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月笼

第66章


  只要还有人需要救,就要强打起精神,不能松懈!
  他说完,站直身子走出门外,并将其他的人挡在了房外,这个时候还是给他们一些时间消化这份苦难和悲伤,时间可以弥合所有的伤痛,同情却只会使这种伤痛愈加赤裸裸地显露人前。
  “师叔!”江如练见仙师欧阳进来,踌躇良久,终于开口道:“家父此招确实阴狠,但如练恳求师叔念在同门一场,放家父一条生路。”
  “取完血后,我亲自送你们下山。这个承诺够了么?”仙师欧阳看着他的眼睛道。
  “如练多谢师叔!”江如练说毕退至一边,仙师欧阳用一枚银针在白仲思右手食指轻轻一戳,用碗接了几滴血,而后匆匆离去。
  白仲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萱歌和萝衣相视一眼,还是萝衣开口,“孩子于此世一遭,救地两条人命,也算功德一件,下辈子定能投胎到个好人家的。”
  萧清痕听闻此话,心里一震,胡乱擦掉眼力的泪,“既如此,我们不该哭,该庆祝她早日脱离这浑浊世道才对。”
  “阿痕,我们不哭!”康明昭擦干泪后,又帮她理了理额前粘稠的头发,看她双眼红肿如桃核,又一阵心痛难言。
  萱歌和萝衣分别自他们身上取出一定量的鲜血与孩子的血液融合在一起,仙师欧阳最后倒入白仲思的血,而后用筷子搅拌,分成两份,递给他们喝下。
  “我们喝的是自己孩子的鲜血!”萧清痕说道,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仰头一饮而尽。
  她没说出口的那后半句是:“还有她的命。”
  康明昭咽下满嘴的血腥,强压着体内翻腾不息的真气,避开萧清痕的视线,扶着她躺下,又为她折叠好被角,“阿痕,你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什么都会过去的。”
  萧清痕被他突然转换的态度吓了一跳,双手已在大脑做出判断之前,拉住了他一只手腕吗:“阿呆,你要去干什么?”
  “阿呆已经死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康明昭。”他坚毅刚强的眸子里渗出一丝丝冷酷至极的气息,萧清痕听闻心里猛地一沉,抬头凝视着他的双眼,顿觉置身冰窖。
  “他杀死了他!”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阿呆,她的阿呆再也回不来了。
  “不,是那个迷失了七年的康明昭又回来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看着她笑了笑,继续道:“阿痕,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会让所有的人血债血偿。”
  “你要怎么做?”
  “杀掉白仲思。”他说完,疾步走出屋外,萱歌听闻,如五雷轰顶,早身形不稳,脚步仓皇地跟了出去。
  “不!他不能这样做!不能!”她在心里如此说道,无奈他的步伐太快,她一路紧赶慢赶来到白仲思栖身的院子,永帝带领竹林暗卫正与洛离派十几位用毒高手紧张对峙着。
  “康思鸣,没想到最终我们还是要以这种方式了结。”白仲思自屋内走了出来,连日来的禁锢使他的步伐有些僵硬,身子也不太灵便,但那双锐利的鹰眼露出的雄雄猎光,轻易就可灼伤人的双眼。
  康明昭拨开了第一个挡在他身前的人,是用力一挥,那人便踉跄着倒向一旁。萱歌心里暗叫不好,以他现在这种状态,一旦魔性完全被激起,则不止叔叔,只怕所有的人都难逃一死。
  “殿下!”她悲怆发声,惊动剑拔弩张的人群,对康明昭却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只有死亡才能制止这场杀戮,我愿是你剑下第一缕亡魂。”她在心里想到,飞身而起,落在了他的面前,用手握住了他手里的剑。
  眼神与目光的交集,他的双眸漆黑如夜,将所有的情绪都尽数湮灭,打不开的心门,又如何能看得懂彼此的心思?
  “萱歌,你让开。”他竟是还记得她的,这让她的心轻了些,简直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不!”她倔强摇头,生平第一次鼓足勇气违了他的意,悲壮而苍凉的,她凝视着他的眸子道:“您不能动手,不能伤害任何一个人,即使他们愧对于你,但殿下,那些都是你的亲人,您不能!”
  “阿呆这个懦夫就是这样挣扎在他们之间活活丧命的,你以为我会和他一样傻么!”康明昭冷笑道,将剑从她的手心抽离,力道不大,却足以划开她手掌的纹理,并在剑刃上留下一条鲜红的血迹。
  萱歌没有让开,固执地仰头与他对视着,“我也是白门的一份子,你若要杀叔叔踩着我的尸体走过去!”她说完,闭上了双眼,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原来面对死亡,还可以如此坦然。
  “昭儿,我的昭儿。”静到极致的场中气氛被一声柔弱深情的呼唤打断,永帝康思鸣忍不住将目光从儿子身上掠过,呆呆看着院子里一处敞开的房门,木制门框上露出一双纤细雪白的手臂,然后是白衣的一角,最后白秋菱小心地往外迈了一步,手足无措地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四下寻觅着,脸上的表情夹杂着无助、害怕和失望。
  “昭儿,你为何躲着娘?可是怪娘对你太狠心?”
  “这一切根本就不是真的!白秋菱,你休想再纠缠我!”康明昭情绪失控道,在所有人意识到之前,他已经飞身而起,挥起手里的剑,朝刚刚苏醒过来的白后刺去!
  
第八十三章 萱歌逝
更新时间2012-10-15 20:01:04  字数:2068
 第八十三章萱歌逝
  白萱歌甚至都没想到,以自己的力量居然跑到了他的前面,并眼看着那把剑插入了心口,一瞬间刺穿神经的冰凉和刺痛,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康明昭呆呆看着那个倒在自己怀中的女子,“萱歌!”他迷乱的视线清明了些,眼前模糊出现了她的笑靥。
  “殿下,您不能!不能伤害他们!他们都是您的亲人!”她鼓足勇气,抬起右手摸着他的脸,想要把他的轮廓刻进脑海,那般刻骨铭心,仿佛在心上打下一个烙印,这样就不会忘,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永帝和白仲思早就一拥而上,将白秋菱护在了身后,江如练也随后赶到,蹲下身子,只看了一眼那把剑所插的位置,就放弃了所有的尝试。他只是机械地用修长的手指点了康明昭的穴道,使他全身动弹不得,继而帮助他恢复清醒和理智。
  面对这突然而至的变故,沉睡了十八年的白后显然毫无心理准备,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一群陌生人,亲眼目睹鲜血横流的局面,脑海里突然有个沉封已久的角落如时光掩藏的画卷缓缓展开在眼前,那是她停滞了十几年后续接起来的人生呵!
  那把插进白萱歌胸膛的血淋淋的剑将她拉回十八年前的那一幕,那一天她穿上他最为赞许的一身白装,事先服用了毒药,然后用魅惑而不容置疑的语气引诱昭儿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那一刻她的心兴奋地战栗着,柔弱纤细的右手死死握住那只稚嫩的小手,只等康思鸣进来的那一刻,让他亲眼目睹那场精心筹谋的反击。
  她成功死在了他们共同血肉的手下,然后在临死之前许下最恶毒的诅咒,除非她的孩子亲自将剑插进康思鸣的胸膛,否则她死不瞑目!
  那时她的心完全被仇恨所掩埋,除了这极端的手段能够伤害一丝他帝王的尊严,在这场权力角逐中,她其实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赔上了整个家族的性命。
  现在要置她于死地的你那个人正是当年那个年幼无辜的孩子,她沉睡了十八年,自然不知道这些年的际遇,但从他目光里发出的仇恨光芒,白秋菱知道,他对自己恨之入骨。
  也许,醒来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白秋菱双手颤抖着,拨开身前两个男人,从他们之间的缝隙穿过,许是太久没有活动的缘故,她的脚步有些踉跄,但还是固执地走到康明昭的面前,蹲下身子,用力地握了握他怀里女子的手,她还强撑着一口气,和脸上逐渐消散的笑容,目光温和地与她对视着,这是她们今生第一次打照面,也会是最后一次相见。
  “明昭,这个就是母后了。答应我、、、”她的眼里流出温柔的液体,始终用一种慈悲而柔和的目光凝望着他的双眼,“放下仇恨,努力去争取萧姑娘,我可以看出她也是、、、也是爱你的。”
  她几乎是带着美好的希冀和作为女人所能给予的最大的大度说出了这句话,而后呼吸停滞,将这一刻定格成为了永恒。
  场中陷入一阵难看的沉默,白氏与康氏之间的仇恨,因为这个女子的牺牲而变得扑朔迷离。仙师欧阳闻讯赶来,看着爱徒的尸体,痛声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局面,非要杀个你死我活?”
  “可以不么?”白后的手情不自禁地放在了康明昭的手腕上,目光撞上他乌黑的眸子,“昭儿,你能原谅娘么?”
  “哼!白秋菱,难道你忘了白门三百条人命么!”白仲思看着她,冷冷道。
  “正因为不曾忘记,所以不能让相同的悲剧在他们这一辈身上再次发生。哥,放手吧,秋菱愿意自己的性命向白门谢罪,只求您放手,这才十几年您为了复仇迷失了自己,就让这一切都结束,我们都无所累,过各自的生活吧。”
  “我花费这么多精力来维系你的生命不是为了你有朝一日醒来,就轻易葬送的。”白仲思说着,拿过江如练手里的剑,指着康思鸣道:“脱下你的冠冕。”
  场中气氛一时凝滞到了极点,然而康思鸣还是从白仲思眼力看出了一丝不忍,正是因为这一闪而过的犹豫,他断定白仲思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至少不在这种场合下,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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