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十三章

  我看着谢夜那双沉稳的眼睛，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你…你的本姓叫做明元，对不对？”
  谢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果然如此，不过事到如今，我也应该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于是我抬起头望向屋外，先问他：“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世南和凯弟他们呢？还有阿杰……他和赵家人都怎么样了？”
  谢夜说：“世南和凯弟在外面，他们都没事，赵家人都已经离开了，你二叔也是，这些我待会再告诉你。”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才稍微安定了点，继续道：“那么，你现在，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谢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我身边坐下，沉默了一会，问我：“你对所有事情的真相，了解到多少？”
  我低下头去，道：“差不多是全部吧，在地下室里，阿杰和我二叔还有赵无言，几乎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虽然不敢相信，可是我还是接受了，所以……如果现在你要告诉我一些事的话，我想…我想我已经可以接受了。”
  他想了想，又道：“那么，你已经清楚我是谁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明元道，对不对？”
  意外的是，谢夜像是完全没料到我会这样想一样，他怔了一下，说：“不是，你猜错了。”
  不是？我愣了愣，道：“那你不是姓明元吗？”
  谢夜道：“是，我姓明元，但是，我并不叫明元道，要说的话，明元道其实是我父亲。”
  “你父亲？”我瞪大眼睛，“这么说……”
  谢夜继续道：“如果你二叔已经把你们家族在两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你的话，你应该也清楚，两百多年前，曾经有一个叫明元道的人，炼制出了不死药，并将药赠与你们两个家族，奉献给当时的皇帝。”
  “那个明元道，就是我的父亲。”
  “那……”我缓缓道，“你…今年多大了？你是什么时候吃下那种药的？”
  谢夜别过脸去，沉声道：“大概是你二叔和赵无言吃下那种药后不久，我也服下了。”
  “为什么？”我吃惊问道，“难道，你也想要长生不老吗？”
  谢夜摇摇头，说：“不是，长生不老本来并非我父亲的本意，我父亲炼制这种药，只是为了在当时瘟疫横行的村落里，制造出一种能够使人得以长寿的灵丹而已，却不想弄巧成拙，制造出了长生不死药。我当年之所以会服下不死药，也完全是我父亲的意思。”
  “我的本名叫明元夜，出生在公元1719年，服下不死药那年，我是21岁。其实我父亲明元道，在当年制造出来的不死药，并不止奉献给皇帝的三颗，他自己其实是留有不死药的秘方的，因为在当时那种年代，如果让人知道你手中有这种东西，很容易就会引别人来争夺，所以我父亲为了保护家人，自己偷偷留下了几颗，并将秘方焚毁，为了使得我们逃避战乱和疾病，我父亲还将不死药分给了他自己的子女。”
  我震惊道：“这么说……当年远不止我二叔和赵无言两个不死人了？”
  谢夜点了点头，说：“对，除了我，当时还有我们家族的几个人，后来都服食下不死药，成为长生不死人。”
  “那么，他们现在都在哪？他们是你的兄弟姐妹吗？”我问道。
  谢夜沉默了一会，说：“是，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分开了很多年，彼此间都没有联络，所以已经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了。”
  我不解道：“为什么？你们同为不死人，寿命比寻常人长，更应该在一起生活才对啊。”
  谢夜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被我父亲挑选出来的，不能和家里人联络，以免连累他们。”
  “挑选出来的？”我怔了怔，“挑选出来做什么？”
  谢夜抬起头看向我：“挑选出来阻止你们两个家族的。”
  什么？我愣住了。
  “当年我父亲被迫炼制出不死药奉献给皇帝，随后又被许家和赵家抓走囚禁起来，但是他后来逃了出来，并在暗中观察你们两个家族，后来他也目睹了一切，许家和赵家果然为了争夺不死药而反目为仇，其中一个家族甚至为了得到不死药，不惜以死人的骨灰来做试验，牺牲了许多的家奴，而且还制造出了另一种怪物——活死人。另一个家族赵家更是为了争夺不死药而立誓要与许家世代为敌，我父亲当时就判断，照这样下去这两个家族一定会再生事端，如果没有人阻止的话，一定会后患无穷。”
  “但是两个家族里已经各自持有不死药，如果有不死人存在的话，单凭普通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父亲决定挑选出他其中的一个孩子，给予这个孩子长生不老药，将他变成不死人，用来作为调查这两个家族，并阻止他们的力量。”
  “那么……”我思索道，“你是作为你父亲最看重的孩子而被挑选出来的？还是说，你是因为身手最为出众，所以才被选上的？”
  谢夜摇了摇头：“两者都不是。”
  “你认为，把自己的孩子的命运和家族分离开来，为的是让他去参与调查阻止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这是作为父亲看重孩子应有的行为么？”
  我语塞住了，确实，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所以自然也不清楚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想，可是从二叔不想我和世南涉险这点上来看，谢夜的父亲要他去做这种事，本身就不是很为他的将来着想。
  谢夜继续说道：“我并不受父母宠爱，所以长大后，我父亲挑选我出来作为他对这件事的一个补偿，让我去阻止这两家人将事态扩大，并且尽可能的将活死人这个存在消除。”
  我想了想，又问：“可是，为什么一件两百年前的事情，会让你调查到现在呢？”
  谢夜看了我一眼，说：“因为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容易，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是来调查事情的，可是在两百多年前，许家和赵家在得到了不死药后就消声匿迹了，这两家人做事都非常谨慎，偌大的中国，再加上他们曾经改名换姓过，所以在当时要调查到他们很困难，后来清王朝覆灭，中国陷入战乱时期，使得我和自己的家族也失去了联络，我必须一直潜伏在人群中，不断的改名换姓，并时不时地转移生活的地方，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做起这件事来非常吃力。”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就连我和世南这两个当事人，生活在这个家族里，被蒙骗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发现，更不用说是一开始就断了线索的谢夜了。
  “那么，”我忽然想起他刚才的话，不由得问道，“你现在有办法消灭活死人？”
  谢夜皱了皱眉，道：“这点我正在调查，通过上次在鬼崖里和活死人交手，我发觉他们的身体和不死人在某种程度上具备着共同点，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不死人虽然不死，但是要彻底的毁灭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下手的人，也同样是不死人就可以了。”
  “什么？”我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像赵无言，我二叔这种长生不死的人，也同样有办法可以杀死他们？”
  谢夜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一点，你以后慢慢的就会明白了，其实，这对于现在同样身为不死人的你而言，以后一定不会难理解的。”
  “为什么……”我一愣，还没问完，却听见吱呀一声，仓库的门被人打开，凯弟从外面探头进来，嘟喃一声：“你们到底谈完了没，我们可以进来了吗？”
  “阿凯！”我一见是他，心里大喜，庆幸他果然没事逃出来了，马上问，“世南呢？世南他也没事吗？”
  “哦，那小子啊，你等等…”说着，他把身子往外面探了探，紧接着我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大喊大叫道：“我擦！你干嘛拉我，为什么我就不能看？！他们俩个到底在里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听见世南的声音，隔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很有精神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热，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但是下一秒，那种好不容易重逢的喜悦和感动的气氛就被他们两个大嗓门给破坏掉了。
  “你他娘的就不能等等嘛，我是怕你一进来万一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受打击过大了怎么办？”“我去你妈的！”世南大吼一声，一脚踹开了铁门闯了进来。
  我仿佛听到了凯弟在旁边暗叹一声，朝我咧嘴苦笑了一下，世南看上去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是精神头依旧很好，瞪着一双公鸡眼就看着我和谢夜两人，一边进了屋也不问我好点没，居然头一句就劈过来问我：“你和这家伙到底在里面搞什么鬼？！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了现在？”
  我一听差点没一口血喷过去，给他气个半死，回骂道：“去你丫的，老娘拼了命把你从那疙瘩里拖出来，你就只知道问我这种问题吗？！”
  凯弟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两姐弟都知道骂人，看样子身体都没什么大碍嘛，大家就先坐下来谈，坐下来谈怎样？别之前没在里面送命，都被气死在这里就太划不来了吧？”
  世南一听，这才闷闷地走了进来，两眼还到处扫视着，那感觉就跟在抓奸差不多，我一边瞪着世南，一边打量着这小子，发现他身上确实没受什么伤，看上去简直就是我们中间这次最走运的一个，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我这边好不容易帮你捡了条命回来，你却只知道盘问老娘的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