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朕非你不娶

67 老妖驾到


接下来的两天我又一次验证了我乌鸦嘴的本事,老妖始终没有追来,凌疯子一路狂奔,但无论多匆忙每天都必给我准备满满两盘梅花糕,直到现在我看见梅花糕,胃就一阵阵的抽搐。
    我正恹恹的靠着马车闭目养神,凌疯子捏起一块梅花糕送到我鼻间笑着说:“这是越州一位名厨做的,祖传的手艺,尝尝?”
    淡淡的清甜香气,红润诱人的色泽,我一想到这是梅花糕,又是梅花糕,还是梅花糕。猛然反上一股酸水,摆了摆手道:“多谢殿下,下官不饿。”
    凌疯子看了看梅花糕,意兴阑珊的放回了盘中,人又侧卧回了锦被中。
    “殿下,快到昭齐边境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下官可否回去复命了?”
    “大人还是再送本宫一程吧,否则本宫怕过不了边关。”凌疯子翻了个身,翘起二郎腿。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有人上前禀报:“殿下,边境封锁了,正在一一盘查过往行人。”
    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憋着嘴角,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到。边境封锁了,老妖肯定就在附近。
    凌疯子倒像是意料之中,对侍卫摆了摆手,“封锁了?那就回安荷园。”
    我憋不住想得瑟,伸手拿起一块梅花糕,“到底是祖传的手艺啊。”
    对于我的反复无常,凌疯子冷哼了一声懒怠搭理,靠着马车小憩起来。
    “殿下,到了。”奉德见过的那个复读机侍卫----风四立在马车前等凌疯子的示下。
    凌疯子支着头轻浅的叹息一声,掀着车帘子,望着院门怔怔出神,半晌之后方才掀起衣摆起身下了马车。
    我打量了一下安荷园,边城小镇上一座不大也不起眼的院落,像是个小乡绅的宅子,这就是凌疯子在昭国的据点。穿过前厅,站在穿堂回廊里我不由的一愣,整个后院就是一个偌大的荷塘,此刻没有荷花空荡荡的,淤泥上积着白雪。只是站在这里依稀能想象,初夏晚风,小荷尖尖。这荷塘差不多占了宅子的一半,看来宅子的主人极爱荷花。
    我一路随风四到了后堂一座别致小楼,我原本疲累困乏,躺在高床锦被中竟睡意全无。
    凌疯子要干什么我倒是想不明白了。我原以为他就是挟持我当护身符想潜逃回国,可现在看来又不像,他就像早有准备一样,看到封锁边境就直接撤回了昭国,望风而逃这可不是凌疯子的个性。更何况他来到安荷园后就上下打点,没心没肺的样子哪里像是避难,就像要在安荷园定居一样。
    他……想守株待兔,在安荷园等老妖送上门来,他挟持我不是为了出关,是为了算计老妖?想到这里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焦急的踱来踱去。那我沿途给老妖留下的记号岂不是帮了凌疯子引他来涉险?
    事已成定局,任我在园子里闹得天翻地覆也没办法让老妖知道这是个圈套。
    “大人。”风四轻轻的敲了敲门。
    “什么事?”
    “殿下请大人后院赏花。”
    我夸着脸上下打量一本正经的风四一眼,这对儿主仆是不是都缺心眼?后院赏花?后院种的是荷花,天寒地冻的您倒是有办法让它开么?后院连棵光秃秃的歪脖子老树都没有,赏你妹啊?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很配合的跟风四去了,做阶下囚总得有点儿觉悟不是?
    “洛大人跟随本宫奔波多日,怠慢了大人,今儿就算是给大人赔罪、接风。”
    凌疯子换了一套藏蓝色随常衣服,脱去了炫目张扬的冰蓝色华服,像个衣食无忧的败家子,咳咳,是世家子。
    我望着月色下空旷如野的荷塘,哭笑不得,敷衍道:“下官身为迎宾使节,职责所在,殿下无需客气。”
    这一桌美味珍馐,再看看周遭的空空如也,相形之下就像身在鬼宅,连吃的都像石头青蛙变出来的,再加上嗖嗖而过的穿堂阴风,我不由的打了个冷颤。我说我们两个深更半夜,天寒地冻的非要在这里装风流名士么?
    凌疯子今晚倒是异常安静,望着空荡荡的荷塘,一杯接一杯的自斟自饮。我捏着酒杯,苦思如何阻止老妖来安荷园,要是凌疯子喝到李白那个境界,对影成三人,然后一头栽到眼前这倒霉的荷塘里我倒是可以省不少力气。
    “小卿儿爱荷花么?”
    他这一声小卿儿叫的我一身鸡皮疙瘩,身子不由的抖了抖,开始打太极,“花开终有花谢时,下官对花没有特殊的喜好。”
    “花开终有花谢时……”凌疯子低吟一遍,索性拿酒壶直接往嘴里灌。
    凌疯子反常,很反常,我有点发憷了,等下您别真的一头栽淤泥地里了,那我有嘴也说不清楚,风四对我可没啥好感,于是连忙往回兜,“不过,花谢也终有花开时。凡事都有好坏两面,应该多往好处想不是?”
    凌疯子用袖子轻轻的拭去唇边的水滴,指着我迟缓的点着头:“什么都让你说了,你果然是……玄机,玄机。”
    什么时候我成了玄机了?又一个果然。我在你手里,充其量像圣诞前夕的火鸡,抱着一种待宰的忐忑心情。
    凌疯子猛然一拍桌子,“本宫改主意了,你随本宫回国。”
    我白了凌疯子一眼继续喝酒,从你挟持我那天开始你就说让我跟你回齐国,到现在还是这么说,哪里改了?
    “小卿儿,你看这荷塘美么?”
    凌疯子半靠着椅背温情脉脉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荷塘,仿佛真有一塘荷花在风中绽放。我用力的拍了拍额头,四下寻找风四的踪影。
    凌疯子晃悠悠的走到荷塘边自顾自的开始说道:“小荷最喜欢荷花……”
    凌疯子真喝高了,还要跟我讲他的纯情往事,我连忙高呼:“风四,风四……”
    “叫他做什么。”凌疯子不满的打断我,继续道:“小荷最喜欢晚上坐在这里看一池的荷花随风轻荡。”
    他顿了顿又说:“你不是想知道星儿为何要杀观月么?因为星儿是小荷的妹妹,小荷……三年前被观月虐打死在了大齐皇宫。”
    说着凌疯子蓦的闭上眼,双手死死的握着石雕围栏,手上的青筋根根爆出。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凌疯子,着实震惊不已,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难怪,难怪星儿口口声声说观月该死。
    “小荷……”凌疯子眼角泛着水光,急忙别过头去,“若不是我一味纵容观月,任由她在我的宫中处置侍妾宫女,让她误以为自己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小荷也不会死。”
    我长叹一声,爱,不爱,是最没有办法勉强的。
    “我父皇在我四岁的时候发动兵变,带着五千府卫攻破了皇宫,惠武皇的禁军几乎同时杀进了当时的肃王府,全府上下四百五十八口就活了我和小荷两个。小荷十二岁,寒冬腊月藏在井里,小荷冻得牙咯咯响却把我举在肩头,一声都不敢出。等我们被人发现时,小荷的腿已经废了,她十二岁就站不起来了。”凌疯子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道:“你信么,我从小对父皇、母妃几乎都没有印象,只有小荷。我在皇宫里无依无靠,只有小荷。”
    凌疯子撒了一杯酒在地上,道:“小荷,今天是你生辰……我带人来看你了。”
    月光清冷如水,穿堂风越发阴冷,刮过脸颊像是用湿漉漉的帛布狠狠抽打,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顿时觉得,世上最动人的除了刻骨铭心的爱情还有这种相濡以沫的恩情,观月你为何要杀了对易凌风而言如父如母,唯一可靠的小荷?
    “小荷,我就算不要成国公那三十万大军,也要崔家全府给你陪葬。”凌疯子眸子牟然一冷,缓缓一撒手,酒杯“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凌疯子踉跄的走到我身边,“小卿儿……等我一次,我要保住小荷的妹妹,我要给小荷报仇。”
    我尚未明白凌疯子的意思,他瘫软了一般欺身压上来,我连忙撑住他,他紧紧抓着我的手,道:“对不起。”
    我紧皱着眉甩开他的手,对不起你妹啊?
    一股凌厉的剑气划破穿堂而过的冷风,携着肃杀之意刺向凌疯子。
    老妖一身单薄的白色锦袍,通体雪白的长剑“临渊”,星儿被老妖甩在地上。
    “人我带来了,换。”
    “少渊。”我双眸泛起淡淡的水雾,老妖在我眼里只剩下一个清瘦的轮廓,你还是来了,还一个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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