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依陌别过齐悠然与花都众人,马车踏着雪一路往南疆赶去。萧依陌的肚子越来越大,可惜是黑影与她都不会御剑飞行,否则二人定不会坐这慢吞吞的马车代步。
黑影是个极其冷淡的人,敖景然却十分重用他,若黑影平时不出声,萧依陌都会觉得她身边是站着一个死人,连一点气息都察觉不到。他终日用头发遮住脸,萧依陌也没有去探求过他的面容究竟是什么样子。
虽然为人冷淡,忠心的程度却是不容小视的。此人在江湖上夜小有名气,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何帮何派的人,却以轻功了得,来去无声闻名,人称“夜影行者。”
马车仍在行驶,不知何时走到一处荒芜地,连个客栈都寻不到。夜深露中,又是冬季,萧依陌抱紧双臂,将车内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黑影在帘外驾车却丝毫没觉冷意。
“黑影,你在外面冷吗?不如进来先歇息下,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住的地方。”萧依陌说话都有些颤抖。
帘外的黑影依旧没有气息一般,萧依陌有些害怕,拉开车帘,瞧见他还在原处心里安稳下来,“黑影?”
“属下不冷,娘娘自己保重便是。”
“哈哈哈,好一对主仆啊。”
声音为何这般熟悉?萧依陌连忙探出头张望,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何人在此?”
黑影冷哼一声,“阁下有何贵干。”
一道人影闪出,从马车前一晃而过,黑影大概不认识,可萧依陌无论如何都记着那双淫凤眼,即使是黑暗之中还是让人印象深刻。萧依陌此刻真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粉面郎君,你这个混蛋给我出来!”
黑影将头一偏,“娘娘认识他?”
萧依陌咬牙切齿道,“他是我的仇人,上回说不会放过我,这回真来了。”
“呵呵,大美人还记得我啊?那晚你曼妙的身姿可是一直在我脑海里浮现呢。”此话一出,黑影眉头拧紧,萧依陌满色通红,幸是夜晚看不清晰,否则定是尴尬之极。
原本粉面郎君当初只是说说而已,可如今是正好遇见这一马车,冤家路窄,索性想再调戏萧依陌一把。
黑影拿出佩刀,跳下马车,往粉面郎君声音处攻去。粉面郎君轻功高超,黑影轻功了得,二人在这荒芜之地追逐起来。这两人是比轻功还是怎的?萧依陌看的着急,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又冷又饿,根本没有心思去瞧二人比武。
粉面郎君身影一闪,竟又往这边袭来,冲进马车搂了一下萧依陌的腰,“居然要做娘了?是那晚那小情郎的吧。”
黑影刚移过来,他便嗖的一声冲了出去,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走时还留下一句,“既然都有孩子了,还要你作甚,我粉面郎君找其他美人去了!哈哈哈哈哈……”
黑影盯着萧依陌,看不清表情,“娘娘没事吧。”
萧依陌摇头道,“他不过是个疯子,我没什么事,继续走吧。”
黑影点头,穷寇莫追的道理大家都懂,他们也不想因为粉面郎君而耽误了自己的事,萧依陌虽然讨厌他可也没有到非杀不可的地步。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一处客栈,虽然已经很晚,客栈却仍未打烊。二人进去要了两间房,累了一天,一进房就歇下了。
两人行了几日,终于回了南疆。
黑影完成任务后,萧依陌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这神出鬼没的人究竟整天做些什么。
青冥镜,自然是交到熬景然手里。
“你让我帮你,你可知究竟有什么方法?”
萧依陌院子里多添了两个女婢,原本敖景然想多安置点人过来却被萧依陌一一推掉了,就留下了两个乖巧的。
春梅此人心计较重,虽然不做什么坏事,可在萧依陌看来,太过精明的女人她不喜欢留在自己身边,却也不好让她走,于是有什么事一般都叫另外两个女婢来做。
此时萧依陌让三人都退下去,这些事情她一向不喜欢外人听见,“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有慢慢捉摸。”
敖景然点头道,“青冥镜与其余二大神器均置于祖先祠堂,你随意可以去,不过那里戒备森严,不可带其他人进入。”
“那是自然。对了,关于我王新师傅的事情。”
“我派过人去接他,他说不习惯宫中生活,想一直住在周吾镇,风儿也会隔段日子去那边住一段日子陪他。”
萧依陌轻轻叹了口气,“风儿和师傅感情一向很好,他如今来这里无非是为了我与楚泽,自然也该让他常回周吾镇,我也需要去看看师傅了,等孩子生下来后我想带着孩子去见见师傅了。可好?”
敖景然笑道,“自然好,只要你能高兴都可以。”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碧泉国社稷已然稳定下来,稳定不了的却是人心。无论敖景然怎么盼,都盼不到萧依陌的真心,盼来的只有在夏日里初入人世间的小公主敖夏芷,夏夜清新,芷兰芬芳。敖夏芷,字芷兰。
萧依陌生下孩子后,宫里的人忙上忙下让她坐个舒舒服服的月子,敖景然更是把她宠到肉里去了。只是外人不知,川齐王与淑妃从未同床睡过,二人就寝时均是一人在外房,一人在内间。而敖景然偶尔也会去语嫣那边,无非是碍于鬼神仙罢了。
楚泽这些月来一直在潜心修炼,风儿每次去找他落个丧气而回,只有往萧依陌这里窜,常常摸着她的肚子说要娶她肚子的孩子,结果真生了个女儿。乐的风儿上蹿下跳的。
风儿也都是十五六岁的人了,虽然聪明机智许多行为却跟小孩子一样,常常让萧依陌哭笑不得。
敖夏芷出生那一日,楚泽去了雪兮院,面色苍白,与敖景然一同看着产婆将孩子抱出来。孩子刚生时长的丑,过了几日却发现是个美人胚子。楚泽偶尔也会过来看看她,却从不与萧依陌说话,只是一味的看了下孩子便走了,性子也是显得极为古怪。
萧依陌至此还没发现青冥镜究竟能否让她回去,祖先祠堂的门槛都快给她踏破了却找不出半点踪迹,不得不说的却是她功力大长,萧依陌自己都能感觉到内力大增,走步也如履云间一般轻快舒畅。
这日,萧依陌再度来到祖先祠堂,抚摸着晶莹的八边青冥镜,铜镜上萧依陌清秀的脸别扭的浮现在上面,这便是一个已经生了孩子的人么?仿佛不像以前的模样了,到底是哪里变了?
“王爷。”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紧接着听见很轻的脚步声,那股气息依旧熟悉,却不再如风一样,快来快去。
萧依陌转过身,白衣胜雪,黑发高束,没有笑容,如同第一次见他一样时的表情,当初的那一瞥,竟造就了这些年的缘分,“泽。”
楚泽抬眼,看了萧依陌一眼,随即走到青冥镜旁,“仍没有眉目?”
萧依陌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你想回去的事我一直知道。”
萧依陌扯了扯嘴角,“你很久没和我说话了。”
楚泽侧过脸,苍白的侧脸没有一丝血色,“跟嫂子说话太多貌似不合规矩吧。”
“你!”萧依陌欲言又止。
嫂子?他居然说是嫂子?现在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她闭上眼睛苦笑,“我不算你嫂子,你不必那么想。既然你今日有事,那我也不多留。”语毕才睁开眼,看了架子上的青冥镜一眼,“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回去,以后也就不会碍你的眼。”
准备提着步子出去,衣角却被拉住,她侧过身,却是楚泽在拉她,“不知王爷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她一直睨着楚泽,楚泽盯着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退步的趋势,“不要回去。”
萧依陌拍开楚泽的手,笑了笑,显得很自然,“本宫的事还轮不着王爷来管吧,连大王都没有意见,王爷又有什么资格管?”
“你以为敖景然那么容易放开你么?”
萧依陌微怔,“什么意思?”
“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从不会轻易放弃,怎么可能把已经到手的还送回去?”楚泽急走几步,将青冥镜从架子上拿下来,“你以为你为什么想了这么久还没找到方法?”他将青冥镜推到萧依陌手里。
萧依陌仔细看了看,却看不出任何端倪,只能满脸疑问的看着楚泽。
“凭他的能力,一个区区的赝品怎么可能做不出来?”
“砰!”手中的铜镜落地,萧依陌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镜子,“怎么会这样,他答应我的。”
“呵,你就这么相信他么?”
她抬起双眸,满目幽怨,“那我还能相信谁?你么?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破坏我与他的关系?”她明明知道楚泽不会这样做,却克制不住自己说出这些话,“我还可以相信谁,可以靠谁呢?”
楚泽冷冷看着她,却掩盖不住眼底的疼惜,“你告诉我,当初你们是否早就珠胎暗结?是否如他说的一样,你不想奔波于外,只想留于这宫中做你的淑妃娘娘!”
“啪!”
这一掴极响,下手不轻,有了内力后她下手就从没轻过,“原来我萧依陌在你眼里是这种人。”她的面目有些狰狞,声音变得沙哑,“若我是你,无论他跟我说了什么我都不会信!你就这么不了解我么?”
楚泽抓住她的手,脸上的五指印仿佛打醒了他,“他骗我的么?”
这些日子他常常会在晚上去雪兮院,不管坐在哪里,总要找个地方可以看着她,跟当初在清远山上一样,即使更甚露重却依旧坐在大树上看着她清秀的面容,听着她悠远的箫声。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而他们之间也会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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