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朕非你不娶

38 粪土当年万户侯


我回到洛阳,崭新的生活不是童话,而是童话里无法停止的红舞鞋,即便我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了也不成。
    我单膝跪地,“臣御前行走洛卿仪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放下手中的奏章,对我抬了抬手,“洛卿快快平身,辛苦爱卿了。”
    “谢圣上,臣不敢言苦。”我轻呼一口气,起身时偷瞟了一眼皇上,并未发现异常,方才对昨晚的事放下心来,规矩的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都下去吧,爱卿陪朕下盘棋。”皇上屏退左右,示意我坐下。
    我心一沉,这个场景不是太熟悉了么?他不会又要和我谈他儿子“断袖”的事情吧?
    其实和我谈真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我可以百分百保证我的取向正常,您应该找您儿子谈,纠缠我也没用。
    连忙推说,“臣不敢。”
    皇上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下,情绪似乎不错。
    虽说如此,我心里可没底,主要因为是这位做事可没谱。
    “臣,棋艺不精。”我再三推辞。
    我的脑袋正疼着呢!别拿这种折腾人的项目来休闲我了成么?
    您就自己拿本棋谱摆摆高深莫测的架子不就得了么?
    “爱卿难道想抗旨?”皇上已然捏子在手中,正琢磨怎么布局。
    说句老实话,您和我下棋还用的着费心布局?您就是让我半个脑袋,我也下不过您不是?
    “臣遵旨。”我躬身行礼,极不情愿的告了坐。
    棋到中局,皇上突然悠哉悠哉的开口,“此次秦川之行,爱卿可有收获?”
    别听他语速不快,但语速慢不代表是闲聊不是?这话问的高深了,秦川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办得好也不敢得瑟。
    您想啊,整个秦川的官员贪弊,皇上心里能痛快到哪去?
    我斟酌再三,沉声说,“臣深知民间疾苦,深感责任重大。”
    皇上捏着棋子,看着我点了点头,低声道:“若满朝文武都如爱卿一般,朕何来这些烦恼。”
    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是好,秦川贪弊案是查清了,如何处置,可是给了皇上一个大大的难题,三个州县的大小官员,又牵扯京官,藩王,储君,当真是棘手。
    有时候为什么说法不责众,这个道理和胳膊上长疮是一个道理,一两个疮就果断剜了。
    要是整只手臂皆生毒疮,难道把整只手臂斩了?一般人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不斩,更是后患无穷,蔓延全身之时,只怕病入膏肓,积重难返。
    长痛,短痛,真是进退两难。
    我放下棋子,起身道:“圣上,臣愚钝,又输了。”
    皇上低首看了看棋盘,才发现自己赢了,不由的笑了,“好了,不下了。”
    皇上品着茶淡,悠悠的和我讲起棋道,“这下棋,最讲究个布局,不能在意一时得失。处优势而不骄,处劣势而不馁。让臻儿好好教教,下次再下成这样,朕可要治你个不敬之罪了,君无戏言。”
    看着他镇定自若侃侃而谈,俨然一代宗师,您能不拿我这菜鸟陪衬么?
    我起身恭敬的行礼,“臣,遵旨。”
    其实我在心里把他骂了千百遍,好在他不打算和我深谈秦川的事情,这两天我一直为这事头疼呢。
    皇上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觑着眼,打量了我半晌,低声道:“秦川的事爱卿做的很好,朕执黑先行了。”
    “臣奉命行事,不敢居功。圣上受命于天,无论执白执黑最终结局都是一样。”我捡了句好听的说,拍聪明人的马屁,绝对是过犹不及。
    我听着皇上的口风,是有意让我回避,他要自己上,说实话,我是求之不得。
    为官数月,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尤其是对皇上,他不愿让你看的东西,你就是看见了也要装作没看见,他不想让你懂的事情,你就是揣着明白也要装糊涂,比如秦川这一件。
    皇上果然龙颜大悦,“此次爱卿功不可没,该如何封赏呢?”
    我连忙单膝跪推辞,“臣不敢。”
    其实不是我假客套,主要是皇上对我的封赏老是往“升官发财”那个方向跑偏,发财还尤可,只是不要再升官了。
    每每想到升官我就胆战心惊,那个感觉就像唐僧举着“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的牌子在妖精堆里招摇过市,巴不得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我女扮男装入仕途,扶摇直上对我而言不是意味呼风唤雨,那是意味着摔下来的时候呼天抢地啊!
    “爱卿不必过谦。来人……”皇上深沉一笑,深邃锐利的眼眸轻轻扫了我一眼,表情说不出的诡异,像怜悯又像……幸灾乐祸。
    “圣上。”两名侍从端着黑色锦缎,暗金色龙腾祥云图案,贴金卷轴。
    我心当下就凉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昭国《礼制》记载,贴金卷轴,应该有正四品吧!我又升了。问题是我年前回京了!
    这就是有马甲的好处,老妖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换他老爹上。
    皇上对内侍官一摆手,“宣。”
    内侍官展开圣旨宣读:“敕曰:国家施仁,养民为首。尔出秦川,上承圣命,下抚黎民,潜德宜表,大义可嘉。兹以考绩,特敕尔清音列侯,嘉尔功勋,永锡天宠。”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似懂非懂,大致明白我被封了个列侯,名誉王侯?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臣领旨,叩谢圣恩。”我跪地叩拜,从内侍官手里接过圣旨,长舒一口气。
    我心里尤为庆幸,挂个虚名,去了实职,别人或许对“明升暗降”感到惶惶不可终日,我是乐的屁颠屁颠的。
    皇上虚扶我起来,慷慨的说,“洛爱卿,照例列侯没有食邑,朕另赐你食邑秦州寒清,同百户侯。”
    我几乎背过气去,颤声说道:“臣……叩谢圣恩。”
    我是“惊”了,不是受宠若惊,是战战兢兢。
    我要谢,谢他全家!敢问您另赐我那百户用来做甚?
    那可是秦川的重灾区秦州啊,还是两州交界的寒清。
    他们现在自己可还都没粮吃呢,没个三年五载是缓不过来的,我还食邑百户?您干脆封我个清寒侯多好?
    就是连我那点俸禄您都想省了是吧?省了也不要紧,您也不能还让我自己从腰包往外掏吧?封我个落魄侯爷,我还得每年上供纳岁,您缺德不缺德?
    不用说,这样剑走偏锋的馊主意肯定是老妖出的。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洛爱卿去吧。”
    “臣告退。”我强压着怒气恭敬的回道。
    封言打开车门,看着无精打采一脸苦瓜相的我疑惑的问道:“公子……出事了?”
    “怎么是你?那个……车夫呢?”我猛然抬头看见是封言颇有些诧异,随即一想便明了了,还不知南宫家有没有真的放弃灭我的口呢,以防万一。
    封言依旧板着一张脸,“封言就是公子的车夫。”
    他这神情不由的让我想起了他说“一步也不离开我。”那一套,随即语重心长的教育他,“封言啊,说话要再三斟酌,留有余地,否则说的到做不到,有失男儿本色。”
    封言侧目反复瞟了我好几眼,想必觉得我今儿在哪儿受了气,敷衍的冷哼,“嗯!”
    我撇了撇嘴便爬上了马车,您看谁还比我活的察言观色,谨小慎微?
    到头来,我越谨小就越卑微了,任谁都想把我捏圆捏扁。
    一眨眼,我就位列王侯了,不是我杞人忧天,但愿我食邑那百户人家都活结实点,他们别活活饿死,间接的饿死我这百户侯。
    我坐在马车里哭笑不得,继最荒唐的钦差之后我又荣登最潦倒的王侯?
    老妖是想让我把天下间最荒诞离奇的角色都演绎一遍?
    马车颠簸我轻揉着太阳穴,又开始揣度君心,老妖这次又想怎么料理我?
    他在慕容琰那件事情之后可警告过我,“仅此一次”。
    我这回半路开溜不说,还弄的鼻青脸肿的回来,他能忘了那次警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老妖不会忘记任何一件事情。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到想的一脑袋浆糊也没弄明白老妖的意图,最终疲累的瘫倒在床上。
    我摸了摸腰下,似乎有个包裹,随即高声喊道:“源儿……”
    “公子。”源儿闻声赶到,对我福了福规矩的立在我身旁等回话。
    “这是什么?”我把包袱拎到她面前,我的房间一直都是她在整理。
    源儿打眼一看立即认了出来,“回公子,这是殿下派人送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轻轻的对源儿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包袱让我想起了那对儿“月魂”,别又是什么违禁物品吧?
    我缓缓的打开包袱,一条雪白无暇,光泽圆润的狐裘围巾。
    我轻抚着围巾,融融暖意,那种感觉难以名状,心底酸酸,似乎那天我随口搪塞了一句。
    我甩甩头,转而想,早知道这么灵验就要点真金白银了,反正我现在这个百户侯是穷的紧,一个时运不济可能就要饿死街头。
    以老妖霸道的行事风格我若是送还给他,必然又像上次那样进退两难、灰头土脸,我是不会去自讨没趣的。
    就当暂且收藏在我这里,将来是谁的,谁又能知道呢?
    次日,我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老妖早就已经上朝去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这个列侯虽说是穷了点,但总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我再不必上朝了。
    我现在就像拿了朝廷的“终身成就奖”,等着在家养老。
    我一推门,就见封言靠着马车立在院子里,眼珠骨碌一转,瘪着嘴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这等好事老天哪能容许它砸到我头上?”
    封言快步迎上来,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笺双手呈给我,“公子,主子有留书。”
    我接过信笺,轻叹一声随手拆开,比圣旨写的还简洁,比圣旨还让我咬牙切齿。
    “晌午北门驿庭,天下奇人。银五两。”
    我把信笺捏的沙沙作响,银五两?您是瞅准了我穷的解不开锅了吧?
    天下奇人?您自己本人不就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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