻此言,成伯神色一动,旋即垂首道:「并无此意。」
  完颜千里放下心来,「那就请你将这番话一五一十的转达给你主子吧。」
  成伯被阮佑山带去了梁以柔的帐子,一去便是几个时辰。
  完颜千里在帐子里踱来踱去,他曾下定决心要让梁以柔看清沅国是如何待她的,可将成伯带过去之后,梁以柔的话总浮现在耳边……我都明白,从始至终都没人为了我,没有人。
  那样满不在乎,又自暴自弃,既然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又为什么非要把那血淋淋的事实剖给她看呢?
  就那么一瞬间,完颜千里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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