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十三章

！如果他不是长生不死，容颜不变，那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会变老的中年人呢？！”
  那天晚上……我缓缓地抬起头，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条思路，怔怔地看着阿杰，缓缓问道：“那天晚上……我和世南在深圳受到袭击的那个晚上，难道也是你和赵家人事先设计好的？你和赵家人在那天晚上，要来我们家搜查出血章和不死药？”
  阿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过了许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回到深圳的那天晚上，你和世南离开家里去酒店找我，也因此被调离开了你们住的那栋别墅，所以当时我就通知了赵家人，让他们趁机去你们家里搜索血章，但是碰巧你二叔那天也在你们家附近布下了重重防守，因为铁盒的出现让他提高了警惕。而他早在十九年前就已经遗失了那个装着骨灰的铁盒子，十九年后，我把手里空的铁盒子交给岩老四，让他去卖给十三赌场，这也是为了试探你二叔的反应。因为如果我爸爸当年带出来的是真的许家秘传的铁盒子的话，那么你们二叔在看到这个铁盒子的同时，也一定会有所反应。”
  “于是不出所料，你二叔果然说要出钱买下这个铁盒子，但是后来盒子还没到手，反倒让世南和你插了一手，于是你们二叔从此也开始警惕起来，因为他认为是赵家人在企图接近你们，为了保护你和世南，他不得不派人时刻监视你们，让赵家人无法下手。”
  “所以我只好和赵无言商量，为了得到许家的不死药，我们必须得合作。同时我注意到，你和世南对这个铁盒子和自己家里的秘密根本一无所知，这也许是因为许老二不想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们，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你们，不让你和世南涉及到这里面的危险来；另一方面，估计也是因为他自己对于家族历史的羞耻感吧，他当年利用那么多条人命使自己变成不死人，怎么好意思告诉你和世南这些呢，所以你和世南一直都不知道真相，而这一点，也正好可以为我们所利用。”
  “所以我在那天打电话调开你和世南，同时让赵家人开始行动，但是那天晚上的情况非常混乱，赵家人并没有在你们家里找到血章，相反的是，你和世南却因此对自己的二叔产生了怀疑，阿南，你非常地重视自己的亲弟弟，如果说要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和二叔反目成仇的话，也就只有从世南身上下手，当时世南的伤震惊了你，而你从小就生长在这种黒社会的家庭里，自然骨子里其实对自己的二叔并不完全信任，世南的伤，也就顺理成章地让你和世南两人从此背叛了你们的二叔，跑来和我一起调查自己家族的秘密了，而我从那个时候起，也就已经决定要引导你们，和我一起调查当年许家的秘密，从而找到不死药。”
  我颤抖着看向他：“那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为了你自己？”
  阿杰定定地看着我，许久，沉声道：“对。”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你只是为了要得到不死药，成为长生不死人？”我几乎感到不敢置信，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几乎不想相信眼前这个冷冰冰的人，居然会是我们一直以来朝夕相处的同伴，原来他一直都在算计我们，一直都在渴求着长生不死。
  那……他对我和世南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如果他一直以来都只是想要长生不死的话，那他这么久以来和我们呆在一起，对我们到底怀的是什么居心？我忽然瞪着眼睛看了看世南，心头涌现出一个画面来，当初世南受伤的时候，阿杰也在旁边。我一联想到这里，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嘴唇不断颤抖：“你……那天晚上，其实是你让赵家人开枪打伤世南的？”
  阿杰摇了摇头，郑重道：“不是，世南的受伤是在我的计算之外出现的意外，我虽然想要得到不死药，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和世南，只是希望能通过你和世南的手调查出你们家族里的不死药的下落而已。那天晚上，其实是因为光线过暗的缘故，许老二的手下一时间将我和世南误认为是赵家派来的人，所以对世南开枪，甚至在后来他们追出来看见我开着车要带你和世南走的时候，估计也是因为误认为赵家的人要绑架你们，所以才会对车子开枪，想要阻止我们吧。”
  我咬着嘴唇，拼命地逼迫着自己去看向他：“……那这一切也是你设计好的，你他娘的和赵家是一伙的，你们联合起来……离间我们和二叔！原来这么久以来，你接近我们都是为了算计我和世南！”
  阿杰的眼眸渐渐变淡了些，他把脸撇过去，没有看我，只是缓缓道：“……也算是吧，但是我只是想要得到不死药而已，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和世南。阿南，你知道，这一次其实还是我救你的。”
  我听他居然这么说，忽然感觉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在脸上一样，那种讽刺和耻辱的滋味，一下子涌上了心头，我朝他嘶声大叫起来：“什么叫救我？！我和世南如今会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你害的！是你挑拨我和世南去调查的！什么叫救我？你用那种像毒药一样的东西灌我吃下去也叫救我吗？！你这人他女马心里到底有没有良知，那玩意可是人的骨灰！！”
  阿杰颤了一下，但是他依旧转过脸来，下巴绷得很紧，对我反驳道：“这我当然知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刚才如果不用骨灰的话，你很可能现在就已经死了！用的话，你至少现在还这样能活着……”
  “可是我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我痛苦的喊起来，“你知道这样会使我变成活死人！什么理智都没有，只会想要攻击人的活死人！就和鬼崖里那些被压在石棺里的死尸一样，你情愿看到我变成那个样子吗？！”
  阿杰不说话了，他忽然生硬地停住了，连那眼神也变得急促起来，别过脸去沉默不语。整个房间里忽然一下子变得安静得只剩下我微微的喘气声，过了许久，才听见他低声轻缓道：“我知道……但是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能让你死，不能让世南失去你，这样我的罪孽就太大了，太大了……我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不会去希望你能原谅我，但是至少，我不能让你死……”说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调查到这一步了，离拿到不死药也已经不远了，只要我能从你二叔手里抢到不死药，我就还能救你！在你完全变成活死人之前，我们还是有时间的。”
  我冷笑了一声，感觉声音冰冷得连我自己都有些害怕：“不，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不会让自己变成活死人的，在那之前，我会自行了断的。”
  “……阿南，”阿杰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难道你觉得……自己宁愿死也不愿意这么活着吗？难道你会舍得离开世南吗？我知道成为活死人是怎么一回事，我保证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只要我，只要我们快点找到不死药，你就还有得救的。”
  我苦笑了一声，低下脸来，摇了摇头：“没用的，或许你会渴望长生不死，但是我不会！我知道，如果世南现在是清醒着的话，他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我变成一个半死不活的活死人的，我也绝对不想在变成活死人后，这样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活下去也好过就这么死了！”阿杰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我，激动地说道，“难道你愿意看到世南痛苦难过吗？难道你真的甘愿就这么死了吗？”
  我怔怔地注视着他，咬牙一字一顿地告诉他：“即便是要活下去，我也不会用你说的办法活下去的！……你是个骗子，欺骗我和世南的感情，这么久以来，你明明一直都知道真相……可是你从来不说，你从来都不说……你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诱使我和世南去调查这件事，这有可能会害死我们的！”
  “但我也会救你们，我不会真的害死你们的。”阿杰反驳道，“我说过，我只是想得到不死药，从来都没想过要为了这个害你们！“
  我大叫起来：“害了再救，那是两码事！如果今天不是我出事，是世南怎么办？他是你兄弟，他一直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啊！你为了长生不死药，就要把我们俩个推到今天这步田地？还灌我吃下那种东西，你这人他妈心太狠了，太自私了！”
  他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站起身，俯视着我，低声道：“难道你以为，今天你出事了，我心里就不难受吗？”
  我浑身无力地往后面倒去，靠在墙上，痛苦地注视着他，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我现在也不敢猜了。你欺骗了我们这么久，离间我们和二叔，利用我们，这已经不是朋友所应该有的行为了，而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了。”
  说着，我渐渐感到胸口一阵气闷，视线也开始重新模糊起来，忽然，随着腹部的一阵绞痛，我只感到一股气流往上升，身体一颤，猛地呕出了几口血。
  我喘着粗气看着地面上的那滩血，大脑里好像也跟着有个什么声音在嗡嗡直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里面轰闹着一样，越来越刺耳，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撕裂，我大叫起来，嘶哑着用手痛苦地捂着头，拼命地想要阻止那个声音，但是毫无办法。
  身体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叫：是毒……骨灰的副作用在开始发作了！
  我忽然这么惊恐地意识到，难道说，接下来，我就要开始渐渐失去理智，变成一个半死不活的活死人了吗？！
  “不，不可以！”阿杰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我挣扎着抬起头，看见他朝我冲过来，一俯身将我从地上抱起，转身冲向房间里面的一个阴湿的地方，下面开着一个洞口，显然是通入地下室的，阿杰抱着我跳了下去，穿过走道跑下楼梯，我听见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没事的…阿南，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现在就去找你二叔，让他……让他给我们不死药，把不死药交出来……”
  “…阿杰……”我模糊不清地呢喃道，那股压在胸口的力量越来越重，几乎要把我整个人压昏，身体的感觉也越来越麻痹，像是要把我整个灵魂从这个体内抽出去一样，让我整个身体完全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