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朕非你不娶

4 回马枪


我望望天,已经黑了,约莫差不多了,就回客栈了,就是我刚刚出逃的客栈。
    您看,我可不说谎,真的回来了。
    我探出个头,确定大堂已经没人了,轻声叫,“小二,小二。”
    “客官,您回来了!您不知道……”
    小二这两声吆喝差点没吓的我掉头就跑。
    千年老妖的脾气这样难以琢磨,我敢这样涮他?我活的耐烦着呢,不想寻死。
    我一把掐过店小二的衣领,“你给我小声点。我问你,刚刚和我吃饭的那两位客官走了么?”
    店小二略微不满,“不瞒您说,他们等了你好久,您这是去哪了?”
    我连忙打断他,“人走了没?”
    现在的问题不是我去哪了,而是他们去哪了。
    “走了,刚走没多久。那位黑衣服的公子说您是不会回来了,他们才走的。”店小二有点惋惜我们刚刚好错过。
    我却暗自庆幸,隐隐的有些后怕,幸好刚巧错过。
    “小二,给我开间上房。”
    “您要不要开三间房?万一晚上客满了,您的两位朋友不就没地方住了?”
    “不瞒你说,那两位是我的兄长,对我管束极为严格,稍有差池便免不了一顿责骂。他们今天恰巧想喝酒便叫我到街市上买上好的酒来,您说我现在才回来酒还没买到,他们还不……想必他们已经先上路了,我等过几天他们气消了再追上去不是千妥万妥?”我边说边紧张的搓手,焦虑的摇头。
    店小二恍然大悟,仗义的拍着胸脯,“我说的,怎么那二位穿着那般体面,你却……哎!客官您放心,不该说的话小的是绝对不会说的。”
    店小二盛意拳拳我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我的衣着怎么了?碍着您什么事了?
    “嗯,帮我把洗澡水送到房间来,您忙。”
    我对他还是不放心,他在我这就没少说不该说的话,索性塞了点碎银子给他当“小费”,又再三叮嘱,才放心上楼。
    店小二看着银子眉开眼笑,拍着胸脯再三保证,然后殷勤的去给我准备洗澡水。
    我躺在木桶里,深深的舒了口气,这是我穿越以来,最为放松的一刻。
    这一路跟着千年老妖和远清帅哥简直像山地行军一样,兼“勾心斗角”,两天下来这副骨头没散掉,我就该杀猪还神了。
    这短短三日,发生的事简直像一场梦,一睁眼妈没了,毕业证没了,钱也等于没了。打劫也没这么彻底的?
    能不能给点暗示,我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话说穿越大多都带着救世的使命而来?
    救世对我而言太艰巨了,按照现在的状况我自救都难。
    毕业典礼,老妈在电话里没完没了的唠叨,仿佛想把她前半生忙的没顾得上和我说句话的缺憾给补回来。
    室友乐儿屁颠屁颠的拉着我到处拍照留念。
    两人折腾的我头晕目眩,我突然眼前一黑,接着又看见一道刺眼的强光,刺的我从眼睑疼到眼球,就像有人生生的挖自己的眼睛一样。
    我一个激灵惊醒了,发现自己还泡在木桶里,桶里的水都已经冷透了,徒然而生黄粱美梦的空寂感。
    虽是夏末,但夜晚已经开始透出初秋的微微凉意了。
    我不由的瑟缩了一下,丝毫不敢大意,赶快从水桶里爬出来。
    如今孑然一身,人无恒产,万一再着凉感冒,也没人心痛照顾不是?
    “客官这间。”店小二的声音从过道传来,我暗自纳闷这么晚还有人投宿?
    “嗯……”
    我听着这耳熟能详的声音,吓的差点跳回水桶里。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我绝不会听错,要知道这个字是我这两天来听得最多的。
    这不是千年老妖么?这见利忘义的店小二!
    事发突然,弄的我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的把新买的衣服套在身上,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我一咬牙,实在不行只能跳窗而逃了。
    千年老妖你别逼人太甚,狗急了还跳墙呢!
    我拾起床上的包袱,蹑手蹑脚的挪动到了墙角,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窗户,透过窗户逢往下瞟了一眼,头晕目眩。
    这高度,就是死是死不了,摔你个断手断脚,生活不能自理的高度。
    为了躲他们也不值不是?就是崴个脚也划不算不是?
    就在我犹豫不定时,只见三人打从我门前经过,径直向前走去。
    我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心口,他们应该住在我隔壁,吓的我刚洗完澡又是一身冷汗。
    算那小二厚道,要是再机灵点就好了,那么多房间,干嘛非安排在我隔壁?
    好险,我杀了个回马枪,他们也杀了个回马枪!
    千年老妖心思缜密,性格深沉。
    只这一点,我就想离他远远的,何况我还讹了他不少银子呢。
    “景臻,卿仪是不是迷路了?她在山上不就是迷路了么?”
    远清帅哥柔声如水,那份萍水相逢的牵挂,倒是让我心头一热。
    “远清,我只能说她是故意迷路。”千年老妖的声音听起来不温不火。
    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世上有这么一种人,越是愤怒就越是平静,而我觉得千年老妖就是这种人。
    远清帅哥沉默了半晌, “现在怎么办?”
    老妖也沉默了,冷声说,“我还是不信。再看看,放心,她跑不了。”
    我像只壁虎一样附在墙上偷听,都不由的浑身打了个哆嗦,听他那语气仿佛一切已成定局。
    我不就是请客半路溜了,白蹭了一顿饭么?
    你们至于么?你说你们抠成这样,还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么?
    “嘘……”千年老妖示意远清帅哥噤声。
    我额上渗出了冷汗,贴着墙壁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只听到“砰”的一声,好像是破窗而出的声音,难道……除了我还有人在听墙角?
    对此我只能说,倒霉的墙角同志……我衷心的谢谢你。
    “没追上,要不要?”片刻后听到远清帅哥温润的嗓音。
    “不必,按原定计划去青州。”千年老妖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小心翼翼的从墙上下来,垫着脚尖轻轻的走到床边,介于刚才那位墙角兄的教训我不得不格外谨慎,也不知道千年老妖那是什么耳朵?
    躺到床上我终于踏实了,不枉我像壁虎一样爬在墙上大半夜。
    既然你们明日去青州,我就去红州白州黄州,也绝不会去青州。
    不知是我太累还是太放松,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日近黄昏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睁开眼皮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探老妖他们的行踪,原来他们早就撤了,我这才大摇大摆的从房间里溜达了出来。
    我走到大堂,对店小二招了招手,“小二,给我简单弄几个小菜送到房间里来。”
    店小二无精打采的朝我打了个招呼,“客官您醒了?”
    虽然表述的准确无误,但这显然是废话,我没醒难道是梦游不成?
    我警觉的四下望了一圈,别说,还真挺像梦游的,这……这是我昨晚住的那家店么?
    “小二,这是?”
    我瞠目结舌,有种心底发毛的感觉,昨晚别是入住鬼店吧?
    店小二精神萎靡不振,如丧考妣,“客官您有所不知,学教家主和先知薨了,正逢圣丧,禁止宴乐婚嫁,我们这店里见红的都得撤掉,门口还吊着黑帆呢。”
    店小二虔诚哀悼的神情绝非我辈的虚伪浮夸,那可是至真至诚的。
    他的话语中某个词刺激了我敏感的神经----“先知”?
    可惜薨了,就差一步?这可真是噩耗,我顿时也如丧考妣。
    至于什么“学教”我就兴味索然了,还险些在他不怎么标准的发音下听成了“邪教”。
    我一没了心情就不想再和店小二交谈下去,摆了摆手喃喃自语,“竟要举国哀悼?”
    这分明就是国丧的规格,我还以为是哪个倒霉的皇帝挂了呢?
    可见先知和那个什么教的来头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大有来头的人,都是让人头大的来。
    店小二快步追上我,“不是国丧,是圣丧,不过也差不多,学教家主可是无所不能,先知能知过去言未来。这样的人的离世,还能不举大丧?”
    我随口附和,懒得和他争辩,“自然,自然。当世大圣,自然应受礼遇。”
    我心中不禁在想“学教”深得民心,又敢丧葬逾制,这可是犯大忌的,估计离被“大清洗”也不远了,历史上这样的事可不占少数。
    “那是自然,学教家主和先知并称当世‘二圣’。”店小二继续他泛滥成灾的仰慕之情,拉着我说起来没完没了。
    “在下竟是井底之蛙,实是失言。听小二哥之言,定是目睹过‘二圣’的风采了?”
    我皱了皱眉,实在是不想再听他口中的“二圣”是如何的超脱常人,现在先知挂了我心情本就不佳,他还非要晃在我眼前跟我说那个先知是如何如何的了不得,不是找抽是什么?
    店小二脸刷的红了,“这二圣是什么人物?岂是我等凡人能见得。”
    “想必二圣仙山缥缈。”
    “当然不是,这‘二圣’仙府就在这云海山上,我本想攒足了盘缠上山朝见的。”店小二马上反驳,转而想想二圣已然辞世的事实,又懊恼起来。
    我说您是脑进水还是短根筋?我这是给你个台阶下,你怎么不明白顺坡下驴的道理呢?
    我郁闷的差点呕出几十两血来,我要见的先知就在我刚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下来的,远的有些缥缈的“云海山”上,我的心情顿时变的很缥缈。
    好消息就是先知挂了,我也不必费心的爬上去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敷衍的叹了一声。
    我下山了,先知住在山上;我来了,先知挂了。我和这位先知的命怎么这么拧?
    店小二一扫阴霾,又打起精神来,“我要等攒够盘缠,行大礼朝见下任家主和先知。”
    合着他一生的志向就是要见到“二圣”本人为止?
    三拜九叩,从山下到山上确实也得个把月,和进京赶考一样,是得多攒点盘缠。
    “还有下任的先知?”我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顿时打起了精神。
    “那是自然,只是不知道先知几时入世罢了,这是天命。只是不知我有没有这样的荣幸一睹仙姿。不过学教的家主是世代相传的,听说这学教的家主可是上古之时华帝……”
    店小二敬畏崇拜的神色又来了,讲起“学教”如数家珍。
    而我在他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几乎想掐死眼前口若悬河的店小二,先知入世,要看天命?
    这比先知挂了的消息还让我沮丧,我连我命都看不到,还看天命?
    他要是百年之后出世,我也不用找他了,我早就“一缕香魂反故乡”了。
    我重重的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努力攒钱。”
    其实我心中的真实想法是最好有块板砖。
    但店小二仿佛受到了天大的鼓舞,马上产生了引我为知己之感,还邀我同行,被我委婉的回绝了。
    别说是三拜九叩的跪上去,就是抬我上去,我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
    我用膳完毕带上干粮,又一次的奔腾在了人生狭窄的小路上。
    沐着夕阳,迎着西风,踏着古道,我戚戚然的感觉到,我要是再有匹瘦马,我就是那可怜的在天涯的断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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