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香

天牢里，光景格外地暗沉。
    幽幽的月光从铁柱的窗格子里投射进来，铺了一地的清冷霜辉。
    唐智云趴在窗前，双手握着冰冷的铁柱，愣愣着望向天上明亮的皎月。
    “姑姑，七姐姐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呢？”他回头看看坐在一旁的唐妃，小脸上表情恹恹的。
    唐妃叹了口气，伸手将唐智云搂入怀里：“智云，这个七姐姐对你很好吗？”
    智云脸上有了笑容，头点得很迅速：“七姐姐是好人，姑姑，她肯定会来带我们出去的。”
    唐妃笑了笑，伸手掐了掐智云的脸蛋：“她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啊！瞧樊狗贼的那个模样，倒也不会过多为难她，只是……”
    “只是什么？”智云仰着头看向唐府，亮晶晶的眸子皎洁如月光。
    唐妃摇了摇头，又是一声浅叹：“智云，如果你出去，你最想去哪儿啊？”
    智云眨着眼睛想了想，表情忽然暗淡下来：“姑姑，智云想和你们在一起。行不行？”
    唐妃笑着抚着他的头发：“不去找你的娘亲吗？”
    智云微愣，继而垂了头：“娘亲……娘亲不要我，她和孙夫子走了。”
    唐妃看着他，似乎有些明白：“你娘亲和孙夫子……”
    智云仰着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歉疚，又似乎不安：“姑姑，他们都知道，我不是……不是唐家的……”
    唐妃微愕，诧异地看着智云，半晌没有说话。
    智云敏感地察觉出唐妃的疏远，轻轻从唐妃怀中撤离出来：“对不起，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不是爹爹的儿子了。那一天，我从七姐姐屋里出来，娘亲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在。连平日伺候娘亲的杏春、杏莲都没有在。院子里静悄悄地，只有娘亲的屋里传出来很小的声音。我就趴到窗台上看，看见……看见……”智云咬了咬唇，泪珠子顺着脸颊滚下来：“看见娘亲和孙夫子都没有穿衣服。我吓坏了，一下子摔下来，碰倒了花盆。娘亲和孙夫子赶忙出来，我才知道……知道我不是……不是……”智云哽咽着：“后来，娘亲还嫁祸给给七姐姐，七姐姐为了我挨了板子。七姐姐说，男子汉不能说谎话，，可是我……我不敢说，真的不敢说……姑姑，对不起……对不起……”
    唐妃握住唐智云的手，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安抚着他：“姑姑没有怪你。既然你知道事情，那天为什么不和你娘亲一块儿离开？”
    智云摇头：“不能走，智云要和大家在一起，不能走。”
    唐府笑了，抱紧智云：“智云是个好孩子。以后，姑姑到哪里就把你带到哪里，好不好？”
    智云愣了一下，继而猛点头：“还有七姐姐，姑姑，七姐姐真的是好人。你不要怪她。”
    唐妃叹气，没有再言语。
    却听牢门喑哑一声响，一片银白白的光在门前铺开。
    智云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只听见唐妃的声音冰冷而严厉。
    “又来做什么？”
    樊希同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温文，冷漠地如同悬崖畔的风。
    “把唐智云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