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看在许蹇墨眼中,自然知道她是什么原因。心里也是一声叹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含笑着将她的话头接了过来,说道,“我知道,那天我醒过来之后他们就告诉了我。谢谢你。”
陶诗序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谢我做什么?本来就是应该我来谢你的,要不是你把我换出来,说不定我早已经没命了呢。”
许蹇墨听了她这话,脸上露出几许落寞的神情,接口道,“哪儿能啊。你那个男朋友才是谋定而后动,早已经给你把后路找好了。就算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够安然无恙的。”
陶诗序心中一跳,曾经的那种灵光一闪的感觉又回来了,可是就是闪得太快了,让她根本就抓不住,她隐隐约约许蹇墨是知道什么要紧的事情,而刚好又是她不知道的,于是便问道,“这话怎么说?你知道些什么?”
也许是她的神情太过严肃,到让许蹇墨吓了一跳,生怕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她不喜欢的话,只是他跟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清傲少年了,只是微微一愣之后就又恢复了平素的那种八风吹不动的淡定,“哦,也许是我多想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偏过头来看着陶诗序,问道,“王勇身边的那个女人,你很熟吧?”像是害怕她想不起来一样,他又出言提醒,“就是那天我们一起被绑进来的时候和你说了很久的话的那个女……女孩子。”
他说的是白萱。陶诗序眉头一动,已经明白过来了,“你说我男朋友安排的那个‘后路’就是她?”虽然没有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窍,但是陶诗序却再也忍不住了,“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喊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的反应让许蹇墨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他说的是事实,再看陶诗序现在这样的反应,就算他说了是姜可晨为她准备的后路,也没有必要这么激动,这后面毕竟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一瞬间,心中就有无数个念头转过,几乎是在下一秒,许蹇墨就下定了决心,陶诗序为什么这么激动他不知道,他只说他知道的,陶诗序不是笨人,自然能够联系起来。反正纸里包不住火,将来也有其他人告诉她,还不如先让自己说,况且陶诗序也不是那种心眼儿小的人。
“难道不是吗?”说实话,许蹇墨也有些诧异,当初白萱的所作所为都可以看出来她其实是警方派过来的卧底,“我一直以为她是警察,是警方派过来的卧底呢。其实我一直都在想,王勇能够和警察周旋这么久,必然就有过人之处,为什么我们两个被绑架之后那么快,警方就知道了王勇他们的藏身之所?当时我以为是被绑架的时候留下的线索,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父亲那边也应该就在我们两个被绑架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们一定会出手,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王勇他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们两个被送去码头的时候身上什么东西都被搜走了,也没有办法留下什么线索,能够让警方那么迅速地就确定出王勇他们位置的,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中间出了内鬼。我知道他们中间有内鬼,但是也不能确定是谁,你走之后,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那个时候,我虽然待在仓库里面,对外面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被救出来的那个凌晨,听到了一声枪响,那个时候很安静,我确定我没有听错,而且那枪声离我还很近。接着就是警方和王勇他们交锋,王勇他们自顾不暇,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我。后来醒了过后我还特地地问了一下,说是王勇团伙里面被警方击毙了的两个都是男人,而被抓的人当中并没有女人。”
他笑了笑,笑容轻松,丝毫不知道他这话说出去之后会引来什么效果,“我就猜那个内应应该是和你很熟的那个女孩子了,要不然,这里面怎么会没有她?案子结束之后,她肯定就回了警队了。至于那三声枪响,应该就是她被发现了之后和王勇他们起的争执。”
陶诗序此刻内心正如惊涛骇浪一般翻卷上下,她不明白,如果真的像许蹇墨所说的那样,那为什么姜可晨不肯告诉自己真相?他处心积虑地究竟是在隐藏什么?
如果是因为害怕她伤心,那为什么自己在问白萱如何的时候,姜可晨几乎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把白萱的死讯告诉了自己?白萱性格并不沉稳,他没有说白萱是怎么死的,陶诗序自然就认为白萱其实是被警方击毙的,可是这并没有得到姜可晨的承认啊。陶诗序心里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白萱之死,一定和姜可晨有或大或小的关系,要不然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
她脑中现在一片混乱,脸色更是苍白,许蹇墨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正要开口问她,却听她低声问到,“那你怎么就这么肯定白萱一定还活着呢?”
她这话问得十分奇怪,许蹇墨心中也是有疑惑的,可是想到这后面有他不知道的隐情,便将心底的那份疑惑给强压了下去,用他的猜测回答着陶诗序的话,“可是警方那边并没有有警察或是卧底牺牲的消息啊。”
不能怪许蹇墨这么自信,他的自信来自于对于许家权势的相信,当初他被绑架的时候,是他父亲亲自出马,给警察厅施加的压力,要不然他也没那么容易保这一命。他的消息来源自然是准确的,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许家,甚至齐家夏家,也不是那么容易查出来的,更何况,许家权势再大,他们的根基终究是在H城而不在C城。
陶诗序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为什么警方要把白萱的死因瞒下来的答案。如果白萱当初参与吸毒是真的的话,像她这样自身带了污点的人被警方拿去做卧底,影响就会十分的不好,况且,她这个卧底,还是死了的。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怎么都算不上光彩,警察厅的这些人为了给自己的功绩上面记上更大的一笔,自然不会说出去。所以,换句话说,白萱到死了,都没能够给自己正名,都没能够洗脱身上的污点。
现在陶诗序唯一担心的,便是姜可晨,他在这件事情里面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会瞒着她,就算这是他们警察的职业道德,可是为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都不肯说出来?
这样想着,陶诗序便再也没有心情待在这里跟许蹇墨说话,她和许蹇墨匆匆地告了别,连跟齐子琪告别都没有,出了医院就直接坐了车朝姜可晨的单位走去,她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心里的疑问就像是火山一样快要喷发出来,如果找不到适当的宣泄口,她会将自己一起燃烧掉的。
她站在街边,想了许久,总不愿意去相信许蹇墨告诉她的是真的,可是她一向都是个理智的人,也知道整件事情许蹇墨并不知道,他告诉自己的也是他的猜测,可是许蹇墨的猜测和她自己的猜测相去太远了,或者说根本就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她不愿意去想,如果这个世界上,连姜可晨都会欺骗她的话,那她又应该去相信谁?
犹豫了许久陶诗序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要去要去亲自问一问姜可晨,哪怕是真的就如她所想一般,姜可晨真的隐瞒了她许多重要的事情,哪怕事情的真相真的就是那么的肮脏,她也必须要亲自面对。她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她身边早就已经没有了一个人,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也只有她自己可以去面对。
一旦下定决心陶诗序就不再犹豫,几乎是一刻都等不得的,她打了出租车,也顾不上心疼那几个钱,直奔姜可晨的单位。
去之前她没有跟姜可晨说,到了之后才知道他不在。陶诗序问了一下,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说没有任务,其他的就不知道了。陶诗序只觉得浑身上下先是一松,接着那颗心比刚才提得更高了。
她站在大厅里,来来去去地走了三趟,刚才来之前的那一鼓作气,在知道姜可晨不在之后,消失了大半。她只觉得无比地疲倦,心里明明知道事情也许就像是她所想象的那样,但是还是忍不住抱上了一丝希望,她不愿意去想,像姜可晨那样单纯阳光的人,有一天也会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将另外一个无辜的人推上死路。呆立在那里许久,直到身边的人有些已经朝她露出探究的目光,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站在这里会给人留下多少的想象空间,这才赶紧提了包,走了出去。
姜可晨不在,她心里的问题就是再多也问不了,只有等到他回家了自己才能问他。眼下似乎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家,陶诗序的确也找不到其他的好办法了,这样一想,心里难免就觉得有些泄气,但是她总不能站在这里干等着,姜可晨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她能做的,也只有回家去等着了。这样的像是守着死刑等着那把刀砍到脖子上来的情景,只有当初父亲出轨时才有的,那时候她还有妈妈,妈妈的心情只会比她更难受,她和妈妈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陶诗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倒想起来刚才打的用的那几十块钱了,忍不住有些心疼。
她走到公交车站旁边,车子还没来,她有些无聊地四处看了一看,身边只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乘了。陶诗序微笑着看着那对相互扶持却斗嘴不断的夫妻,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心底却有着一丝涩然,每一对恋人在最初相爱的时候,是不是都会幻想着会有这样的一天?可是事实上,许多人都走不到最后,当初誓言幻象,往往就成了以后两个人反目成仇的最大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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