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不好惹

  云妗一时想不通沐晞夜怎么突然就心情好了，将信将疑地收起袖剑，戒备地看着靠坐在床头的沐晞夜。
☆、恍然如昨
  云妗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记得躺着与沐晞夜干瞪眼，瞪着瞪着就迷糊了过去，待到醒来时已是深夜。
  房间里没有掌灯，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一点光亮都没有。
  云妗睁开眼，只感觉床头有个浓重的黑影，微微撑起身子看才发觉竟是沐晞夜。
  沐晞夜一动不动地靠着床栏，云妗凑近了才看见他闭着眼，居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云妗蹙眉，小心地伸手碰了碰沐晞夜放在床沿的手，冰冷得不似活人。
  抿抿唇，云妗伸手想要推醒沐晞夜，没成想沐晞夜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冰冷都传到她的手上，冻得她一哆嗦。
  沐晞夜垂下头，幽深的眼直直看向扭过头来的云妗：“妗，你做什么？”
  云妗冷哼，回身缩回被窝里：“王上若是在这里冻病了，妗可担待不起。”
  沐晞夜低笑，忽然起身除去外衣，掀被迅速地躺到云妗身边。
  被子一起一落带起的风加上沐晞夜身上的寒气，顿时将被子中的暖气赶走大半。
  他故意没有运功御寒，果然是让云妗心疼了。
  云妗怒瞪着自发自觉的沐晞夜，冷声：“我好像没说王上可以睡这里。”
  沐晞夜不理会云妗，兀自伸手将云妗搂进怀里，见着云妗还要说话，沐晞夜似是心情极好地低声：“天色还早，睡觉。”
  说完，沐晞夜自顾闭上眼，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云妗蹙紧眉，手抬起又收回，终究没有把沐晞夜推下去。
  沐晞夜的身子渐渐暖和，云妗紧靠着他的胸膛异常暖，一声声沉稳的心跳如同催眠，很快云妗的困意又泛上来。
  直到听到云妗的呼吸渐缓，沐晞夜又睁开眼，垂目看着睡容安谧的云妗，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在云妗额头轻轻印上一个吻，这才安心入睡。
  次日云妗醒来时，沐晞夜还睡着。
  沐晞夜仰躺着，单手搭在云妗的腰上，云妗的头搁在沐晞夜肩上，这样亲密的依靠在一起，真真是久违了。
  云妗忍不住微微抬头看向沐晞夜熟睡的脸。
  沐晞夜的睡眠很浅，云妗微微一动，他就醒了，只是察觉到云妗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所以他宁愿装睡。
  可是，云妗终究心细，沐晞夜不过是呼吸稍稍起了些变化，云妗就听了出来。
  “王上既然醒了，又何必再装睡。”收起恍惚的神情，云妗猛然撑着床坐起身，冷冷吐出话来。
  沐晞夜睁开眼却不起身，抬手枕到脑后，眯眼看着云妗：“这样压着嗓子说话不难受么？还是你以前的声音好听。”
  云妗冷哼，耳听得门外花想容在问：“王上和娘娘起了么？”
  瞥了沐晞夜一眼，云妗抬高音量朝向门口问：“何事？”
  门外一静，花想容的声音很快响起：“芷妃、沅妃、月妃还有雅妃来了，说是请安。阿妗，要打发她们走么？”
  花想容才说完，就见眼前的门乍然敞开，云妗面无表情地径自越过她向着外殿去。
  花想容下意识地往房间里看，一眼见沐晞夜脸色不甚好地正起身穿衣，赶紧扭过头跟着云妗走开。
☆、隐秘
  大殿里，原芷四人按照昨日请安时的位置坐着，见云妗来又是整齐划一地请安，唯一不同的是除了左青雅，其他三个人都偷眼往云妗身后看。
  云妗只作未见，冷冷地赶人：“你们如果没事就各自回去，以后这请安还是免了。”
  云妗的话音落，左青雅立时站起身告辞，一点不留恋。
  原芷三人却仿佛屁股生钉一般牢牢坐在椅上不动。她们还没看见沐晞夜，哪里甘心就这般离开。
  不一会儿，沐晞夜就从内殿转出，看也不看殿中人一眼，脸色极差地径自离开漪云宫。
  方才在房中，他不过是阻止云妗起身，谁想云妗竟狠狠一膝盖撞在他的子孙根上，丝毫不容情。
  眼见沐晞夜就这么走了，原芷三人不无失望，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
  沐晞夜的脸色明显不好，定是被云妗惹恼了，她们只要好好表现，或许有机会。
  云妗才不管她们想什么，见她们不走，自己先起身回转内殿。
  云妗才离开一会儿，百里月华就已经坐在内殿中等候。
  百里月华的眼底一圈青黑，眼神也有些发飘，似乎是昨夜没有睡好。
  恭敬地给百里月华请了安，云妗抬眼看着欲言又止的百里月华，眼神有些莫名：“师尊有事与我说？”
  百里月华咬咬牙，眼神骤然坚定，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妗儿你与晞儿之间有仇？”
  云妗点头，轻道：“原来昨日在外偷听的真是师尊你。”
  百里月华一愣，万万没想到她这个徒儿不知不觉间已经青出于蓝，索性直言：“没错，昨日为师确实偷听了你与晞儿说话。妗儿你说晞儿于你有灭门之仇，究竟是晞儿还是晞儿的父辈？”
  云妗眼色沉沉，直觉地猜测到百里月华可能要说的话：“师尊是想告诉我，枫王不是前任枫王的儿子？”
  百里月华惊住，呆愣地看着云妗。
  云妗看了百里月华一眼，手指抚过桌上的花纹：“师尊觉得我会相信这样的谎话？”
  百里月华回神，陡然激动起来，抬手抓住云妗的手：“这不是谎话，晞儿他，他是我的孩儿，我难道还会不清楚他的父亲是谁？”
  云妗抿唇，转眼无甚表情地看着百里月华。
  百里月华知道云妗不信，微微垂了垂眼，声音突然变得恍惚：“一晃已经快三十年了。那年我第一次走出悠谷就结识了沐云。沐云风流潇洒，极会讨女子喜欢，情窦初开的我顿时就陷了进去。
  我们俩开开心心地相处了三个多月，我才知道他是明枫国的君王。那时候他已经有了王后，我跟着他即便封了妃也不过是个小妾。我心高气傲不肯答应，赌气地回了悠谷。
  我以为沐云会来寻我，但是他没有来。我伤心地喝酒买醉，还拉着师兄一同喝，有日我们俩都喝醉了，就乱了性。
  一个月后沐云赶来找我，我没敢同他说我已经不是处子，也没同师兄告别，偷偷地跟着他走了。到了王宫才发现我已经有了师兄的孩子。
  我想偷偷打掉他却又不忍心，恰巧那时王后传出喜讯，我就假装赌气独自离宫。只是我怀孕的事不知怎么被王后知道了，王后将我藏起来，要我把孩子生下来后给她抚养，否则她就告诉沐云我背叛了他。
  以沐云的性子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们母子，我不敢赌，只好答应了。我生下孩子就交给了王后。大半月后我才知道王后其实并没有怀孕，她用我的孩子去欺骗了沐云……”
  云妗淡淡地看着百里月华，突然出声打断：“师尊很会编故事。”
  百里月华没想到云妗仍是不信，张口还想要说话，却听云妗道：“是真是假我会去查，师尊看起来很累，还是回去好好歇息吧。”
  百里月华叹气，知道多说无益，只好默默走开。
☆、局（1）
  过了年，很快就是上元佳节。
  自年初二一早与云妗闹了不愉快，沐晞夜连着十来天没有出现，直至这日上元节，沐晞夜又遣人来传云妗，说有事要与云妗说。
  云妗垂眸想了想，换下身上的宫装，换成平日里的衣服，这才领着花想容与丁飞卿前去。
  花想容想不通云妗为何要换衣服，到了地方发现沐晞夜也换了身常服，原是要带云妗出宫的。
  上元节，花灯会，外面的大街上人潮汹涌，灯火辉煌。
  沐晞夜与云妗走在前头，花想容故意拉着丁飞卿走慢些，远远地掉在后头。
  花想容朝着四周看了两眼，转向漫不经心走在她身边的丁飞卿，一脸疑惑：“说来，枫王又没说要出宫，阿妗怎么就知道要换衣服？”
  丁飞卿收回四处观望的眼，垂眸看了看花想容：“我先日在御书房偷听到一些事情，知道今天枫王会出宫，只是不知道怎么会拉上阿妗一起。”
  自从被花想容说了之后，丁飞卿跟着花想容改口叫云妗阿妗，云妗也没有反对。
  花想容歪了歪头，抬眼看向前方并排走着的两人：“你是说枫王叫阿妗出来是有目的的？”
  丁飞卿摇了摇头，不甚确定：“有没有目的，只有枫王自己清楚。”
  抿抿唇，花想容突然有些抱怨：“枫王也真是的，要想讨阿妗欢心，那就纯纯粹粹地约阿妗出来玩，掺杂了些别的，就算没想把阿妗扯进去，阿妗也会怀疑的。”
  丁飞卿没有接话，抬眼注意着前头两人的周边。
  前面的两人似乎自出宫到现在就没讲过话，花想容看了又忍不住叹气。气还没叹完，就见云妗不知与沐晞夜说了什么，两人之间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骤然破坏殆尽。
  不久，云妗就自顾转身往回走，丢下沐晞夜一人站在原地。
  云妗似乎很不开心，身上的冷气逼路人都绕着她走。
  丁飞卿与花想容对视一眼，赶紧转身跟上云妗。
  默默地跟了一段，花想容终是忍不住快走几步追上云妗，转头看着云妗冰封的侧脸：“刚开始不相处的不错么，怎么突然就闹起不愉快来了？”
  云妗不理会，自顾往前走。
  花想容又叹口气，加快脚步跟上云妗的步伐：“或许本就没什么目的，他约你出来就是要哄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