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十三章

  是谁？
  我浑身一颤，是谁追来了？是阿杰？凯弟？还是……赵无言他们？
  不对，如果是阿杰和凯弟他们的话，没理由看见我了还这么悠哉悠哉地走来，想到这里，我感到自己抓着世南的手已经开始不断地出冷汗，脚步也渐渐地开始变软，最终缓缓地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对于得知真相的绝望，还是对于眼前那个不知是谁的黑影所产生的那种恐惧渐渐地吞没了我，我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看着前方的阴影，我完全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里，这个人是谁，我只要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就不能贸然前进，然而身后的路已经被二叔堵住了，而且万一二叔他们那边抵挡不住被攻破，很有可能后面也会有人追上来。
  想到这里，我紧紧地抓着世南的衣袖，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把世南安全地送出这里，我不能让世南出事，不能让世南跟谢夜一样……
  前方的人影越走越近，渐渐的，他的轮廓在黑暗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潜伏在那片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忽然就停住了脚步，不再前进了。我几乎是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低哑着声音颤颤地对着他问道：“……你是谁？”
  对方笑了下，依旧是那斯文而低沉的声音，此时此刻，就像一条潜伏在黑暗里的眼镜蛇，吐着猩红色的信子，缓缓对我说道：“哦……看样子，你已经得到血夜十三章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就好像有一股无比冰冷的气流缠绕在自己的周围，沙哑着道：“……果然是你，赵无言。”
  赵无言缓缓地迈开脚步，从黑暗里走了出来，苍白的灯光下，他的嘴角浮着一抹冷淡的，近乎是漂浮不定的笑意，对着我道：“我想……你刚才之所以能进来这里面，都是因为遇见了你二叔的缘故是吧？你二叔对这个地下室里错综复杂的通道果然很了解，一下子就带着你找到了许世南。”
  他的眼眸微微一转，恍若黑暗里的流光：“那么现在，这本许家秘传的血夜十三章就在你的手中，你自然也就知道了当年我们两家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是吧？”
  我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是，我都知道了，你欺骗了我们，你们赵家根本就不是想要帮助我们毁灭活死人，你们想要的，只是得到我们许家研制出来的不死骨灰。”
  赵无言听到这里，忽然讽刺似的冷笑了一下，点点头道：“没错……我们赵家是想要得到不死药，可是那又怎么样？这是每个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你们许家为了得到它，甚至不惜利用人命来做试验，几次谋杀我们赵家的人，怎么，你们许家这么想要的东西，难道，我们就要不得？”说罢，他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枪口对准我道，“好了，不用废话了，把你手上的血夜十三章交过来，我或许还能放你弟弟一条生路。”
  我冷冷地瞪着他，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了之前藏进去的纸卷，一把丢了过去，赵无言咧嘴笑了笑，接过来，马上迫不及待地展开来看，我一边警惕地看着他，一边转过脸去看世南的状况怎样，却见世南依旧陷在昏迷里，脸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我如果要带着世南在这个时候逃跑，在这种前后夹击的地道里简直是难上加难。
  “嗯？”这时候，赵无言忽然冷冰冰地发出一声疑问，抬起头来，眯起眼看着我道，“这些……难道就是你手上的全部了？”
  我怔了怔，慢慢地点了点头，心想说怎么，难道不对？这血章里面写着的不是真相？
  却见赵无言低声道：“这里面写着的，确实是当年发生的事情，但是，这血章被人撕去了后面两页，并不完整。”
  我皱了皱眉，心想怎么可能，这些难道不是剩下的全部血章吗？但是看着他的表情，应该不是在诈我，想了想，便道：“怎么会不完整，后面不是有三章是被放在鬼崖里的紫檀盒子里吗？我们上次带出来的时候，翻译出来后不也让你们看了吗？”
  “那是第十，十一和十二章。”赵无言冷冷道，“并没有第十三章！你难道忘了吗？血夜十三章里一共应该有十三卷血章，而这其中三章被你们二叔藏到了鬼崖里面，剩下的就应该有十章！可是你给我的这些，只有第一到第九章，并没有最后的第十三章！那一章是最重要的！”
  少了最后一章？！我怔了怔，眯眼一想，忽然想起之前这书卷是二叔从世南身上搜出来，递给我的，难道说，他一早就预想到了赵无言可能会来抢，所以偷偷撕掉了赵无言认为的最重要的一章？
  而赵无言说，这第十三章是最重要的，难道说，这第十三章就是……记载着许家不死药的下落的那一章？
  赵无言盯着我脸上的神色，很快就读出了我在想什么，便道：“没错，血夜十三章前面写着的内容，我都知道，但是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当年你们家族是如何利用骨灰研究出与丹药同样具备效力的不死药的，这些后来发生的事情，都记载在最重要的，也就是最后一章里，你读了吧，告诉我，你放在哪里？”
  我后退了一步，道：“没有，我还没有读，而且也不在我这里。我手上有的那些都已经交给你了。”
  赵无言用一种充满寒气而狡黠的表情看着我，冷冷道：“这我可不信。”说着，他重新举起枪，将子弹上了膛对着我，一步步逼近过来，“快点，告诉我，剩下的那一章在哪里，我可没有多少耐心了，交出来，否则……”他将枪口一移，忽然对准了倒在我身后的世南，“作为警告，我会在你弟弟身上开出几个洞来。”
  “我真的没有！”我惊恐地大叫起来，用身体挡住世南，对着赵无言吼道，“你他女马的不要乱来！我真的不知道最后一章在哪里！可能是我二叔拿走了也说不定！”
  赵无言冰冷一笑，眼眸渐渐阴暗起来，闪过一丝凶光后，他淡淡道：“是吗？那就让你弟弟为他的失误负责吧。”语音刚落，霎那间，一颗子弹猛地擦着我的脸打了过去，我大声地尖叫着不要！回过头去，看见那颗子弹只打在了旁边的地面上，世南并没有受伤。
  赵无言趁着我转过头去，忽然猛地扑了过来，将我整个人按在地上，伸手用力扣住我的头，用枪指着我的脑门，低声道：“看见了吧，我没有多少耐心，我早就受够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追踪着当年的真相，既然你二叔没有把最后一章交给你，那他也一定有告诉你，你们许家的不死药到底藏在哪里了，说，不死药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嘶哑着声音，看着他手上的那把枪，心头扑通乱跳，忽然，我想起阿杰之前在教我怎么用枪的时候说过：如果有人用枪抵着你，那么这个人在抵着你的同时如果是在和你谈判的话，他对于拿枪的注意力可能会被分散，那么你为了逃脱，可以一边趁他不备时，迅速地夺下他的枪来，这样子做虽然危险性很大，但是通过你自身身体对枪口的接触，你夺枪的速度和反应不一定会比拿枪的人慢。
  想到这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眼角看了看倒在旁边的世南，低声道：“好……好，你别开枪，我告诉你，你千万…千万不要伤害世南……”说着，我盯着赵无言的脸，发现他的眼睛正深深地盯着我，就像蛇在盯着猎物时一样，完全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我一边继续缓缓道，“最后的那一章……关于不死药的下落，在……”
  这时候，我的手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猛地朝他指着我的那把枪扫了过去，他预料不及，枪在这个时候也突然走火，子弹险险地擦过我的鼻尖，枪却被我一把夺下，我使劲力气，一脚把他从自己身上踢开，同时飞快地举起枪，朝他的头上上开了一枪！
  “砰————！”
  赵无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身体的动作停在半空中，过了片刻，便软软地倒了下去，不动弹了。
  我看着他倒下去的身体，抽着冷气从地上爬起来，手颤抖着丢掉那支冒着白烟的枪，整个人感觉就好像突然被什么给吸空了一样，浑身无力起来，我呆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血缓缓从他额头上的那个洞里流淌出来，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杀人了。
  我杀人了……
  我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往后爬，两腿无力地乱蹬，好像眼前的那具尸体和那把枪变成了我的一个活生生的噩梦，要把我给吞下去一样，让我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惊慌。
  我的手触摸到世南的脸，我慌乱地回过头去，抓着世南的手，像要疯了一样地喃喃自语道：“世南……世南…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一声冷冷的寒笑，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耳边。
  “不，其实，你没有。”
  我猛地回过头去，无比惊恐地看到，眼前原本倒在那里一动不动了的赵无言，忽然发出一连串的悚人的怪笑声，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以一个十分诡异的扭曲的姿态看着我，两眼布满了血丝，而额头上的那个血洞还在往外流淌着鲜血，但是下一刻，那颗子弹却像在被一股内在的力量往外推一样，忽然噗通一声，从那个伤口里被挤了出来，掉在地上。
  我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几乎无法动弹，看着赵无言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从容自若地抹去脸上的血迹，以一种冷傲的姿态站在我面前，嘴角勾起一浮诡异到极点的笑。
  “……子弹对我是没有用的，小南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