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茨希尔纪事

虽然那一战成功让政府的视线从SNG身上转移，但那成为了查恩斯少年时期的噩梦。
  这家医院的规模不算大，这个时候也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在，很年轻，应该是医学院毕业不久的学生。纳温皱了皱眉，没有开口计较，反正只是检查而已。但当他们到达的时候，急诊室里的人却是母亲简黎。
  纳温依旧木着一张脸，抬了抬眼皮，跟母亲对视两眼，然后就退到一边静静等待。三年前的时候，母亲还是一名军医，大部分时间呆在军部，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父亲调回多德里几年之后，母亲也转到国家生命实验室，成为了一名科研人员。
  纳温的冷淡并没有让简黎觉得不适，依旧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挥手让一边的小护士做准备，然后将除了纳温和元帅以外的人都赶了出去。
  “我不知道是多大的秘密，但是儿子第一次有求于父母，总得做到最好。”简黎笑了笑，“护士都出去了，你父亲从来只会打仗，这些精细仪器怕也弄不来。纳温，你来给妈妈做帮手吧。先做血样检测。”
  纳温抿了抿唇，走过去，接过母亲递来的血样，放到一边的特定仪器里静置，两分钟之后，才又递了回去。
  “病人体温偏低，纳温，将温度调到更高一些。”简黎看了看贴在任深深额头的温度计上显示的数据，有些疑惑，“什么时候晕倒的？”
  “大概一个小时之前，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就没再醒来。”纳温如实回答。
  简黎点点头，先查看了外伤，又问：“脚腕之前曾经受过伤吧？”
  “嗯，不过那次应该完全好了。”纳温抿唇，突然想起第二天自己就回学校了，晚上回来的时候任深深已经回家了，后来他也没机会去看他，再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了，到底好到怎样的程度，他也不知道。
  简黎直起腰来，说：“没有发炎，不下床的话自己也能长好，要是不放心，一会儿再看一下关节和骨骼透视，先看血样吧。”
  纳温张了张嘴，心里有些紧张。军部对于SNG的研究并不少，但是身为军医的母亲到底知道多少，纳温就不得而知了，他甚至不知道父亲十年前突然提出反对与SNG的对立，又是为了什么。
  看完血样数据的时候，简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又问道：“病人之前有过什么症状吗？”
  纳温皱眉：“比两个月前胖了些，其他的都很正常。”
  简黎不说话，又对着数据看了一遍，转向纳温：“短时间内细胞死亡率这么高，你确定她没有问题？再这样下去，会死。”
  纳温绷紧了神经，脑子里“嗡”地一声响，自己说的话几乎都听不清楚了：“在太空艇上做了简单检查，深深之前连续两个月被注射了细胞增生剂，一个小时以前，最后一次的药效已过。所以深深才突然摔倒了，——”
  “把之前的血样数据传给我，立刻就要。”简黎打断他的话，把备置的血样重新进行了全分析。
  纳温刚应下，太空艇上的女医生琳妮就主动联系他：“抱歉，纳温，我忘记了。细胞增生剂失效以后，就检测不出来了。——诺，这是深深的血样检测数据，你那边的医生应该需要这个。”
  “谢谢。”纳温舒了一口气，立刻将资料下载，转身问母亲，“需要打印出来吗？”
  “好，麻烦你了。”简黎盯着仪器上不断变动的数字，表情变得凝重。
  纳温将打印出来的材料递过去，简黎从头到尾粗略过了一遍，猛地抬头看着儿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曾经怀孕四个月？！你干的？！”
  纳温：“……”
  布雷恩元帅一直安静坐在一边，不出声的时候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听到简黎的惊叫，才慢慢抬起头，锐利的眸子盯到纳温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他，似乎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
  纳温压力甚大，顶着父母诡异的目光，压力甚大：“我们是两厢情愿。”他已经20岁了，深深也17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做了那种事情会怀孕不是很正常吗？
  纳温握了握拳头，心里窒息般疼起来，要说没有过期待，怎么可能？但是两人一直见少离多，他也觉得都还年轻，也没有结婚，不用急，也曾想过，或许哪一天深深会突然告诉他这个惊喜，却从来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简黎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开，表情却是很复杂，说不上惊喜还是复杂，但是对于这个无缘的孩子，倒真的遗憾极了。
  元帅大人也是一脸的苦逼样，照时间来看，上次见这个小姑娘的时候，他的孙子应该还好好的，可是关系却很糟糕。虽然现在关系也没好转，甚至隐约还有变得更坏的趋势，更杯具的是，维持关系的纽带也坏掉了。
  简黎叹口气，为任深深注射了营养剂，然后又说：“先看看情况吧，细胞增生剂从来没有出现过滥用的情况，所以根据实验推测出的副作用究竟能造成怎样的后果，我也不清楚。除了高烧和增生的细胞在逐渐死亡，她目前还没有别的症状。——高烧也有可能是流产的后遗症。”
  纳温点点头，紧张地在病床边上坐下来，一眨不眨眼地盯着床上的人。任深深手上的温度高的有些烫人，呼吸浓重，偶尔会发出低微的呻吟声。
  简黎依旧在研究检查结果。一开始她就注意到了，任深深的基因与一般人有些不大一样，但是又在正常人类的范围内，并且两份血样检测出来的数据也有些微差异。前后相差不过十几分钟，为什么DNA的排列也会发生变化？
  元帅大人站起身来，拍了拍纳温的肩膀：“纳温。”
  纳温犹豫了一下，放开任深深的手，跟随父亲悄悄出门去。
  “政务部的任职你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虽然我一直希望你离开军部，但是爸爸也不会强人所难，我会帮你拿到这一个月的假期。”布雷恩元帅最终决定暂时妥协，这么多年来，他都没能在儿子的成长上指点任何东西，却要因为自己的私心，希望他能够听从父亲对于他前途的安排，偏偏还是在这样的时候。都是家人，关系弄僵了，大家心里都难受。
  纳温犹豫了一下，回道：“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下个月开始我就转到政务部。——跟父亲没有关系，我不放心深深。”
  布雷恩元帅瞪他，嘟囔道：“怎么就没见你担心过爸爸妈妈？”
  纳温尴尬了一下下，手足无措地立刻逃回病房去了。
☆、42我们要不要结婚
  一直到凌晨，任深深也没有醒过来，反倒是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纳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手心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简黎也没有睡，有很多事情她想问问纳温，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太可疑了。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任深深身体里的药物多半她都没有见过，更不要说这些药物的功效了。但是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这些药物的存在，跟她的基因排列随时都在变化有着密切的关系。甚至简黎不禁猜测，她现在所看到的，依旧只是冰山一角。
  再看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了。简黎叹口气，走过去摸了摸任深深的额头，依旧很烫，担心地皱起眉，决定注射退烧剂。
  “纳温，妈妈先跟你说，小姑娘的情况不太好，我用药的剂量也会加大，所以，至少三个月内，不要再筹划生孩子的事情。”简黎半是调侃半是揶揄，看着儿子突然涨红的脸色，心情终于有些好转。
  纳温紧抿着唇，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踟躇了半天，嘴硬地反驳道：“四个月我还是等得的。”
  简黎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纳温一脸木然地坐在床沿，看着母亲为任深深注射了退烧药，然后说：“妈妈先去休息吧，有情况我会立刻通知您。”
  简黎撇撇嘴，很想一巴掌拍掉儿子那张棺材脸，难道平时他也是这副表情跟人家小姑娘谈情说爱的？那可真了不得，能对着这样一张脸甜甜蜜蜜，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小姑娘的审美观很诡异，二是小姑娘只不过看中了布雷恩家族的价值。不论哪一个，对简黎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虽然布雷恩元帅和简黎上将不需要威震四方才华横溢功绩卓越的儿媳妇，但起码也要各方面都正常。简黎再叹一口气，拍了拍纳温的肩膀：“妈妈先去睡一会儿，一个小时，要是还不退烧，就去喊我。”
  纳温点头，目送母亲进了里间，也在旁边躺下来，闭目养神，右手却一直抓着任深深的双手，若是她醒来了，自己也能第一时间感觉得到。
  任深深一恢复意识，浑身的疼痛几乎都要刻进骨头里去了，让她恨不能再次晕过去，连动一动手指都万分困难，大口喘着粗气，喉咙里干的发疼。
  听到身边的动静，纳温立刻就睁开眼坐了起来，拿过旁边桌子上的白开水，转身打算扶起任深深，却在刚刚触到她肩膀的时候就遭到了强烈拒绝：“别碰我！”
  纳温缩回手，急急问道：“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任深深泪眼汪汪地看他，说话都觉得费力：“疼，疼死了。”
  纳温皱眉，正犹豫着该怎么办，简黎就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深深醒了？感觉怎么样？”
  “似乎，很疼。”纳温抬眼看了看母亲。
  简黎弯下腰轻轻摸了摸任深深的胳膊，惊讶地皱起眉，“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却什么也没说，又匆忙拿过取样仪器，从她胳膊上抽取了一些白色的液体，拿去做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