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爱倾心

自我到了清江市，我的名字，便是洛晚月。
    我至今为止，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转学去了方素心念的中学，成为了她的同桌。
    我们却始终，都不熟。她几乎不和我说话，就连一句半句，都不和我说。
    真正熟络起来是源于一次打架事件。
    方素心某次在校外和一个小混混起了冲突，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但是由于对方人多势众，她渐渐落为下风。我刚好路过，巧合的说了一声：“住手”。当时，什么也顾不得，只想，她不要出事才好呢。
    众人被这声大喝吓住，脑袋短暂歇菜。
    我慢慢走到她旁边，轻轻问了一句“妞，准备好了吗？”
    方素心“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我拖着她的手大喊一声“跑”。
    方素心就这么被我拖出了战局。
    跑出很远之后，方素心轻轻挣脱了我的手，气喘吁吁的说：“你跑什么啊，本女侠的身手还没全部使出来，不然保管让那帮孙子，哭爹喊娘。”
    我眼皮翻她一眼，淡定的说：“女侠，你不累吗？本少爷带你饱餐一顿去。”
    我带着方素心来到一家大排档，他们一边吃麻辣烫，一边聊天。
    其实大排档，我是第一次吃。
    我从来没有吃过吃过大排档，哥哥也不许我吃。但我路过这个大排档的时候，总觉得，嗯，方素心会爱吃吧。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我终于能够与她好好说会儿话。而她，笑得那样好看，明媚的，温和的，似是柔软浅白小黄花蕊迎风而笑。
    那一顿大排档，我们吃了一顿霸王餐。
    在此之前，我曾经无数次刻意的接近过她。
    刻意的成为她的同桌，刻意的示好递糖果给她。
    她都只是微微颔首，眯着眼睛不太搭理。
    这一天之后，我们开始真正的熟络起来。再之后，时常泡在一块儿祸国殃民。再后来，我接连认识了方淇悦和王洛贤。奇怪的是，王洛贤对我总是不冷不热，让我有些郁闷，也有些心虚……
    但那时候，虽然我接近方素心的目的，不单纯。我却独独只想单纯的对方素心好。
    那段日子。
    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可以和方素心待在一起，我觉得，这世上，处处都是天堂。
    而每当夜深人静，我就会想起来。
    十四岁那一年。
    看见方素心的照片，主动踏出一步，说要承担哥哥的重担。只因为管家老陈说，大少爷已经承受的够多了。
    我只想承担哥哥的重担。
    哥哥立刻阻止我，呵斥不要涉入方家的事情里去。
    是我，一意孤行，甚至，以死相逼。
    那个时候，我是这样说的：“哥，让我来吧。”
    哥哥挡住了我，说：“不可以。”
    但是，去清江市，接近方素心的事情，不能因为哥哥说不行，我就放弃替哥哥承担。
    我一定要去。
    哥哥知道我的脾气很倔强，于是，派人日日夜夜的守着我。不再和他说有关方家的事情。
    生怕，我又提出去清江。
    终于有一天，我看见哥哥在书房里，将电脑砸掉的样子，我低声说了一句：“哥，让我去吧。”
    哥哥，便暴怒的把我推出了书房，砰的一下，把门关得死死的。
    我当时只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以死相逼。
    哥哥会尽一切可能，给我想要的一切，如果不给，我也没有什么太多办法。
    而当时，我的办法是以死相逼。
    哥哥，妥协了。
    从此以后，我作为棋子，安插在方素心身边，不是哥哥的意思，是我的自愿。我心事重重的来到清江市，从来没有后悔过，我总是想着，能够，替哥哥分担一点，就好。
    直到，在此之后，我爱上方素心。
    我陷入了两难。
    我爱方素心，也爱哥哥。
    但在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哥哥。
    明明知道方素心的无辜，还是配合哥哥，一直演下去。戏演完了，却成为了方素心心中永远不会好的伤疤。
    我将我最美好的少年时代，留给了方素心，也将无穷无尽的寻找，留给了方素心。
    六年过去。
    哥哥再回清江。
    而我呢，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只想来见方素心最后一面。
    于是我偷偷的乘车，来到了方宅门口。
    方家，没有人。
    我来到了院子里的秋千旁边。
    我摸着绳索，闭上眼睛，还是能想起来，方素心穿着一条白裙子，坐在秋千上，我推动绳索，越推越高。
    越飞越高。
    那条白裙子呀。
    裙袂飞扬。
    浅笑盈盈。
    她是，真的，真的很美。
    老槐树的叶子，偶尔的会有几片落下，落在她的头发上。她微微低着头，浅淡的笑着。
    我轻轻的，摘下落叶，藏在手心。
    愣愣的看着她，我是多么喜欢，看她笑呢。
    我又去了方素心的房间。
    这间房间，曾经，我在多年以前，来过无数次。我将灯打开，柔和的光下，一下子，将我的回忆拉远。
    那个时候，我时常会陪着她做作业。
    她的数学很不好，我就抱着书本给她补课。
    她算题算的心烦，说：“我们打一架，好不好？”
    似乎是个玩笑。
    也许打架，是个发泄的方式。
    但是，她是女孩子呢。
    我走到方素心的床边，摸了摸床单，像是，回忆起什么来。
    那个时候，方素心说，打一架，好不好？
    我摆摆手说：“不要打，你把这道题算完，我给你去买玉米排骨汤。”
    她锤了他的胸膛，说道：“不要，就要打架。”
    说完，就把我扑到在床上。
    我没有反抗。
    任由她，那般压着我。
    柔软的，刚刚发育的胸部。
    以及，少女的芳香，缀着洗发水的，淡淡的清凉，以及，衣领的洗衣粉的味道。
    方素心见我没有动静，吐了吐舌头，翻了身，躺在了一边，说道：“诶，都不和我打架，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偷偷和二哥打架……”
    “你怎么这么变态啊，用暴力来解压……”
    ……。
    年少时候的玩笑，却只能在回忆之中存活。
    我看到了方素心的房间里，堆满了礼物，还有，那些没有办法，不知道应该怎么寄出去的明信片。
    我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张明信片上的字。
    上面认真的写着我的名字。
    洛晚月。
    那个时候的洛晚月。
    那个时候的我，叫做洛晚月呢。
    我在方素心的心里，是洛晚月，不是董晚月。
    这么多药寄给我的明信片。
    这么多的。
    明信片。
    一瞬间，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泪水滴在了明信片上。
    我在心里喊着：亲爱的方素心，对不起。
    对不起这么多年，我没有对你说出实情。
    对不起这么多年，我对你有着这么多的愧疚。
    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不能与你相见。
    对不起这么多年，我爱你。
    方素心，我爱你。
    后来透过宁清。
    我终于在清江市里的饭店之中，见到了方素心。
    方素心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和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的样子，很像。
    我闭上眼睛，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是一个身材娇小，笑颜如花宛若少女一般水样的女子。
    我在哥哥的书房里，第一次看到方素心的照片时，首先就注意到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极了我死去的母亲。
    我上前一步，对哥哥说：“哥，让我来吧”。
    我一直盯着那张照片上，她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
    美好的，就像是坠落凡间的天使。
    我睁开眼睛。
    看了一会儿，我生怕被认出来，立刻低头结账，走出了饭店。
    那段日子。
    哥哥在住院，我没有去看他。因为，怕被认出来。
    更何况，方素心有时候，会在医院照顾哥哥。
    之后，方素心，在哥哥的要求之下，住进了半山别墅。
    这栋半山别墅，是母亲留给我和哥哥的最后的回忆，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住进来的。
    我不是不愿方素心住进来。
    只是她住进来，我只能住在了顶楼，连楼都不能下。
    我日日看着方素心和哥哥在一起，我的心，不是不煎熬。
    我不是不希望方素心幸福，只是，这样的幸福，我亲眼看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终于，在一天晚上，我承受不了了，终于，倒下了。
    倒下之前，我给哥哥，发了空白短信。
    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
    事后，我才知道，方素心，住回了家中。
    再之后，我和哥哥回到了京城。
    哥哥每天都很忙碌，我不知道哥哥在忙碌些什么。
    终于，当我知道，哥哥在忙什么的时候，已经，过年了。
    H市的刘家，倒台了，我们的仇人，全都没了。
    这一夜，是除夕。我们回到了清江市的半山别墅，管家老陈包了饺子，我们坐在一起，吃了热腾腾的饺子。
    我问哥哥：“哥，你不去方家，陪她过年吗？”
    “不了，晚月，今晚早些睡吧，哥哥，还有事情忙。”
    那一晚，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知道，我最担心的一切，终于发生了。
    那夜，我睡得很早，却还是不放心哥哥，于是敲了哥哥的房门。
    门，却自己开了。
    我喊着哥哥，哥哥的房间里没有灯，我打开了灯，卧室里，没有哥哥，我便，走进了浴室。
    我最最爱的哥哥啊，他在血泊之中，那般的风姿盎然。
    我最最爱的哥哥啊，我的哥哥……。
    哥……。
    我失声尖叫着。
    管家老陈跑了进来，手忙脚乱的给尤郎打电话。
    而我，跑到了电话旁边，拨了一个号码，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素心，我哥，他快死了。”
    那一夜，窗外的雪，落得很大。
    大的，覆盖住我的喉结，再也，说不出下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