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嫁:罪女皇妃

第155章


寒雪每日穿着素服跪在鸾鸣殿大殿的三尊牌位前,每日开口,也始终只有两句话,两个问题:
  “今天,是第几天了?”
  “他,来了吗?”
  陵轩皇城,金麟城,景嘉十年的第一场雪,在隆冬一个清冷萧瑟的清晨,纷纷扬扬地到来。距寒誉坠崖,寒雪听闻噩耗昏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
  这几天,玄启虽然知道寒雪要见他,可他再没有踏进鸾鸣殿一步,更没有人敢在玄启面前说寒雪在宫里设灵祭奠亡魂的举动有违宫规,实属大逆不道,就连一向视宫规为铁律的太后,都放任寒雪在鸾鸣殿里公然摆出灵堂来。
  “夫人,还是每天从早到晚都跪在灵位前面吗?”玄启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发呆。
  “回陛下,奴婢方才去鸾鸣殿,夫人要奴婢带话给陛下,陛下不去,夫人就等到陛下过去为止。”苏晴对寒雪的执拗颇为无奈。
  
第十二章 痴心已似秋千索6
  苏晴瞧了一眼玄启冷硬的背影,又道:“陛下,夫人最近身子空亏的厉害,又是容易感染风寒的体质,总是这么跪着,大冬天里,腿会出毛病的。陛下,您还是去看看吧。夫人肯见陛下,也许陛下与夫人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也说不定。”
  玄启长叹一声,“苏晴,你还是不了解夫人的性子。朕比谁,都想去看看她。可是,朕怕一旦去了,就真的到了最后诀别的时刻,就真的要听她说出她要离开的话。那样,朕是一定留不住她了。”
  “留住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陛下还想留雪儿在这宫里受罪吗?”风无痕一脚将门踹开,风一样来到玄启面前,面上带着浓烈的怒气。
  “风公子……蓝少爷,您不能硬闯啊!”韩征一路拦着风无痕跟进来,却被玄启挥手制止。
  苏晴见风无痕满脸杀气地闯进来,连忙挡在玄启身前,可是她的功夫远远不及风无痕,风无痕一阵掌风便将她震的后退开去。
  风无痕紧握着拳头,努力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请陛下让风某将雪儿带走。风某一直以为,陛下能让她幸福,可没想到陛下给她的竟是毁灭性的打击。风某感激陛下为蓝家雪冤,可是纳兰家的事,风某实在无法理解陛下的做法。风某现在只希望陛下让风某将雪儿带出宫去。或许时间长了,她能忘记这些伤痛。”
  如果可以,风无痕是真的再也不想让寒雪跟天家扯上任何的关系。虽然兄妹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他知道,依寒雪的性子,她和玄启的这一世情缘随着纳兰一家的死,算是到头了。
  “朕不会让你带雪儿走。”玄启沉痛道。他怎么能让她离开他呢?没有她,他心里的空缺该如何填补呢?他的生命里,已经不能没有她。即使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还是想自私地将她留在身边,哪怕只能远远看着她都好,只要他还能看见她就好。
  而且,只要她还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们还有回到从前的机会不是吗?他总会想出办法妥善处理好。
  “你还要怎么样!”风无痕捏紧拳头想冲过去揪着玄启的衣襟狠狠教训他,却被赶来的玄英和陆彦青双双拦下。
  “我要见我妹妹。”风无痕说着,转身就要往鸾鸣殿去,却听见玄启一声喝令道:
  “来人,将风公子送出宫去。”
  陆彦青闻言,握剑上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风公子,请。”
  风无痕心中的怒气再也难以隐忍,一道银光闪过,腰间软剑已被他握在手中,“好!很好!天下还没有风某来的了去不了的地方。既然陛下执意不放人,那风某得罪了。”风无痕是真的不想跟他们刀剑相向,可他也不能再将寒雪留在这个伤心地。
  陆彦青随即也拔出剑来,即使风无痕就是玄启幼时的挚友寒雪如今唯一的亲人,他也不能由着他在御前乱来。然而,这个众人都失去理智的时候,只有玄英还知道,武力已经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了。
  玄英上前一把捏住风无痕的剑刃,“风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四哥对处死纳兰夫妇的事不做任何解释,可我相信,四哥一定有难言的苦衷。而且,你以为带走小雪儿,就可以将所有的事都当做没有发生吗?小雪儿心里还是会有心结的啊!他们对彼此用情那么深,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天各一方吗?还有睿儿呢,也让他小小年纪就失去完整的家吗?你就为他们想想,给他们一点时间又能怎么样?”
  风无痕被玄英的一番肺腑之言驳的无语。他其实也想问的,问问玄启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亲手将他和寒雪的幸福葬送掉。可他一看见他的脸,心中积压的怒气就一起涌上来,令他失去理智。
  “好。看在我们以往的交情上,风某就听玄英一回。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陛下还不能将此事做出圆满的了结,风某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带妹妹走。还有,别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否则,风某手中的剑,就会成为你们东方家的噩梦!”
  直到风无痕收剑离开好一会儿,玄启都没有说一句话,玄英瞧着他闭着双眼靠着椅背,一脸痛苦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摸样,为他心痛,也为寒雪心痛。苍天怎么能如此捉弄这对有情人呢?十天以前,他们还抱着能同彼此幸福生活在一起的信念,可现在,所有美好的期望都化为泡影。
  “四哥,你心中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一次,竟连我也不能说吗?你那么爱小雪儿,我不相信,不相信你能对她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来。四哥,你倒是跟我说句实话!”陷入困境的两个人,一个是他最敬爱的兄长,一个是他最爱的女子,他们本该是天下人人羡慕的一对爱侣,他实在不能看着他们走到今天的地步。
  玄启仍是没有答话。半晌,他才疲惫地睁开眼,眼里血丝密布,多日没有睡过安稳觉,夜里一阖眼,就看见寒雪说她恨他的时候,那个伤痛的表情。即使偶尔陷入睡眠中,梦里,也都是她泪水连连的面孔。
  “韩征,摆驾鸾鸣殿。”无论他心中多么茫然,这一面,总是要见的,他总不能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就看着她执拗地一直跪在那里。
  玄启跨进鸾鸣殿的时候,阴沉了好几天的天空,终是纷纷扬扬飘起了鹅毛雪。雪落的声音好安静好安静,所有人抬头望向重重雪幕的时候,似乎能听见那里面隐隐传来空洞的哭泣声。这场雪,没有了以往清爽的感觉,反而带着浓烈的凄楚味道,渗到衣衫里,冰冷地触上温热的肌肤,在人心底激起无数颓然无力的苍凉感。
  玄启孤寂的身影站在门口,望着大殿里三尊牌位前跪着的单薄细瘦的身影,眼底心底满满的都是酸楚的痛。
  显考蓝公讳靖府君、显妣蓝母莫太孺人闺名云锦,生西之莲位。
  显考纳兰公讳宇府君、显妣纳兰母阮太孺人闺名心玉,生西之莲位。
  先兄纳兰寒誉,生西之莲位。
  三尊灵位摆放在铺着白色绢帛的楠木几案上,寒雪的字迹一如以往般工整秀丽,可是玄启却能从那份肃穆中,看到她写下这些字时,微微颤抖的笔尖,时不时滚落在地面上的泪珠,还有汩汩冒出鲜血的心。
  这座殿宇里,承载了他们多少的快乐和期待,就承载了他们多少的痛苦和绝望。这里,原本该是宫中最温暖最快乐的地方,因为这里有她,还有他们的孩子。他本来还有好多的计划,想把这里变成他们真正的家,可如今,一切已惘然。
  玄启静静地走近到寒雪身后,她的身影,似乎比十日之前更加消瘦了,瘦得令他心疼。其实他不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原本合身的明黄色龙袍,如今穿在身上,却也是衣带已宽。
  寒雪察觉到身后熟悉的气息,纤细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跪的久了,血液停滞,浑身都变得麻木了。
  玄启发觉寒雪想要起身,却似乎动不了,心中一痛,上前一步想将她扶起来,可是指尖在碰触到她垂散的墨发时,突然就狠狠顿住,又缓缓地收回来。
  “你,一定要这样吗?”悦耳迷人的嗓音暗哑疲惫,依旧是沉缓中透着威仪。
  寒雪的背影僵了僵,有多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以往,这个声音每每出现在梦中,都令她悸动不已,可现在一听到,心底就有铺天盖地的痛弥漫起来,痛得她几乎窒息。
  “你终于肯出现了?”寒雪一身素色奠服,单薄的身影晃了晃,才能吃力地站起身来,缓缓转向身后的他。
  黯淡的眸子瞧见他愈加清瘦修长的身姿,还有下眼睑两圈青黑色时,仍是忍不住露出一丝隐隐心疼的神色。玄启捕捉到这一丝心疼,心中一喜,正想张开双臂将心爱的人拥在怀中狠狠的抱着,再也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可就在玄启正想抬起手臂的一瞬间,却见寒雪的眼底又归于一片荒芜和空洞,再也映不出他清晰的容颜。一瞬间的心疼,一瞬间的喜悦,一瞬间熄灭成灰暗的袅袅轻烟,快得几乎让人怀疑,那只是一个荒唐的错觉。
  呵!是啊,他怎么还能企望她能原谅他,他一直沉默着,她就一直不会原谅他,可就算他什么都说了,那又能如何,纳兰一家的死已是既定的事实,再也无法挽回的事实。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被自己逼到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地步。两难的选择,他真的乱了,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的。
  “你想对我说什么,就说吧。”玄启移开视线,不敢直视她黑沉的眸子,那里没有了星空一样的清亮,唯剩了一片混沌的雾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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