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朕非你不娶

59 疑凶


“就是本宫的好妹夫。”凌疯子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闷响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分外清晰。
    我心一沉未及思索惊声叫道:“六皇子?怎么可能?”
    难怪老妖是那么怪异的神情,若是宇文景央,那事情就棘手了。
    老妖淡淡的觑了我一眼,沉着脸从我身前走过。
    凌疯子缓缓起身行至我身前,面色冷然严峻,没有往日的调笑,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洛大人,本宫要提醒你,若是大人有意偏袒,失之公允,本宫乃至大齐都不会就此罢休,本宫的皇妹不会……白白殒命。”
    我连忙低头回道:“下官失言,太子恕罪。”
    凌疯子脸色阴沉却没有继续我发难,“三皇子,兹事体大,本宫要上书父皇,而后会照会贵国君主,再行商讨解决之道。”
    老妖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茶杯,“太子殿下,宇文景央只是有杀害公主的嫌疑,何不等案情水落石出后再行商讨。既然兹事体大,就更加要谨慎行之。”
    凌疯子拍案而起,“他在宫宴上不顾国体大逆不道,有目共睹,凶案现场又发现了他的玉佩,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分明是你昭国有意偏袒。”
    我见老妖和凌疯子针锋相对争执不下,软语调节,“太子殿下,杀人是重罪,仅凭一块玉佩就定罪未免有些草率。若是冤枉六皇子,枉纵了真凶,想必公主也定然难以瞑目。”
    “本宫要监审,要是贵国有意偏私,就休怪本宫……”凌疯子的脸色阴晴不定,沉思了片刻后方才勉强应允。
    老妖慢条斯理的说着,“自然,殿下是公主至亲,理应监审。”
    “殿下,嫌犯带到。”
    老妖眉宇间带着薄怒,“你没听懂?本皇子让你先回去。”
    若是往日,我早就龙行虎步的逃离现场了,而此刻,我却笑脸相迎,“殿下忘了圣上有旨,卿仪协查此案,审问疑犯下官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老妖垂下眼睑不置一言,睫毛在灯火下扫下剪影,笑得极轻,若有若无。
    沉寂,空荡的大厅里一片死寂。
    这声浅笑在我听来心绪不宁,如鲠在喉,老妖的喜怒似乎一直都是淡淡的,鲜有热烈。
    他甩袖而去,决绝的背影让我心慌不已,老妖伤心了。
    宇文景央倒是沉的住气,没有暴躁的辱骂下人,也没有激动的高呼冤枉,只是平静的抚着他的古琴,平静的近乎不正常的。
    老妖在宇文景央的对面坐下,形同陌路的问: “你今晚是不是去找过观月公主?”
    宇文景央仿佛没听见一般,凝神静气的抚琴,纤细的指尖在琴弦上流转,优雅动人,嘴角挂着轻嘲的笑意,桀骜不驯。
    “你明白自己的处境,缄口不言并不明智,一世清明,家国天下,你想清楚。”老妖不急躁也不恼怒,条理分明,丝丝入理,句句实言。
    老妖本就是个于人情世故淡薄的人,更何况他眼前的人是他仅仅数面之缘的弟弟。
    宇文景央听到老妖的话,身体一僵手指停了下来,冷冷的瞥了老妖一眼,嘲弄的笑了笑,而后拨弄琴弦,一声如裂帛的琴声刺痛了我的耳朵,尖锐的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老妖淡然的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凌疯子冷眼看着全然无所谓的宇文景央越发愤怒,转向老妖沉声问道:“三皇子,现在无话可说了吧?”
    我快步走到老妖身前,“殿下,可否让下官和六殿下单独谈谈?”
    老妖眼眸沉静无波,跨步向外走去,冷冷的丢下一句“随你。”
    我缓步走向宇文景央,意盈盈的轻言道:“形秀美而浑厚,音爽朗而清澈,犹万籁沉寂中一声突发……大圣遗音,千古名琴。”
    宇文景央蓦然停手,紧蹙着眉,似怒似喜,终究没有说话,复又低下头去。
    我不甚在意的坐在宇文景央的对面,“我相信你没有杀她。”
    宇文景央双手微微停顿,随即拨弄琴弦一串嘈杂的音符缓缓流出,搅得人心绪不定,冷哼一声,“你?你我素不相识,凭什么相信我?连我的父母兄弟都不相信我。”
    我泰然说道:“我相信一个人能驾驭‘大圣遗音’这样浑然大气,万籁悠悠的千古名琴,是不屑用如此血腥残暴的方式杀掉一个弱女子的,更不相信抚琴之人会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
    我的直觉认为不是他,他抗拒赐婚,想杀观月的动机都很牵强,他为何要划花观月的脸呢?
    宇文景央是个爱琴成痴之人,全身全心都在琴上,我以“大圣遗音”为切入点,他才会愿意说话。
    说到听音识人,我确实没这神通,就算他如伯牙一般琴能通神,我也不是他的钟子期。
    宇文景央终于抬首正视我,目光从怀疑不解到困惑迷离最后竟然还有淡淡的喜悦,我毫不避讳的迎上他的目光,坚定的告诉他,我相信他。
    宇文景央轻笑一声,柔情若水的抚摸着琴弦说道:“你要问什么?”
    “殿下几时到观月公主的房间的?”
    宇文璟央马上回答:“亥时刚过。”
    “殿下何以如此肯定?”
    我的心又一沉,亥时刚过?这个时间对他是大大的不利,顺儿看见的人影定是他无疑。
    或许是我的语气让宇文景央觉得咄咄逼人,他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我,板着脸一言不发。
    我连忙解释,“下官虽相信殿下,可别人却不会。”
    他对这个时间记的如此清楚,定然要有一个能说服别人的原因,我心底里是希望他记错了。
    宇文璟央平静的说:“我到小院的时候正好听到了打更。”
    “那公主……可有什么异常?”
    “我没进去,也不知道。”
    宇文景央仿佛置身尘世之外,只是在倾心于琴,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顺便。
    宇文景央忽而天马行空的笑问:“好听么?”
    “什么?”我只顾想如何能帮他脱罪,一时没反应过来。
    宇文景央超然若仙,柔声道:“清心咒。”
    我敷衍苦笑,不置一言,心想你大可不必心急,若是你不能脱罪,搞不好以后就得听“超度经文”了,不听超度经文也得关个一生半世的,到时候有的是时间。
    “殿下为何没进去?下官的意思是没有一个好的理由,这个并不合常理。”
    我虽然面上淡淡的,心里却越来越没底,试问谁会相信他偷偷的潜入公主的院子,到了门口却没进去呢?
    宇文景央冷冷的逼视着我,说出的话针针见血,咄咄逼人,“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了,不是么?我们的婚事既成事实,我和她都改变不了,要是她可以改变就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昭国了。既然改变不了就把它当做一个事实接受,反正我要的永远得不到,我不要的永远也拒绝不了,我只要学着逆来顺受就好了,向来如此。不过是场婚姻而已。”
    我低着头缩了缩嘴角,“殿下莫要激动,下官只是循例问问。那殿下在外面发现有什么异常么?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话说,也不是我给你赐的婚,您这是朝我发哪门子的脾气?
    宇文景央平复了下心情,声音柔和了许多,“没有。我当时只走到院中的树林就折回了,离她的房间还很远。”
    “有人看见殿下离开么?”
    “没有,不过有个侍女叫了我一声,我本就准备离开也就未曾理会。”
    “殿下应该有一块刻着您尊名生辰的蟠龙玉佩,是您皇子身份的象征,殿下还记得在哪么?”
    顺儿看见的人果然就是宇文璟央,他走之后顺儿就发现观月死了,现场又有他的玉佩,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更何况还没有黄河。
    宇文景央颇有些诧异的看着我, “几日前遗失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被“请”来,都不问自己为什么被怀疑?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那殿下报失了么?”
    宇文景央信手拨弄了两下琴弦,“没。”
    我听着舒缓的琴声心情却丝毫舒缓不起来,烦躁的抚着眉心问:“为何不报?”
    “不想报,大人问完了么?”宇文景央有些不耐,开始抚琴不再理我。
    我长叹一口气,凑近宇文景央身旁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殿下今日所言千万勿要对他人提起,殿下不开口,没人能把殿下怎么样,下官告退。”
    宇文景央猛然停止抚琴,双手伏在琴弦上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我,我神色凝重的对他的点了点头。
    他的证词没有一句是对他有利的,只会加重他的嫌疑,不如不说且等待转机。
    宇文景央欲言又止,艰涩的开口轻唤了我一声,“洛……卿仪。”。
    我急忙转身回来,“殿下是否又想起了什么?”
    宇文景央怔怔的看了我半晌,才讷讷开口:“你……可以不必如此拘束……叫我殿下,可以像叫三皇子那样,直呼我景央便可。”
    我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和着您“欲语”半天就差“泪先流”了,是为了说这个?
    你我的交情可真不怎么样,初次见面我不过认错个人而已,您就差点把我扭送刑部。
    我缓缓回过身来,恭敬的行礼, “下官明白。”
    宇文景央继续低首抚琴,琴声纷乱,天下闻名的余音先生竟然会走音?
    可恨的是,他是嫌疑犯,却比我们任何人都来得轻松自在。
    我缓步踱出小院后一路上都在思索,宇文景央对与观月联姻之事极度不满,有杀人动机;观月遇刺身亡时他又在现场,有作案时间;顺儿曾见到树后有人影,而他的证词也证实了这一点,有目击证人;他的玉佩又出现在命案现场,有客观证物。
    他的情形不容乐观,几乎可以说是铁证如山,我实在想不到如何给他翻案?
    苏熙,我再也不可能找到你,这个身体和你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我要把欠的三条人命统统还在他身上,先还这第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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