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心花花

第56章


掌印中央,是她刚刚匆忙脱下外套时掉落的东西。
一支木制的簪子。
在它的末尾,是一朵极致绽放的迷迭花。
夏子衿起身的动作停滞下来。
她愣愣地捡起那支雪地里的木簪,深深地望了一眼后放在了楚离望的手心里。
她缓慢而坚定地把楚离望的五指一一合拢,一字一顿地在他耳边说到,“若有来世,愿为君妻。”
楚离望的眼泪一瞬间便掉了下来。
夏子衿伸手抹去他脸上的冰凉,扯出了一个明媚的笑,“真难看。”
说完,她再没有看楚离望一眼,起身朝着庄义他们追来的方向跑去。
楚离望,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你保护我。你累吗?
没有关系,现在,就换我来守护你。
我再不要让我成为你的拖累。
你是南王朝的天子,你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去做。所以,你不能死。
不能因为我,而奔往未知的命运。
疾驰的风打在夏子衿的脸上。
夏子衿不清楚自己究竟跑了多远。只记得在看见庄义等人的身影时,自己终于喘着气停了下来。
庄义眼尖地看见了前方的人儿,晦莫如深的眼眸骤然紧缩。
他从空中降落下来,伫定地向夏子衿走去。
“夫人。”庄义在夏子衿身前一寸的地方顿住,一双斜眼把夏子衿盯住。
夏子衿不说话,单薄的衣衫努力抵御着春寒。
“不知凤公子去了哪里呢?”庄义一脸的请教样,凑近夏子衿的眼前。
“他没有那么重要吧。”夏子衿的身体因为寒冷而有些颤抖。她冷冷地直视着庄义。
她心里明白,游信想要的是她。
今晚从客栈内别人的谈话中她知道,在那场战争中,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
一个为夫报仇与游礼同归于尽的死人。
而游信则是借此名正言顺即将登上皇位的人。
另一边。
有一行三人在夜色间匍匐而进。
为首的老者鹤发童颜,身后的两人则分别是一紫一红的衣衫。
如果夏子衿在一定会认识,他们正是许久未见的凤牧之,非欢和顾长生。
凤牧之骂骂咧咧地走在最前面,不时回头冲身后的两人说到,“楚离望这个臭小子跑哪里去了,跟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没出息,害得我这把老骨头还要四处找他!”
凤牧之又在楚离望身上揉捏半晌,玩够了之后才慢腾腾地去掀盖在楚离望脸上的衣服,“嘿嘿,小娘子,让爷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像见了鬼一样。凤牧之尖叫着把衣服赶紧盖了回去。
他匆匆忙忙地爬起身来,逃难似地一遛烟跑得无影无踪。
留下莫明其妙地非欢和顾长生两人。
看着凤牧之离去的方向,再望了望地下躺着的某人,非欢不禁咽了口泡沫,有些不敢肯定地开口,“该不会,该不会他就是……”
顾长生艰难地转头对非欢点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那人走去。
第五十九章
不要是他。不要是他。
非欢侧着头一边祈祷一边以龟速去掀开那一团衣衫。
只是衣衫掀开之后,楚离望那双喷火的双目打破了她仅存的幻想。
完了。这下迷迭山庄热闹了。楚离望肯定会闹到山庄里去。
果然,在解开楚离望穴道的一瞬间就听见了他暴躁的吼声,“凤牧之,你个死老头,我跟你势不两立,我要让人把你最爱的那个小花魁糟蹋一千遍,不,一万遍!”
一时间,丛林里寂静无声。
逃开的凤牧之突然打了个寒颤。看来,还是逃得越远越好。
非欢和顾长生很有默契地在解开楚离望的穴道时就飞到远处捂住了耳朵,让宝贵的双耳逃过一劫。
他们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能让楚离望变脸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夏子衿。
另一个便是楚离望口中的死老头,他的师傅,凤牧之。
只不过一个是被他宠上了天。一个是被他骂下了地。
捉摸着楚离望的怒火也该平息了,避得老远的两个人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回去。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笑归笑,心思缜密的顾长生从楚离望惊世骇俗的出场嗅出了某些不寻常的味道。
因为突然与楚离望失去了联系,又知晓了游信归来的消息,他们怕有什么不测才赶了过来。
楚离望调整好情绪,大手一摆,不愿多说地回答到,“不要多问,马上跟我去救人。”救人?顾长生的眼睛看了看楚离望身上的“装备”,聪明地反应过来,“是。”
夏子衿被庄义“带”回了客栈。
庄义随意找了间房就让夏子衿住了进去,“今晚就委屈夫人暂时住在这里了,天一亮我们就回去。”
“回去?”夏子衿停下脚步,回头定定地看向庄义,不冷不热地说,“回王府,还是回皇宫?我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吗?”
夏子衿自嘲地笑笑,一脸的讽刺不可言说。
“天快亮了,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庄义避开夏子衿的问题,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夏子衿看着紧闭的房门,外面映着几个守卫的人的简影。
“天,快亮了啊。”夏子衿喃喃自语。
天亮之后,自己的命运又会被安排成什么样。
不过死而已,回去和不回去有区别吗?
夏子衿的眼前交替着游信揉自己发时的宠溺和用箭指着自己时的冷漠。
潜藏在身体内的情蛊又在蠢蠢欲动。
夏子衿死死地咬着下唇,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
她已经分不那究竟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夏子衿突然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去。
就不用再考虑世间情感的纠葛。
不用再挣扎爱与不爱的抉择。
不用再面对遭遇背叛后心里那个血淋淋的大洞。
万虫啃噬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夏子衿苦笑一声,放任自己跌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要再想了。
不要再留恋他的温度了。
夏子衿松开手,松开了紧紧攥住的一切。
北王朝京城里此时已经恢复了秩序。
幽寂寥寥的长街上空空荡荡。
北方的大雪仍旧蜷缩在每处房棱屋檐,固执地不肯离去。
连连白雪,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冷然。
两道身影不期然出现在这青石板路铺就的大街。
游信环着沈倾颜在冷王府面前停了下来。
两人都是白衣黑发的模样,遗世独立的模样与周遭的白雪交相辉映,更加显目。
“阿涉,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在一起过了。五年。整整五年。”沈倾颜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她拉着游信进了王府。
所有的场景她都铭记于心,她轻笑着侧头,“这里的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样没有变化,我真的很高兴你为我保留的所有。这屋,这树,这草。”
“还有,”沈倾颜抬起了她羊白的右手,指了指游信的左胸处,继续说到,“这颗只装有我的心。”
语罢,游信一把抓住她抵在自己胸口的玉指,凑到嘴边吻了一下。
一双大大的眼睛不肯眨动地注视着沈倾颜绝美的容颜,压低的声音里有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从一开始到现在,它都是属于你的。”
“也只能属于你。”
天色将明。
呢喃的话语在花园内起起伏伏。
没有虫鸣。
没有花香。
有些气氛却自然地凝结起来。
沈倾颜感觉游信的热度从指尖一直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直达心底。
“老实说,如果把夏子衿捉了回来,你真的舍得杀了她吗?”
沈倾颜的话让游信抚摸她的动作停顿下来。
他搬过沈倾颜的肩让她与自己面对面站立着。
“她于我而言是登上皇位的工具。你要相信我。我的决定不会有丝毫改变。”
游信的手爬上沈倾颜的脸,小心翼翼地抚在她的脸侧,一遍,又一遍。
“倾颜,我爱你。”
说完,火热而滚烫的吻就落在了沈倾颜微张的唇畔。
接二连三地覆盖住她的每一寸柔软。
温柔地将她包裹起来。
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沈倾颜的眼睛从瞪大到缓缓闭上,她的手攀住游信的脖颈,激烈地回吻过去。
阿涉,你知不知道你越急着给予我肯定,我的心里,越是不安。
怕你在骗我。更怕你,也在骗自己。
真实的触感渐渐消磨了沈倾颜心里的小疙瘩。
唇舌交汇间,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不停地说着,我爱你。
我爱你,所以不要离开我。
不知道这样的句子算不算有错。没有因果关系的两件事用上所以来连结,不知是不是就可以让它们密不可分。
沈倾颜不想做一个聪明的人,那太累。
她只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她和他拥吻直至天荒。
游信松开沈倾颜时,她脚下发软,只得斜靠着游信勉强站立着。
“庄义他们有消息传来了吗?”眯着眼,沈倾颜慵懒地开口。一副随口问问的语气。
“听他们说已经打探到了夏子衿的下落,估计快结束了。”
游信眼中的寒芒一闪即逝。
饶是如此,沈倾颜依旧捕捉到了他的狠决。
是自己多想了吧。
他真的没有对夏子衿有过任何感情。
能占据他的心房的,始终是自己。
是一个叫沈倾颜的女子。
“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游信揽过沈倾颜,擦去她嘴角残留的温润。
他们趁夜过来王府看看,如果不早点回去,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沈倾颜点点头,和游信一起消失在了即将破晓的春夜中。
很快,清晨的第一缕光线便普照了大地。
它从高高的云端直劈而下,用力地差向地面。
头顶的天帷就像打翻了水坛的墨画。
浓密的色彩布满天空。
由浓向淡,逐渐过渡。
终于,湛蓝色抹散开来,成就了新的一天。
夏子衿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的她只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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