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宛

第五十四章
    慕守御难得没有骑马，而是和诗宛一同坐在了软轿内。
    自在地闭目养神，慕守御放松了脸上的线条。诗宛随手拿起上轿前抚月放在轿内的糕点，往嘴里送着，细细地嚼着，仿佛看见了玥儿对着桂花糕流口水的样子，微微勾起了嘴角。
    睁开眼睛的慕守御刚好看到这美好的弧度，诗宛不意间回头，眼中漾着淡淡的温暖，柔和了她周遭的气氛。眸光流转，顾盼失神。
    想起白日慕守贤对他说的话。宛儿她，不仅仅只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啊。那样的女子，只能用美好二字来形容了吧。
    美好。
    慕守御的眸子被深深震撼。诗宛的柔顺，诗宛的羸弱，诗宛的端庄，诗宛的娴熟，诗宛的疏离，诗宛的有礼，诗宛的清秀，诗宛的脱俗，却抵不过，她偶尔展露的那一丝温暖，不是对他的。
    他们都是聪明人。
    即使新婚的时候，是着实被诗宛给瞒了过去。
    尽管表现得柔弱顺从，只是，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清澈，看不到，眼底的深邃。诗宛她，其实和自己一样，并不赞同着这个婚姻吧。
    想到这个可能，心中有些酸涩。
    可惜了，她和他，是不是，终究还是不可能了。
    诗宛浅笑：“夫君。”看似真诚的眼底没有太深的情感。突然看不惯这样的表情，只冷冷地别过头，诗宛也不在意，径自轻笑着。优雅地端坐着。
    “夫君大人。”诗宛的眼睛没有再看向慕守御。
    慕守御疑惑地转过头，诗宛轻轻地闭上眼睛：“夫君大人，你还记的吧。你曾经说过的。”然后，睁开眼睛，柔和地看着慕守御，一字一句清楚地吐出，“只要我不对你有任何奢望，王妃应该有的一切，我都会有。”慕守御蓦地有些失望，难道真的只是和其他女子一样贪图着属于平王妃的一切吗？
    “是。”淡淡地回一句。却有着不知名的期盼。
    “那么如果，我不要属于平王妃所有的荣耀呢？”晶晶亮的眼睛盯着慕守御。慕守御无言地对着诗宛。
    诗宛淡淡地笑着，是那样清澈：“夫君大人，属于平王妃的一切，我都不要。”
    “为什么？”当初丞相拒绝诗宛嫁入王府，不是她心甘情愿地接旨的吗。
    “夫君大人，你早就有要给予这一切的人了。”并没有丝毫的疑问。诗宛的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世间的一切。慕守御仍是沉默着。君婉泪，他于她，只是责任而已，却无法否认什么。
    “那么，”诗宛用着希翼的眼神看着慕守御，“夫君大人，等甚王爷身子完全康复了。我只要一样东西。”飘渺的声音慢慢传入，“我要的，只有自由啊，夫君大人，你能给我吗。”区别只是，如果否认了，她会用自己的方法离开而已。
    “你要什么。”
    “夫君大人，我要的，只是自由啊。”还有……诗宛的眼睛开始变得忧伤，闭上眼睛不让心绪流转。她也有要守护的人啊。
    “不要多想。”慕守御冷静地声音低低地发出。
    诗宛轻笑。不语。
    慕守御突然有一阵恐慌。
    慕守贤曾经用那么悲伤的眼睛看着他，他从来不知道，优雅如他，曾几何时，也会有那样的眼神。
    她凭什么说出那样的话？！慕守御心中多了几分愤懑。一向无波的心情不受控制地游走着。这样的事情。皇上不会允许，皇后不会允许，爹娘也不会允许。诗宛她，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为官多年，他怎么会不清楚皇上和皇后的心思。皇后对诗宛的赏识，他看得见，皇上在诗宛身上的怀念，他也看得见。聪慧如诗宛，究竟是明不明白，这样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一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为她着想了呢。似乎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意间，已经侵占了他的生活。
    “夫君大人－－”不知过了多久，淡淡的声音似乎是随着花香飘进他的耳畔，突然地感到一阵宁静。
    诗宛浅笑。若兰。
    总是那样笑着的你，心中，到底是何样的情绪呢。
    “夫君大人－－”慕守御看着柔柔的诗宛，讷讷地看着她。诗宛展颜一笑，若春风拂过，笑对着慕守御不常显露的一脸疑惑，轻轻地说道，“到了，宛儿伺候夫君大人下车吧。”愉悦地一笑。
    这回慕守御是着实愣住了。
    诗宛又是一阵轻笑。
    先慕守御下了车，抚月扶着诗宛，疑惑地看着她，然后再看看早已回复一脸冷然的慕守御，小姐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
    慕守御加快脚步，在别人眼中很与平常无异的举动在诗宛眼中却别有一番意味，提快步伐经过诗宛的时候低低的说了声：“谢谢。”轻的连一直跟着的抚月都没有听到。
    诗宛淡淡点头，示意收到了，回一个微笑。
    慕守御咳了咳，有些不自然地回房。抚月看向诗宛，诗宛摇了摇头：“不必了。”
    “小姐，贤妃娘娘她－－”
    “抚月，这件事你先不用管。”
    “小姐－－”
    “我不想把隐城牵扯进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就好了。”抚月无声地看向诗宛，隐隐的身影中有那样一抹落寞。小姐总是那样坚强，坚强地，让人心疼。抚月的脑海中浮现了慕守贤的身影，救了暗香的太子，似乎不太坏。虽然对于皇家人都没什么好感，但不可否认的，那个人，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小姐好。
    诗宛抬起头，月儿圆圆，悬于梢头。
    轻轻松了口气，温暖地笑着：“抚月，我们也去歇息吧。”若有所指地看看月亮。抚月会意过来，得意地一笑，这么好的月亮，浪费了太可惜了。小姐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呢。小姐，还是小姐，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抚月，准备一下吧，本宫要梳洗一下。”朝着抚月眨眨眼，诗宛向着西厢走去，离去的时候，轻轻握了抚月的手。这是我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都怪不了任何人。微微叹了口气，很好地没有让抚月察觉，有些东西，只能是靠抚月自己去了解了。她再怎么说，恐怕都没有什么用。她们，都是那样固执的人啊，认定了的东西，就绝不放手。
    “你们都下去吧。难得年节，都下去好好歇着吧，本宫这儿有抚月伺候着就行了。”对着跟随的丫鬟们吩咐了声。大家都是乐呵呵地离开了，有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离开时不忍地多看了诗宛几眼，少夫人美则美矣，如此雍容华贵平日也不甚多见啊。少爷难得和少夫人一起回来，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诗宛抬头。
    莲步轻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