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蹁跹饰云鬓

她蓦然回首，吃惊地望向他。他却冷冷道：“即便你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即使他愿与你同死，我却也容不得你这般去寻死。”
    “不管是寻死还是觅活，皆是我个人的事。请司主大人信守承诺容我二人离去。”她亦淡淡道。声音清冷异常，听不出一点波澜。
    她的漠然激怒了他，他冷笑道：“还记得你才来幽冥界我便说过的话么？你欠我百条精魂，你的债还清之前，我是不会许你离开幽冥界半步的。欠债还债，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低了头，确实，他的聚魂之恩未报，他要求用百条精魂换形魂，自己却无法做到。她的脸已是苍白一片，不想兜兜转转，与公子还是无法在一起。
    她已停了脚步，呆立住，公子便询问道：“百条精魂是怎么回事？”
    “即是杀百人，取来凡人精魂，让他练功用，可增加法力修为。”她黯然解释道。
    两人还在为难，蓦辰已上前两步，对着公子道：“我可以助她恢复形魂，只不过需要你拿一样东西来换。却不知司徒公子是否舍得。”
    “不知司主大人想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给你又何妨。”公子郑重应承道。
    蓦辰嘴角勾笑，淡淡道：“你留下替她还债。”
    素素知道公子纯良的心性，是不会去取百人精魂的，那结果便只是让他换她出去，他留下受长久折磨。司主对公子的敌意，她早已感觉到。他若是留下，日子绝不会比她在这里更好过，还不知司主大人会想什么花样来折腾他呢。
    还未待公子回答，她已急不可待，嚷道：“不可！”生怕公子一时冲动，便应了下来，他那般认死理的人，岂不是往火坑里跳。她已将他拉了过来，认真道：“若是不能重聚，不若还是现下这般，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就当我那日便已死了。”
    “你如今还不知我心意么，我怎会再次负你而去？”公子摇摇头。
    “罢了，说了这许多，今日显是司主大人不想放我们走。那便还是堂堂正正比试一番，我倒是要瞧瞧这剑能不能助我们离开这里！”公子语言间已甚是果绝，剑也再度出了鞘。
    那剑因沾染了主人之血，更寒气逼人，素素虽未伤过人，仍是不觉打了个寒噤。
    公子察觉到她的不适，便叮嘱道：“桃儿你往后站，莫让剑气误伤了你。”一面已朝司主大人举起了剑，“胜负就在此一搏，司主大人看剑！”
    蓦辰冷笑道：“你以为用那殇离剑便能伤得了我么？”
    公子剑术，在凡间已是不凡，但他的剑才刺过来，还未看清对方招式，已被蓦辰一把夺到了手中。他只将剑轻轻一挥，公子就已伤到了手臂。那剑闪着血光，拿在手中甚是滚烫，蓦辰却用内力生生压制着，不愿在面上让那二人瞧轻了去。
    眼见司主大人已伤了公子，素素再也忍不住，已闪身过来，那法术招式已向蓦辰放了过去。
    瞧着她眼中的决绝之意，蓦辰勃然大怒，已将母亲叮嘱抛诸脑后，大吼道：“你既帮他，那便做一对亡命鸳鸯吧！”手下剑已毫不留情，刺了过来。那剑光闪烁，让人眼花缭乱，两人躲避不及，已甚是狼狈。
    蓦辰仍是不想伤她，剑大多只往公子身上刺。公子原本身上那层曾让重喜感知到的无形防护罩，已被剑气所破。没过几招，公子身上已是血迹斑斑。
    公子显是已多处受伤，动作也迟缓下来，一个躲避不及，那剑已到了胸前要害之处。素素尖叫一声，已闪身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到了公子身前。
    蓦辰待发觉是她，那剑已收势不及，直直刺入她胸膛。
    公子待看到她穿胸而过的剑，悲痛万分，大叫着“桃儿”，已从身后，紧紧搂住了她，嘴里念着：“你等着我，我们一起走。”已让那剑将自己也穿透了过去。这一次，他又怎再舍得让她独自离去？一起痛并快乐着，死又何惧。
    蓦辰震惊不已，拿剑的手已不觉松了开来，愣愣望着两人被剑穿在一起的身体，仍是立在那里未倒。她已失血过多，软倒在他怀中，他面色已是万分痛苦，仍虚弱着喃喃道：“桃儿，我们终是又在一处了。”
    蓦辰大叫着“素素！”，她却已不能再望他一眼。她的头已缓缓垂了过去，嘴中留了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那样轻，轻到几近不闻，但他仍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她道：“我欠你的，这样可算是还清了？”他不知她这话是否对他说的，他只大吼着，“素素你不许有事，我不许你有事！你欠我的还未还清，你便不许离开我半步！”
    眼见那血已淋漓流了一地，他仍坚持道：“你若是后悔，我便可救你们一命，若是执迷不悟，等血流尽，便会双双魂飞魄散。”
    她已说不出话来，眼睛也倦倦地闭上了。公子对她虚弱一笑道：“生死相随，不枉此情！”
    眼见两人形体已渐渐虚幻，蓦辰再顾不得其他，赶紧喊道：“你们二人若是答应再不相见，我便救你们性命！”
    她与他却仿佛充耳不闻，只更紧地靠在一起，两人眼中心中再无旁的人，旁的事。脸上皆是露出了那幅安详坦然的笑意。
    这笑意深深地刺伤了蓦辰的眼。他怒了，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大声吼道：“就是去死，也不许你们在一起！”已一把奋力拔出了那将二人穿在一起的殇离剑。
    没了剑的支撑，两人也未倒地，但那形体早已虚化。两人皆是纯净的魂灵，那魂亦是净白一片，似星光似雪末，蒙蒙一片，已开始飘散。
    不知为何，瞧着两人形魂俱散，蓦辰心中未有丝毫快意，竟是悲痛欲绝，他困惑不已，不及多想已挥手放出了聚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