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天下

第30章


林安看着林清眉眼之间浓重的忧虑之色,怔怔看着林清,心里突然想到,若我不是他的兄长,她还会如此紧张我么?一饮一啄得失相伴,于她,只怕今生终不可及了!这样的念头划过心头之后,林安猛地警醒过来,慌忙收敛眼神,整理神色,想了想,故作轻松地说道:“今日夕儿所言当真妙极!”
林清转头看向林安,不知林安此话为何意,林安看着一脸懵懂的林清微微笑道:“夕儿那一句‘灭你们满门的是当今的皇上’当真是惊世之语,夕儿只一句话便让对方慌了阵脚,此等胆识便是男儿也多有不如。”想起当时蒙面人听到这话时下意识的反应,林安眼角流出一丝冷笑,转脸温和的看向林清,若不是夕儿这句话,自己又怎会确定三个蒙面人其实是阴风的手下呢,不过这三个手下也当真无用之极,怨不得阴风下手时毫不留情了。
林清喃喃道:“这有什么惊世而言,明明就是皇上做的事况且他也曾亲口承认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抬头看向满脸宠溺的林安,轻声道:“哥哥素来不让我插手外间事务,甚至有时刻意隐瞒,哥哥是不是心里觉得女儿绝对比不上男子,心计谋略上天生就逊色于男子?还是哥哥觉得夕儿年幼无知不明事理,无资格为哥哥分忧?”
第三十一章 水涟清漪
林安面色平和地看着林清,澄净清和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过了片刻开口道:“哥哥从未觉得女子不如男子,反而觉得有些女子非但不逊色男子甚至强于须眉。”林清点了点头,林安此言不虚,仅从紫荆和黄杨二人深受林安重用便可证明这一点,既然如此,为何事事都要隐瞒自己呢?林清抬头定定地望向林安。林安别过眼神,声音低下来轻声道:“在哥哥心里,夕儿聪慧通透率性自然,世间所有女儿相加也不几你之万一,哥哥此生既无宏愿也无雄心,所做一切都只是希望我的夕儿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就好!”
林清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哥哥对我好我心里清楚,我只是想着尽自己可能的帮哥哥一些,哥哥要记住,哥哥无论做什么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会永远站在哥哥身边的。”
林安伸手握住林清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夕儿今日这番话,哥哥记住了!”林清轻轻垂下眼眸,蹙眉不由自主地又锁了起来,林安看到后,伸手想要抚平,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缓缓放下了手臂,眼神中闪过一丝浓浓地落寞。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下,紫荆掀开了车帘,雪松蓝桉黄杨等人正站在大门口焦急张望,看到马车后慌忙迎了上来,林安抢在林清身前下来马车微微笑着对众人点了下头,然后回手和紫荆一块扶林清下车,林清心里本来很是着急林安的伤势,此刻看到林安故作淡然的做派,心下立时明白林安的谨慎小心,忙配合着轻轻跳下马车,跟在林安身后,手扶着紫荆向府内走去。
走到花厅,紫荆笑道:“姑娘洗沐后再用膳吧?”林清点了点头,紫荆转过身来对黄杨轻声道:“你快去给姑娘准备香汤,你亲自盯着点,让她们上心些。”黄杨点了点头,轻轻退下了。未等黄杨走远,紫荆又朗声对赤枫道:“姑娘手上有些不太便当,要不再请玉函先生看一下吧!”赤枫见状忙接口道:“这这就去请玉函先生!”说完疾步向外走去。
林清坐在旁边一个扶手椅上,眼睛一直怔怔看着门外。林安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紫荆雪松蓝桉三人,林安看了紫荆一眼轻声道:“炎弈将军何时回的京城?”
蓝桉走上前去行礼道:“炎将军昨日夜间戊时入得城,当时城门已毕,是阴风将军前去接会的,二人在城门处所呆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分开了。”
林安点了点头,沉吟道:“今后密切注意阴风的行踪。”转头看向紫荆压低说道:“宫里的暗桩先切断一段时间,让他小心隐藏自己。”紫荆慎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宫里是不是起疑心了?”
林安微微垂目道:“他今天做出这番试探,应该是还不肯定,咱们先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微微侧头看向雪松说道:“这段时间行事一定要小心,筹备粮草的事一定要慎之再慎,万不可走出半丝风声。”雪松忙点了点头。
林安侧头看向愣怔出神的林清轻声唤道:“夕儿,夕儿,夕儿!”一连三声,林清方才猛地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说道:“玉函先生还没到吗?”紫荆摇了摇头说道:“应该快了吧!”林清点点头,手搭在门框上,眼睛望向廊檐上挂着的灯笼。众人相视一眼,都知林清心里在想什么,纷纷低下头雪松似是不经意间眼神轻轻扫过蓝桉,却看到蓝桉定定看着林清,眼神中满是恼恨和疼惜。
皇宫内,皇极殿,川北闭目斜倚在一张雕龙紫榻上,双手轻轻揉着太阳穴,面前的几案上摆满了文书战报,阴风垂头侍立在一角的暗影里。一个内侍手捧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看了阴风一眼,将食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打开从中取出一个纹荷花图案的玉碗,又取过一支汤匙放到碗里,恭谨地端到川北几案前,跪倒恭谨道:“请皇上用些血燕粥!”川北并未睁开眼睛,只是懒懒应了一声:“嗯,放下吧!”内侍并不起身,想了想说道:“皇上晚膳未曾进食,又一直处理朝政,龙体要紧,还请皇上进些粥吧!”
川北睁眼看了一眼,注意到玉碗的荷花图样,眼睛里立即写满了不耐烦:“啰嗦!出去!”
内侍微微一颤,却并不起身,眼珠转动了一下,眼前的皇上自玉熙殿宴饮归来,神色就有些不对,竟是有些烦躁不安,这些日子一直喜欢的荷花图案似乎也不喜欢了,这是这个内侍服侍川北十几年都不曾见到过的,心内隐隐不安,思量了片刻,鼓足勇气开口道:“这,这血燕粥是太后命人送来的,吩咐奴才务必服侍皇上用一些。”
川北叹了口气说道:“端过来吧!”
内侍忙起身奉到川北面前,川北起身坐好接过来,拿起汤匙,吃了几口,重新放下道:“退下吧,回禀太后,血燕粥孤王已经用过了。”
内侍忙诺诺退下。
看到内侍退出大殿,川北从几案上拿过一本文书轻声道:“你都查到了什么,说罢!”
阴风从角落的黑影里闪身出来,恭谨地走到川北面前一丈远的地方,立身行礼道:“属下察闻,惠妃于前日曾到太后寝宫去过,献策赐婚炎弈将军和涟清公主。”
川北皱了下眉头说道:“惠儿何时对朝政如此上心?怎么?难不成左丞相进宫见过惠妃了?”
阴风沉吟片刻答道:“左丞相这几日倒是未曾进宫见过惠妃,不过”阴风抬头看了下川北的脸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川北抬头看着阴风,不耐烦地说道:“阴风将军何时也变得这般吞吞吐吐了?”
阴风忙再次行了一礼朗声道:“属下不敢,属下听闻,惠妃日前曾派出大量人手前往陵州,好像是在打探有关重阳花会的事,还有,还有斡尔沁草原上的事情。”
川北听后先是愣了一下,脸色登时变为阴沉,一把将手中文书重重摔到桌子上怒道:“荒唐!蠢材!无知妇人!蛇蝎心思!”大声骂过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又猛地抓起桌子上的砚台向前掷了过去,“啪——”的一声,那块雕刻着二龙戏珠的龙尾砚被摔成了四分五裂的几瓣。
阴风看了一眼青石地板上被泼溅的墨汁,又抬头看了一眼川北座榻后面悬挂的‘水涟清漪’四字,若有所思了片刻,忙低下了头。
刚出去的内侍听到响声后,后赶紧弯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砚台,慌忙从旁边的书案上另取了一块砚台捧了过来,磨好墨恭谨地摆放到川北手边,又转身悄无声息地将地上的砚台收拾好,将地面擦洗干净,方才躬身退下。
川北伸手另取过一本文书,斜倚在榻上批阅,并不理会旁边的内侍,待到内侍再次退下,方才抬起眼眸懒洋洋地说道:“林安此番作为倒不简单,以前小觑他了,告诉圆如意,务必摸清雅商底细,另外,南北同时作战,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将粮草辎重备办妥帖,你先不要去周将军那里了,就在京城居中调度吧!周将军老成稳重,又是驰骋沙场多年,有他坐镇墨阳城,相信风行国一时半刻倒也得不了什么便宜去!至于金瓦,嗯,从今往后,炎弈的粮草多给一成,北方不比南方,冰天雪地,莫要寒了火焰军众将士的心。行了,你快去置办吧!”
阴风听后忙躬身领命,刚转过身去,川北又说道:“你回去后调出一部分人来布置在暗处,帮孤王时刻监视着点后宫,这些女人,哼!”川北眼眸微微眯了起来,露出一丝寒意,随即又恢复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算了,你的人手还是帮你做事吧,太后的儿媳,还是太后出面调教得好!”愣了片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炎林赐婚的消息,你派人送到斡尔沁去吧,这种好事,他们越早知道的越好!”
阴风恭谨地站着等候川北的吩咐,过了片刻,看到川北摆了摆手方才退出大殿。走出大殿,寒风顺着领口袖口将人严密地包裹起来,阴风却似乎没感觉到一般,兀自大踏步向宫外走去。自己的主人,以前是皇太子,如今是皇上,自那日沙漠中自己拿着剑指着林夕时,主人说出“阴风,算了。”那句话时,自己便已经知道,林夕对与主人来说,与别人不同,扇子上的水墨荷花,花涧别苑中,沉香榭周围的荷花,如今亲笔题写的‘水涟清漪’,种种迹象可以看出,主人似乎越陷越深了,此人一日不除,终将会成为祸患,还好太后将其赐婚给了炎弈将军,若真有一天,林家胆敢与天家作对,阴风眼中突然露出浓重的杀气,那自己还是提前动手,弥祸患于无形得好,周围空气似乎也猛地变得更冷了些,忽然,黑影一闪,瞬间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股凉风原地打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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